雙鏡(一)(2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9544 字 9個月前

她特彆喜歡蜷縮起來,小小的,抱成一枚堅硬的青果。

她睫毛還掛著小小的水滴。

被眼淚洗過的眼睛裡卻寫著挑釁,這種挑釁讓人想起某種獸,背後布滿尖銳的倒刺,都讓人翻過來露出腹部還不肯輸,非要紮人一下。

盛君殊順著她的目光看,桌子上擺著揉成一團的手帕,盛君殊神色稍凝。

兵荒馬亂結束,他抽了幾張紙巾,衡南打掉,紅著眼睛仰著下巴:“我隻要你口袋裡那個。”

口袋裡……

行。他掏出來給她。

她果然也沒客氣。

現在,衡南眼底帶著報複的笑:“怎麼辦,再買一條吧。或者我幫你洗一下?”

盛君殊掃了眼她手上纏的繃帶,一個手能洗才怪:“彆胡鬨。”

他撿起手帕,頓了一下,揣回口袋,單手拎起外套,又看一眼表:“幾點了?快睡覺。”

衡南怔了怔,扭頭,脖子通紅。

盛君殊自己用香皂洗了一遍,水珠從他手背滾落。

她說得對,確實他可以再買一條。

但沒必要啊。

當初是開發商送的禮盒,他平時又不用。

一條下來也不是筆小數目,夠買好幾個眼影盤了。

盛君殊眼睫微動,利落地展開兩角抖一抖,從櫃子裡取了個木頭衣架掛起來,仰頭看了看。

她喜歡這個,那以後給她用好了。

衡南安分地睡了,側躺著,被子起伏出一個輪廓。盛君殊關燈之前想到什麼,輕手輕腳地拿起她枕邊的手機,點亮。

衡南密碼他見過手勢,很快解鎖,雖然這樣不好,但是……

他必須得排除一下讓她有反常舉動的人。

掃一眼對話列表,跟黎沅聊天,搞得那麼緊張?

進去的時候往外推,出去的時候的往裡縮?

這是什麼矛盾的舞蹈動作?

退出來,衡南“南南”的這個號碼頭像是一片白,加的人寥寥無幾,對應的是,她現實中幾乎沒有朋友。

在幾個的對話中,他看見了自己的頭像,一片樹林,但是備注卻是個“。”

翻了翻其他人,都沒有修改備注。

隻有他有,但他是個句號?

“……”

這樣有點隱患。雖然她現在列表裡沒幾個人,但以後萬一加了更多的人,列表更長,假設遇險,她沒法從右邊的字母表裡第一時間準確地找到他。

所以盛君殊把句號置頂了。

然後把定位和“附近的人”“陌生人私信”功能全部關閉。

做完這一切,他熄燈躺下,冥思苦想句號的含義。

又被打斷。衡南轉過來摟著他的脖子,頭發散了他一臉。

盛君殊忽然聞到一股香味,起先他以為是洗發液的味道,但他把頭發撩起來聞,好像不是。

陽台滲入的月光切割黑暗,一半落在脆弱的脖頸上。

衡南自己有股很軟的香味。

*

鬱百合在碼頭接人。

她穿著紅色的長及腳踝的鴨絨羽絨服,搓著手跺著靴子,翹首以盼。衡南跟著盛君殊出來,就讓她拿一件羽絨服裹住:“清河沒有秋天的,一下子就冬天了。”

一個月功夫,氣溫已經接近零度。

她笑眯眯摸摸衡南的臉:“太太玩得好不好?”

衡南戴著羽絨服帽子,“嘶”了一聲,縮了下脖子躲到盛君殊的另一邊。

三人走在一起,鬱百合講家裡的情況風平浪靜,她平時就澆澆花,上上網,過得無趣。小區眾籌挖一個水塘,鬱百合替盛君殊投了一票反對。

盛君殊翻了翻手裡堆成山的信息,一大半來自蔣勝的催促,“子烈過去了?”

肖子烈坐高鐵回清河,比他們早一天,已經回派出所報道,接的是個本地高校裡的案子。

“那個啊,我知道。一個寢室裡其他人都去實習啦麵試啦,剩下一個小姑娘在寢室裡,死了兩天都沒人發現。她室友有一天回來取東西,推門半天推不開,還以為是門口有東西擋住了。”她做了個推的手勢,“猛地一推,歐呦!屍體讓她搞得血漿四濺,又是蒼蠅又是蟲,當時那個小孩就昏過去,到現在還在做心理疏導。”

衡南聽得脖子後麵冒寒氣,將盛君殊挽得更緊。

“然後那個寢室也沒處理,打掃一下就給下一屆住,你說這學校也是缺德。新的小姑娘住進去,半夜老是聽見有人唱歌,說話,晚上有個影子走來走去……”

後半截的發展,和每個高校傳播的神秘故事異曲同工,盛君殊聽來,或許確有此事,但多有誇張之處。

本來事情也沒鬨這麼大。

但是搬進來的四個女生一致要求換寢,學校調不出空寢室,回絕,學生錄了段帶詭異聲音的小視頻,把事情添油加醋編了帖子。

清河師大是個知名度比較高的學校,帖子立馬被在社交平台被自媒體瘋狂轉載,引起社會恐慌,甚至有大量的校外人員往學校裡闖,想到西北女生寢探訪鬨鬼寢室。

因此,上麵給的壓力很大,隻有先請天師看看情況,再想辦法發篇聲明,把謠言逐一攻破。

十一月的天空有點灰,乾冷。清河師大校區內新栽了成排的柳,路上的學生包裹得嚴嚴實實,哈著冷氣快走。

學生公寓部煙霧繚繞。

臨時搬來的幾把小板凳上坐著西北女生樓的樓長,輔導員,還有沉默著抽煙的公寓部的校領導。

盛君殊攜衡南進房間的時候,鬨鬼寢室代表的女生還在揮舞著胳膊舌戰群儒。

“學校要是真的問心無愧,就使勁刪我們的帖啊。現在社會上已經有很多人關注這件事了,我們在爭取自己的權益,至於學校有沒有包庇校園暴力,隱瞞學生死亡信息,這個隻有你們自己知道,我們不負責解釋。”

她說完就走了。

年輕的輔導員趕緊追了出去,不一會兒,大約是沒談攏,又走回來:“咱們還是先去寢室樓看看吧。”

“好好。”樓長、領導也一起站起來,幾個人一起往西北寢走。

樓是三年前新建的,不存在什麼曆史問題。六層,中規中矩的長條寢室樓,這會兒是上課時間,沒什麼人,樓梯間是乳白色瓷鋪蓋,打掃得很乾淨。

出事的那間寢室在六樓走廊儘頭,“603”的牌號上還掛著一把傘骨壞了的黑長柄傘。旁邊就是走廊窗,窗外鬆樹枝繁葉茂擋著光,掩得房間有點昏暗。

寢室裡的四個人已經搬住出去了,門虛掩著。

進去之前,衡南突然想起鬱百合那個鬼故事,拉了拉盛君殊衣角:“這寢室裡真死過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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