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入宮(1 / 2)

皇後無所畏懼 初雲之初 13822 字 8個月前

() 喬毓聽她這樣講,便知不好, 下意識想往外跑, 哪知還沒等退幾步,就被常山王妃提著後衣領,拎了回去。

“你個混賬東西, 沒一天安分!”

常山王妃左右張望, 似乎是在尋找個趁手家夥兒, 喬毓在半空中張牙舞爪的掙紮, 連聲央求道:“姐姐,姐姐!姐姐不要打我……”

喬老夫人看得不忍, 想要過去勸勸,卻被衛國公給攔下來了。

“這事兒說大也大, 說小也小,趁機給她個教訓也好,”他低聲道:“如若不然,誰知道她將來還會犯什麼事兒?”

喬老夫人有些猶豫,卻也知道兒子說的有理, 隻是她畢竟心疼女兒,如何忍心見她受罰,一時之間,神情中便顯露出幾分躊躇來。

常山王妃是府中長女, 某些時候說話分量比衛國公都重,家裡非要找個能轄製她的,大抵就是喬老夫人了。

喬毓眼睛尖, 瞥見這幕,掙紮著伸出一隻手,求饒道:“阿娘救我!你快勸勸姐姐嘛!”

“這孩子好容易才回家,沒過幾日安生日子,你就要打她,叫我如何忍心?”

喬老夫人歎口氣,站起身,道:“算了,我還是走吧,看不見的話,心裡會好過些。”

喬毓:“……”

常山王妃示意喬安將老夫人送回去,打發走內侍仆從,又將門掩上,左右轉了轉,卻沒找到什麼靠譜家夥兒。

喬毓忙道:“姐姐,姐姐,找不到也沒什麼,你聽我解釋嘛……”

她這話還沒說完,昌武郡公便從不遠處牆上取了拂塵,笑容殷勤,雙手遞給常山王妃了。

喬宣這個賤人!

喬毓神情有一瞬間的猙獰,在心裡怒罵了句,又想著跟姐姐討饒。

哪知常山王妃接過拂塵,先在昌武郡公身上甩了三下:“我打她是因為她闖禍,你呢?明明比她大,卻不知道友愛妹妹!”

昌武郡公平白沾了一身騷,隻得低眉順眼道:“姐姐教訓的是,我記住了。”

橫插了這麼一杠子,喬毓心頭那口氣也順了,再看那杆拂塵,也不似先前那般不順眼,連求饒聲都停了。

常山王妃教訓過昌武郡公,便輪到她這個罪魁禍首了,按在椅子上狠抽了二十下,才停下手去。

那二十下是真的疼,喬毓趴在椅子上,齜牙咧嘴的哼唧了會兒,才慢騰騰的爬起來。

常山王妃見她如此,又是氣惱,又是心疼,在她肩頭打了下,道:“四娘,你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總是闖禍?跟人吵嘴沒什麼,打架也算了,這回怎麼連人都殺了?!”

“他侮辱我,也侮辱二姐姐,我氣不過。”

喬毓低著頭,將今日之事說了一遍,又不服氣道:“是他該死,殺了也就殺了。我有理有據,大義不虧,頂多就是說我偏激,‘議親’罪減一等,罰點銀子罷了。”

常山王妃聽她說到“這是她的命,也是你的命”,麵色便冷下去了:“唐六郎真是那麼說的?”

“我騙你們做什麼?”

喬毓悶悶道:“在場之人那麼多,除去喬家人,還有另外幾家,我難道能哄得他們一起撒謊?”

常山王妃靜靜看了她半晌,想起前不久小妹過世時的場景,心裡忽然難過起來。

她歎一口氣,抬手摸了摸小妹的頭,輕輕道:“算了,殺了也就殺了。”

喬毓原以為還要再被訓斥一會兒,聽她如此言說,卻是一怔:“姐姐?”

“你二姐姐是喬家的女兒,也是聖上的妻室,大唐的國母,豈能容人輕侮?”

常山王妃淡淡道:“唐六郎敢掛到嘴邊兒去說三道四,送了性命,也是咎由自取。”

喬毓活動了一下有些痛的脊背,試探著道:“那我們……”

常山王妃微微一笑,向衛國公道:“剛剛過了午膳時候,時辰倒來得及,你帶著她進宮請罪吧。”

喬毓不滿道:“我才沒有罪,頂多也就是衝動了些。”

“我沒說你有罪,”常山王妃笑道:“唐家死了人,咱們總要裝個樣子出來的。”

“……”喬毓:“好的。”

……

喬家這邊兒自有安排,唐家更是炸開了鍋。

唐六郎雖是庶子,卻是南安侯的愛妾何氏所出,素日裡很得父親寵愛,而他的胞姐,便是現在的唐貴太妃,太上皇還沒退位時,唐貴太妃極為得寵,唐六郎也很是風光了一陣的,連帶著那脾氣,也給養的驕縱了。

隻是南安侯寵愛歸寵愛,卻無法叫他承繼爵位,更無力耗費人情錢財,在長安為兒子謀個厚缺。

唐貴太妃雖得寵,卻有章太後盯著,加之那時候太上皇與長子鬥的天翻地覆,如何能顧及的上唐家的一個小角色。

南安侯的母親出身京兆韋氏,後來又做主為兒子娶族弟之女為妻,親上加親,她對於韋氏所出的兒子,當然也更加珍愛。

一邊兒是愛妾與愛子,另一邊兒是母親、妻子與嫡子嫡女,南安侯隻能委屈前者,多給些財物寵愛,前程上的東西,卻無能為力了。

因這緣故,他對於唐六郎這愛子,總覺得有些歉疚。

這日唐六郎與族兄族弟一道出門打獵,南安侯是知道的,也沒往心裡去,可誰知唐六郎出門時還是活的,再回來卻是死了,這叫他如何禁受得住?

“這是怎麼回事?”

南安侯俯下身去,顫抖著手,去撫摸兒子冷卻的麵頰:“六郎,六郎你怎麼了?”

唐六郎之母何氏聞訊趕來,顧不得彆人,便撲過去伏在兒子身上痛哭,哭了一會兒,又去打唐三郎與唐十一郎:“我兒死了,你們怎麼還活著?死的怎麼不是你們?!”

唐三郎與唐十一郎手足無措,僵立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南安侯夫人見鬨的不像話,眉頭微蹙,吩咐人將何氏拉開,又向南安侯道:“人死不能複生,侯爺節哀,隻是此後如何,卻該好生思量……”

“死的不是你兒子,你自然說的輕巧!”

何氏涕淚縱橫,控訴道:“六郎死了,最高興的便是夫人了吧!”

南安侯夫人麵色驟冷,瞥她一眼,吩咐道:“帶她下去,不要在此丟人現眼。”

何氏死了兒子,如何肯走,掙紮著推開抓她的人,跪下身去,抱住南安侯的腿哭道:“侯爺,侯爺,妾身與你隻有這一個兒子,你要為六郎報仇啊,不然,他在九泉之下也合不上眼的……”

南安侯夫人冷冷剜了她身側仆婢一眼,嗬斥道:“你們都死了嗎?!”

仆婢們噤若寒蟬,忙上前堵住何氏的嘴,又要將她拖走。

何氏美貌,即便涕淚橫流,仍有種梨花帶雨的楚楚清姿,南安侯想起已經過世的唐六郎,熱淚盈眶,一腳將拉扯何氏那人踹開,護住她道:“我看誰敢?!”

南安侯夫人冷笑一聲,吩咐人將何氏弄出去,南安侯執意不許,嗬斥仆婢們退下,夫妻二人撕破了素日裡的溫情假麵,場麵一時僵滯起來。

太夫人拄著拐杖前去時,見到的便是這一幕,她已經年老,身形傴僂,然而手在拐杖上邊兒一壓,硬生生壓出了幾分沉然氣勢。

“帶她下去,”太夫人望向何氏,神情中閃過一抹厭棄:“倘若她再敢哭叫一聲,即刻發賣出去!”

何氏聞言打個冷戰,雙眸含淚,怯怯的看著南安侯,卻真的沒敢再吱聲。

南安侯會對妻子冷臉,卻不敢如此對待母親,到近前去問安,又央求道:“阿娘,六郎沒了,阿冉心裡難過,這才……”

他這話還沒說完,太夫人便掄起拐杖,狠狠打在他肩頭,南安侯忙跪下身去,不敢再說。

“阿冉六郎,六郎阿冉,你眼裡隻有這兩個人嗎?!”

太夫人心下怒極,又覺可悲,盯著兒子看了半晌,忽然丟掉拐杖,失聲痛哭:“侯府幾十口人,命都要沒了,你竟還隻顧著那幾個混賬東西!”

說著,她便要去撞柱,慘然笑道:“與其來日家破人亡,不如今日死了,倒也乾淨!”

南安侯忙上前去攔,扣頭不止,慌亂道:“阿娘如此言說,兒子百死難贖……”

他也一把年紀了,低下頭的時候,頭發都透著花白。

太夫人一陣心酸,垂淚道:“你隻覺得六郎死了,他可憐,何氏沒了兒子,也可憐,你有沒有想過六郎闖了多大的禍,一個不小心,興許唐家便要滿門傾覆?”

南安侯心下一凜,口中卻乾笑道:“阿娘言重了,何至於此?”

“兒啊,”太夫人搖頭苦笑:“你知道六郎都說了些什麼嗎?”

南安侯麵色灰敗,勉強一笑,道:“六郎說出那些混賬話來,的確該死,可他畢竟也都死了,還要怎麼樣呢。”

“姑且這麼說吧。”太夫人慘淡一笑,又問道:“我問你,你還記不記得,自己有個女兒,是宮中的貴太妃?”

南安侯聽得一怔,神情黯淡起來,叩頭道:“當年,我不該瞞著阿娘,叫她進宮去的。”

太夫人不置可否,第三次問道:“你可還記得,你投在太上皇麾下,在聖上為秦王時,屢次與他為難?”

南安侯訥訥半晌,語氣漂浮不定道:“聖上寬仁,如何會同我計較,月前明德皇後喪儀,都令蔣國公為副使,阿娘,蔣國公做的事,比我要過分多了,他都沒事……”

“你們這些人呐……”

太夫人潸然淚下,卻沒接著前邊兒那一茬兒講,隻道:“我曆經四朝,見得事情多了,看得也略微遠些。多則三年,少則一年,你再看蔣國公府如何。”

南安侯麵露慌亂,顫聲道:“阿娘,我,我……”

太夫人撫了撫兒子的頭發,溫和道:“你還記得荒王嗎?”

凶年無穀曰荒;外內從亂曰荒;好樂怠政曰荒。

這是個徹頭徹尾的惡諡。

它的主人,便是太上皇與章太後的長子,也曾經是這偌大帝國的儲君。

南安侯如何會忘記荒王,在他期待之心最盛的時候,甚至想過唐貴太妃之子是否能取代荒王,坐上那個位置,然而事實證明,那不過隻是妄想罷了。

他慘然一笑,道:“記得。”

“記得就好,”太夫人輕輕頷首,又問道:“荒王有五子三女,都是龍子鳳女,如何何在?”

南安侯的身體驟然僵硬起來,仿佛被勾走了一縷魂魄,霎時間安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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