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緣由(1 / 2)

() 皇帝連名字都叫了出來,喬毓自然不好再裝傻充愣, 勉強應了一聲, 心不甘情不願的隨他走了出去。

高庸與其餘侍從侍立在外,見這二人出來,也是微微怔神, 旋即會意, 領著其餘人退到了遠處去。

皇帝身材高大, 站在喬毓身前, 便遮住了大半日光,回身去看她時, 挺峻麵容掩藏在陰影之中,不辨喜怒。

喬毓也不怵他, 低著頭站在他身前,隨時準備著敷衍幾句,哪知等了半晌,卻都不見皇帝開口,抬頭一瞧, 便見他正低頭凝視自己,目光溫和,隱約含笑。

喬毓有點不自在了,眼珠左右轉轉, 道:“聖上有何吩咐?”

皇帝微微肅了神情,道:“那日我走時,叮囑你什麼了?”

“奇怪, ”喬毓想了想,蹙眉道:“聖上走的時候,我們有說過話嗎?”

——多麼無辜的語氣,多麼不解的神情。

皇帝若非早知她睜眼說瞎話的本事,怕就要被糊弄住了。

“好吧,就算是沒說,”他腰間彆著把折扇,取出捏在手裡,卻沒打開,含笑看著她,徐徐道:“你把吳國公跟申國公家的郎君打傷了,還叫蔣國公府顏麵掃地,現下見了朕,有什麼想說的嗎?”

“我能有什麼好說的?”

喬毓肩膀一縮,又委屈,又淒惶的道:“我隻是一個無辜的受害者……”

皇帝給氣笑了,盯著她看了會兒,忽然抬手,拿團扇在她腰上打了下。

懟天懟地的混世魔頭喬大錘幾時吃過這種虧,下意識就要以牙還牙,手剛要伸出去,卻忽然反應過來了:

這廝是個皇帝,不能亂來。

喬毓有點氣不過,還有點不開心,耷拉著腦袋,連話也不說了。

皇帝見狀,好笑道:“你怎麼不講了?”

喬毓道:“我不想講了。”

皇帝耐心道:“為什麼不想講了?”

“因為我不高興。”喬毓悶悶道:“聖上不知道嗎?男人的頭,女人的腰,都不是能隨便碰的……”

皇帝聽得微怔,旋即失笑,拉起她手,在自己頭頂摸了摸,又道:“現在我們扯平了。”

喬毓不意他會這樣做,同樣楞了一下,隨即回過神來,後退一步,正色道:“我不喜歡跟陌生人這樣親近,尤其聖上又是我的姐夫。哪怕是為了二姐姐,也請聖上不要這樣輕褻於我。”

皇帝如何能猜到她會如此言說,笑意未曾散去,便僵滯在臉上,再看她時,目光卻幽深起來。

喬毓並不退避,抬頭對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咱們還是回去吧,顧老太爺是長輩,又是貴客,不好叫他久等。”

皇帝定定看了她一會兒,沒再言語,幾步回到門前,掀簾入內。

喬毓眼觀鼻鼻觀心,沉默著跟了上去。

……

這二人不在的時候,喬老夫人正同顧老太爺說的高興,見他們回來,忙招呼喬毓過去,笑眯眯道:“這是四娘,幾個孩子裡邊兒,就數她最小。”

喬毓重新將笑意掛到臉上,又問候了幾句。

顧老太爺捋著胡須,上下打量她幾眼,輕輕頷首。

“舅父年高,又是長輩,我也不瞞你,”喬老夫人歎口氣,又繼續道:“前陣子四娘生了場病,不知怎麼,從前的事情都忘光了,她雖精通醫術,可醫者不自醫,更彆說是這樣奇怪的病症了……”

自從小女兒回來之後,喬老夫人的精神便漸漸好了起來,常山王妃也斟酌著同她講了事情原委,又將請顧老太爺前來的緣故講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老人家雖知道這是在演戲,心中卻也覺得酸楚,拉著小女兒的手,輕聲道:“舅父醫術精湛,見多識廣,或許會有法子醫治此症。能叫四娘再想起從前,那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能,那也沒什麼,隻是要仔細瞧瞧,是否留下了什麼暗傷,免得日後發作,叫她難受……”

顧老太爺與她年歲相仿,自然明白她的心思,安撫的一笑,又向喬毓溫聲道:“四娘,到我麵前來。”

他身邊並無坐席,秦王忙搬了一把椅子過去,待喬毓近前落座,方才返回原處,同皇太子站在一處,眼巴巴的盯著瞧。

喬老夫人坐在顧老太爺身側,麵上全然是慈母關切,常山王妃與兩個喬家妯娌,卻是神情希冀,隱約期盼。

皇帝自從進了內室,神情便微微有些凝重,靜默無言,現下也同樣將目光投了過去,重若千鈞。

喬毓正待伸手過去,卻被眾人瞧的不甚自在,環視一圈,狐疑道:“怎麼都盯著我看?”

喬老夫人忍不住笑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哄道:“不親眼瞧著,你叫我們如何安心?”

喬毓總覺得有點不對勁兒,卻不知是為什麼,她不是愛鑽牛角尖的人,既然想不出來,便老老實實的伸手過去,由著顧老太爺診脈了。

老爺子相貌慈和,診脈時神情卻頗覺嚴肅,內室中所有人的目光都默默落在那二人身上,仿佛他們身上開了花兒似的。

如此過了半晌,顧老太爺終於將手鬆開,含笑道:“四娘身體無恙,好得很。”

“這就好,這就好,”喬老夫人心下欣喜,如此念了兩聲,又道:“那她能不能再想起……”

皇帝的目光似乎略微亮了幾分,皇太子與秦王也是如此。

“或許能,或許不能,”顧老太爺也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模棱兩可道:“一切皆要天定。”

“好吧。”喬老夫人略微有些失落,其餘人也是如此。

喬毓安慰他們:“記不得也沒什麼,左右你們都記得呢。”

記不得的話,事情可就嚴重了。

喬老夫人不易察覺的看一眼皇帝,便見他正低垂著眼簾,麵沉如水,不知怎麼,心下歎息起來。

秦王麵上有些擔憂,下意識去看身側的兄長,卻見他神情淡然,似乎並不在意這結果,先是一怔,略一思量,又明白過來。

而常山王妃的神情,卻與喬老夫人如出一轍。

喬毓如何會知道這短短幾瞬之內,旁人的心思是如何千回百轉?

此刻有顧老太爺在,她好不容易搶到的銀子也沒法兒炫耀,又有皇帝在此,說話做事都不甚自在,喬老夫人有意要將她支走,才好同顧老太爺說話,便催著她回去歇息,又叫人送她回去。

喬毓自無不應。

她一走,內室眾人的神情就變了。

沒有人主動做聲,更沒人做什麼多餘的動作,空氣詭異的凝滯了半刻鐘,皇帝有些艱澀的聲音,方才響起:

“老太爺,她到底是怎麼了?”

他頓了頓,繼續道:“朕也無需瞞你,你方才所見到的四娘,便是朕的結發妻子,前不久薨逝的明德皇後。”

事情過去很久,再提起時,皇帝語氣中仍舊有難以掩飾的傷感:“朕親眼見到她離去,也親眼見到她回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去世的第二日,身體便消失了,隻留下一串檀木珠,卻是太夫人臨終前贈與孫女的,朕想著,此事是否與湘南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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