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征軍主帥,阿桂的軍帳之中。
魁梧鐵血的名將脫下了鎧甲,在燈光下細細地看信,暖光襯得他肅然的麵頰分外溫柔。
先是夫人的,後是兒子兒媳的,兩封信裡都寫到了靈嘉選秀一事,還有各家夫人上門打探一事。夫人說,她拿不定主意,等他凱旋回京,再做定奪。
阿桂下意識地皺起了眉,顯得有些抗拒。
他千嬌萬寵了十五年的乖孫女,這就到了嫁人的年齡……
那些個臭小子,功不成武不就的,如何配得上靈嘉?
京城的青年俊傑,他最了解。高門嫡支子弟當中,有出息的基本上娶了媳婦,靈嘉不可能給他們當填房;宗室當中,紈絝子弟居多,且後院鶯鶯燕燕集聚,他更不可能推靈嘉進了火坑。
靈嘉是府裡唯一的格格,如珠如寶的寵大的,阿桂想挑個最好的夫婿,指摘不出一絲錯來。
思來想去,竟沒有什麼好的人選。
阿桂咂咂嘴,發散了思緒,要說他心目中的少年英才,除了靖郡王,就無其他人了。
這回出征,他親自披掛上陣,製定了奇襲之策,喬裝打扮成敵軍,深入敵營,擊落了沙俄一位身份貴重的親王,並將親王生擒,毫發無傷地回到了營地。
戰果豐碩,威名遠揚,令人震撼。
阿桂原先就欣賞靖郡王,經此一事,逢人便誇靖郡王的威風。他對待永琮就像對待好友一般,和藹得不能再和藹,不出幾日,軍營裡全都知曉了主帥對郡王的特殊待遇。
等等。
想到了靖郡王,他靈光一閃,眼中精光大亮,靖郡王不也到了娶妻的年齡了麼?
過了明年,郡王便十七了,選秀之時,七福晉的人選就要塵埃落定。雖不知萬歲爺和皇後娘娘的想法,但在阿桂看來,靈嘉自然配得上七福晉之名。
身份夠,年齡也相配,要說容貌,靖郡王可是公認的俊,他的靈嘉也是不差的。
況且,一嫁給郡王,便是郡王福晉……
越想,阿桂越是激動,重重地一拍木桌,桌子發出了吱嘎吱嘎的聲響。
這幾月,他與靖郡王朝夕相處,很是了解王爺的性子。不擺架子,飛揚純善,這樣優秀的人物,就算納了妾,
也不會生出寵妾滅妻的念頭來。
心中生了這等念想,阿桂激動之餘,思索著要如何求這個恩典。
此屆選秀,七福晉的位置人人都盯著,他家孫女還不一定能脫穎而出!
再怎麼著急,還是要等戰事結束。
等回了京,讓夫人進宮去探探皇後娘娘的口風,委婉暗示一番,看在他打了勝仗的麵上,娘娘定會看顧章佳氏的。
……
說來也是奇怪,阿桂想到彆家兒郎娶了靈嘉,心裡火燒火燎的不忿,但換成了七阿哥,靖郡王,心中隻剩下全然的滿意與歡喜。
折疊好兩封信,阿桂笑容滿麵地拆了最後一封,這是他乖孫女親自寫的。
信上大多都是關懷的話,還有抱怨,說瑪法不在,她吃點心都覺得不香了,瑪法什麼時候能回來?
裡頭還提到了射聲營,話語間有著女兒家的憧憬向往,問他,是不是有許多立了大功的英雄在裡邊?
有關射聲營的,隻有短短的一句話,阿桂也沒多想,樂嗬嗬地捋了捋短須。
靈嘉果然大了,還會問他這些了!
他抽出一張紙,攤平在桌麵上,認認真真地寫了回信,逐字逐句地回答靈嘉的問題。
至於立了大功的英雄……
阿桂鄭重地寫下了靖郡王的名字,把永琮描述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更夾帶了些許“私貨”,什麼龍章鳳姿,俊秀不凡,一股腦地寫了上去。
“若老夫沒記錯的話,七爺的後院還是乾乾淨淨的……”阿桂自言自語,笑嗬嗬地添上了後院無人這句話。
寫完之後,阿桂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筆,揚聲喚親衛進來。
前線戰事,勝負漸漸明朗。
邊疆地區氣候變得嚴寒,大清這邊因為建了水泥馬路,源源不斷的物資運來,十分充足;沙俄軍隊卻缺衣少食的,主要缺少冬裝。
敵方士兵們雖然抗凍,但交戰的靈活性會大大削弱,且嚴寒到了一定程度,再抗凍,也是熬不過去的。
終於在十月初,沙俄服軟了。
農奴製下的沙俄,有著源源不斷的農奴充當炮灰,意圖運用人海戰術打勝仗。但前線的炮灰再多,也扛不過強大先進的火器。
他們傳來議和的請求,不再庇護準噶爾首領阿睦爾撒納,親自抓
捕之後送至清軍營帳,並以之換取當了俘虜的沙俄親王。
太子拒絕了這番請求。議和,可以;放人,絕對不行。等談判之後,沙俄付出相應的代價,如金銀,領土……親王才會回到故國。
筆杆子厲害,嘴皮子也厲害的文臣緊趕慢趕到了前線,準備談判的事宜。
太子留下監督、坐鎮,至於阿桂率領的大軍,和傅恒率領的射聲營,於十月中旬拔營凱旋,回歸京城,永琮也在凱旋的軍隊之中。
一路上,阿桂借著探討兵法之名,與永琮並肩縱馬,不時有爽朗的笑聲傳出,引得傅恒也好奇了起來,與他們行在一處。
“我那幾個孫子,都是十多歲的年齡,頑猴一般,靜不下心來,武藝也不精進。”阿桂惆悵地歎了口氣,給自己孫子扣黑鍋,扣得毫不手軟,“若是他們能像七爺學上一學,老夫欣慰還來不及……”
傅恒詫異地看了阿桂一眼。
英勇公府的幾位少爺,都算是少年俊傑了,還有在射聲營當差的,哪像他說的那般“武藝不精進”?
阿桂給他遞了個眼神,傅恒恍然,微微一笑,識趣地沒有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