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上驀然安靜了下來,和敬和永琮成了眾人絕對的焦點。
穆穆捂住嘴,大眼睛滴溜溜的轉著,滿是震撼,先看看他額娘,再看看他七舅舅,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們要挨打啦!
永琮笑眯眯的表情僵硬在臉上,笑容一寸一寸的慢慢消失,心裡呐喊,完蛋。
全場人都聽見更年期的話了!
他二哥還是穿越的!
好苦,他又被無良姐姐坑了一次。
和敬也是分外驚恐,差點叫了起來,就要把迷你擴音器給扔出去。永琮飛快地搶奪過來,又飛快地塞到腰間的錦袋裡去,做完之後,兩人戰戰兢兢地起了身,形容一致地哆嗦著,像寒風中搖曳的小草。
和敬訕訕地笑:“是兒臣的錯,請皇阿瑪、皇額娘恕罪……”
永琮拱手,心臟砰砰砰地跳,咽了口口水,艱澀道:“是兒子的錯,兒子不該把擴音器帶到這兒來……”
乾隆嚇一跳之後,隨即鎮定下來,拍了拍皇後的手,仔仔細細地聽內容講了什麼,順著聲音朝聲源望去,鎖定了和敬和永琮的案桌,當即氣笑了。
大過年的,還編排朕和皇後呢?
他自然知道擴音器這個東西。早些年工部發明出來,就是應用在軍隊中,為了軍令能夠更好地傳達,那個大喇叭狀的擴音器有些笨重,和敬手上的那個倒是彆出心裁,獨樹一幟。
是永琮那臭小子最近搗鼓出來的吧?和穆穆他們都在南三所玩瘋了。
他沉下臉,晾著和敬和永琮,扭過頭,關切地過問太後:“這擴音器,皇額娘可是被驚著了?朕讓人煮碗安神湯來。”
因為和敬沒有完完全全地對準窄口,故而聲音雖響,也隻是相對於寂靜的環境而言,離得最近的永琮就沒有出現耳鳴的症狀。
太後隻愣神了一瞬,反應過來後,笑著擺擺手,“哀家沒事,哪用得著安神湯?”
她的目光落在請罪的兩人身上,一個是心愛的孫女,一個是心愛的孫子,蔫頭耷腦地被晾在那兒,頓時就心疼了,委婉地求情道:“皇帝啊,他們許是沒有注意,不小心發出聲音也在所難免,這……”
老太太聰明著,聽不懂更年期這三個字,直覺不是什
麼誇獎人的話,於是翻了篇,提也沒提。
她隻是想,大過年的,皇帝的眼裡都能噴出火來,萬一打孩子可怎麼辦?
乾隆麵色好轉了一些,像是聽進去了。
皇後望了望和敬,又望了望永琮,溫和一笑,一針見血地問:“永琮,更年期是什麼意思?本宮很是好奇。”
“……”永琮暗想,嗚呼哀哉,天要亡我。
永琮偷偷地瞅了眼坐姿端正的太子,太子頭也不抬,緊盯著手中的酒杯,好似裡頭盛著瓊漿玉液,誰也沒發現,他的肩膀正輕輕地抖動。
豁出去了。看不見太子的臉,永琮深呼吸,給自己加油打氣,祈禱二哥千萬不要給自己拆台。
“更年期,呃,是形容人過中年,事業大豐收,男子更英俊,女子更貌美,很受人愛戴的一段時期,出現得很少,很罕見,一般適用於人中龍鳳。”永琮絞儘腦汁地編了一段話,麵上確半點不顯,分外誠懇,“皇額娘,這就是‘更年期’的解釋。”
太子:“……”
幸而他沒有重新飲酒,否則又要再噴一次。
話音剛落,連向來崇拜永琮的綿昭穆穆他們,也露出了懷疑的眼神!
小兒子說得誠懇,皇後卻半點不信。
永琮這一張嘴,想怎麼編便怎麼編,她這個做額娘的早就領教過。
思及永琮剛剛老往永璉那兒瞥去,皇後微微一笑,沒說好,也沒說不好,直接點了太子的名兒:“永璉,你弟弟說的是真的麼?”
永琮渾身一個哆嗦,差點做了一隻尖叫雞。
他掐了自己一把,告誡自己冷靜,心如擂鼓,嘴唇微動,誠心祈禱:
哥,請你再愛我一次。
哥,請你救救我。
等逃過一劫,我一定送你一卡車的點心。
我不會再坑你,我會當小棉襖,好弟弟,冬天給你送熱水。
永琮念念有詞了好半晌,和敬不小心聽了一耳朵:“……”
她的神色變得十分奇怪,看看永琮,又看看太子,忘記了請罪的尷尬,心下篤定了,永琮這解釋是誆皇額娘的。
她不禁撓心撓肺,更好奇了起來,更年期到底是什麼?
萬眾矚目之下,太子慢悠悠起了身,頓了一頓,笑吟吟地說:“回皇額娘,永琮的話,有奉承的
嫌疑。”
永琮呼吸一滯,太子繼續道:“更年期,確是這般解釋,他卻誇大了些……想必,是真心實意覺得您和皇阿瑪受天下人愛戴。”
緊張的氣氛一瞬間消融,永琮鬆了一口氣,才發覺冷汗遍布額間。
內心感動極了,每每遇到危險的時候,都是二哥挺身而出,救他於水火之中……
永琮一吸鼻子,差點眼淚汪汪的,就聽太子笑道:“隻是,永琮活罪難逃……擴音器擾亂大宴,壞了秩序,還請皇阿瑪皇額娘公正裁決。既是新年,懲罰不若輕上一些?”
永琮:“…………”
浪費我的眼淚就算了,你咋不提和敬姐姐呢?
乾隆沉沉地嗯了一聲,讓永琮嚇得汗毛倒豎。他拍板道:“坐下吧。上膳!”
永琮軟著腿坐下,恍若聽見了惡魔般的低語:
來人啊,上雞毛撣子!
他欲哭無淚,隻覺菜肴都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