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鏡(五)(2 / 2)

撞邪 白羽摘雕弓 10243 字 9個月前

衡南垂睫微笑:“師兄說的很對。”

——等等,她怎麼能在想了一百種惡毒死法同時,衝著盛君殊笑得這麼溫婉?

尤其是數月後的一個夜晚,她明明記得自己從後麵勒住人家脖子拖進樹林,拿根樹枝,照著人家的胸口一頓抽打,把小鵪鶉嚇得邊哭邊抖。

她一麵打,還一麵輕輕撩起人家的頭發,把嘴唇貼在耳廓上說話。

多麼變態啊。

那個大胸,她想起來了,叫鎏衣,是忘了是哪個師弟從對家姽丘派救出來的,逃跑的寵姬,無處可去,就隻好住在他們垚山。

以色侍人,難怪白雪看不上。

但白雪才幾歲,鎏衣無辜又可憐,她何必跟著白雪一起幼稚?

衡南想了又想,這個鎏衣也沒乾什麼,盛君殊不看她,不替她出頭,就什麼事都沒有。

但他看了,也出了,事情就不一樣了。

她不舍得挖盛君殊的眼,就隻好打人家的胸。

說到底,都怪盛君殊。

衡南冷著臉添筆,將三毛嚇了一跳,哢哢哢地抬頭望著她。

“我好像更恨師兄了。”

兩個黑窟窿,看著她把師兄火柴人腿裡的劍一把掰折了,歪頭:“cooool。”

*

盛君殊拉開窗簾,側頭:“這房間裡怎麼有點冷,衡南,你覺得冷嗎?”

三毛揪著衡南的衣服角,嚇得躲在她身後。

陽炎體在冤鬼旁邊晃來晃去,就好像拿個火把在雪人麵前恐嚇。

“不冷。”

衡南盤腿坐在床上打遊戲,頭發滑落,擋住側臉。

如她所願,這天晚上來不及回清河,又住在了寒石的酒店。

當地的酒店不大好找,不得已住在一個情侶酒店,大圓床,床單是濃鬱的正紅色,讓她壓出褶皺,馨香的玫瑰花瓣堆積在她雪白的赤足旁邊。

“……”盛君殊收回目光,把空調打開,鬆開領帶,開電視,一氣嗬成。

他坐在床上的時候,三毛戰戰兢兢地換了個邊。

“沒洗澡不許上床。”衡南看著手機屏,拿腿將三毛勾了下去。

盛君殊摘領帶的動作一滯,回頭看了衡南一眼。

衡南的表情十分漠然。

“那我……洗個澡?”他複雜地問。

衡南略帶茫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馬上就被拉回戰局:“艸我死了!”

盛君殊擼了一把她的劉海:“不許說臟話。”

“你都害我被罵了!”衡南攤平倒在床上,手機放在肚皮上,隨著一呼一吸起伏,情緒急躁。

盛君殊平靜地看著她,拉了拉她的衣擺,蓋住露出的肚臍,單手擋著給肖子烈發了條信息:“再教你師姐打亂七八糟的遊戲你就死了。”

肖子烈:“?”

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衡南翻了個身趴在床上,兩腿翹起,開始逛電商平台。

先搜了下孟恬室友說的所謂的“伊沃爾”,果然是個小眾愛好,對應的裙子少得可憐,還有不少是洛麗塔蹭標簽。

隻有家叫做‘farwell’的店鋪,專賣這種黑烏鴉一般的裙子。

收藏才幾十個,衡南順手劃過去。

三毛撅著屁股,兩根手指小心地搭在床沿上,眼巴巴地看著她。

衡南把手機轉過去給它看。

“你覺得這兩個哪個好。”

三毛一看,一個是切半的木瓜,一個是切片的木瓜。

它誠實地搖了搖頭。

分不出來。

衡南把木瓜加了購物車,又選了幾款布料,但她忽然想到——她沒有錢。

跟盛君殊結婚之前,她全部的積蓄都用來交學費和吃飯,兩塊錢四個的饅頭,六塊五的榨菜。

電子賬戶裡隻有1.2元,是過年班級群裡的紅包,誤點到的,她也沒想要。想退回去,可那個同學不通過她的好友申請。

盛君殊這回洗澡時間格外長。

她等了一會兒,等不到,站起來走到了窗前。

寒石竟然下雪了,黏連的雪花斜飛,越來越密集,雪花的影子旋轉投射在賓館的牆壁。

與初雪一同到來的是彈窗新聞:星港巨富黎向巍去世。

長子赴美定居,次子坐擁萬億資產,繼承人之爭終落幕。

“師兄。”

君殊還以為出什麼事了,擦著頭發疾步走過來,聽見電視裡也在播放這一條。

多個吊唁的畫麵閃過,黎浚西裝口袋上彆著白花,接受采訪。

他們問他為什麼不將父母合葬,甚至沒將二人的遺像擺在一起。

黎浚笑笑不語。

輿論稱他冷血,問他以後如何避免子女兄弟相爭的問題。

黎浚更加譏誚:“我不結婚,不會有孩子。”

盛君殊順手把電視關了:“薑行上個月心臟病去世了,那彆墅也對外出售了。”

日子終在繼續,凝滯的疑雲和仇怨,隨著上一代的消亡和下一代的各奔東西,分崩離析,被時間衝淡,再被人間遺忘。

類似的事情,他看得多了,已看得很淡。

但衡南偏要強留了一點什麼。

“倒讓你說著了。”盛君殊笑了一下,“金家兩個妹妹想賣那棟老屋,可惜鬨鬼賣不掉。”

“師兄。”衡南聽得很敷衍,捧著手機看著他。

看他的眼神讓他有點發毛:太乖,太溫順了,反而像醞釀著什麼事情。

衡南舔了舔嘴唇:“你能不能給我轉一點錢。”

“你想網上買東西?”盛君殊怔了一下,愧疚感襲來,趕緊把自己有的卡一張張排出來,看哪張能給她用。

“不要那麼麻煩。”衡南揪著他的衣服角催他,“你賬戶裡現成的,給我轉一點就好。”

“好。”盛君殊拿起手機。

然後盛君殊給她轉了28888。

“……”衡南嘴唇哆嗦了一下,睜大眼睛,一格一格地扭過頭。

盛君殊漆黑的眼珠也看著她,緊張地問:“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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