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東廂隻點了一盞油燈, 光線有些昏黃,老房子就隻做了打掃抹洗, 卻是牆麵上既沒有粉白也沒有掛了畫, 地上是無有鋪軟毯,
就連矮塌上, 都沒墊東西。
處處簡陋。
屋子冷冰冰沒有溫度, 襯著這一盞暗暗的燈, 顧青瓷受不了不耐煩並不奇怪。
隻是李成則進來之後, 氣氛變了些。
顧青瓷一時記起來對方多次叮囑過自己的那些話, 突然沒那麼多底氣了。
不得不說之前的一些事, 李成則讓顧青瓷心裡落下了深刻的印象。
她既喜歡他的親近寵溺, 但心底不自覺還是敬他怕他。
方才李成則沒說話時,顧青瓷還遲疑繃著,現下見他突然笑了, 就愣愣的,等李成則喚她過去, 她又乖乖的了。
給坐在榻的人擦頭發,一雙手動作輕又巧,柔柔順順。
李成則現在已然自力更生學會了束髻, 但有時候長發打理起來的確讓人沒耐心。
頭發絞了大半乾後, 顧青瓷把巾帕放下來。
李成則把人牽到身前說話,不過隻是同她話點家常, 並不刻意逼問, 道:“今天人陪祖母見客了?”
顧青瓷有了幾步, 在床沿邊做下,小聲說:“見了。”
李成則又笑了笑,語氣緩緩,“都是同宗的一些親戚,咱們這支人少,父親那輩就沒個親兄弟,我這輩也是單我一個男丁,祖母是怕若關係生疏了遠了,咱們這若有個什麼事無人幫襯,不過一年也就見一兩次。
你啊你,要我教多少次,這般喜怒形於色的,多餘招多少口舌是非,吃虧的還是你。”
他一挑眉,“你說到時候是誰來心疼?”
顧青瓷紅著臉咬著嘴唇。
屋裡沒火,她早拆了發髻脫了襖子,就站了這會子功夫,手就冷了。
李成則邊說邊去給她握了握手,見她冷了,就將人帶到了床上,讓上床往裡麵睡去,自己也順勢躺了上去,靠在軟枕上,又拉著被子給人蓋嚴實。
顧青瓷被他幾句話撩撥得暈暈乎乎的。
李成則把一個湯婆子塞到她懷裡抱著,顧青瓷這才回了點神,仰抬著臉,看著李成則軟軟說:“我沒有惹祖母生氣呢,就是來了這裡,不,不太習慣……”也不算假話,顧青瓷的確已經是比從前克製了許多。
李成則身上火氣天然旺,被子裡暖得很快,一下子就熱烘烘的了。
顧青瓷就窩在人懷裡,手指裡捏著李成則的一縷頭發玩。
李成則喉嚨裡發出一聲輕歎,他眼神比白日裡溫和許多。
“左右就幾日功夫,明天開宗祠祭祖,過了就該沒那麼多人過來了。”
不用想也知道顧青瓷今天會被多少“熱情”圍滿。連他自己都是如此,雖然自己有考上秀才的成分,但怕主要是覺得自己“攀附”上了明德侯府的原因。
李成則不是傻子自然心裡門清。
顧青瓷現在哪還有剛才不高興憋悶的模樣,眨巴眨巴浸著水光的眼睛,在被子裡悄悄伸手抱住了李成則的腰。
李成則動了動眉。
這小姑娘太膽大了,也是不了解男人。
李成則哄個小姑娘很容易,同顧青瓷住在一起,不會能沒察覺她對自己越來越依賴親近的事,當然也還有些怕他。
吻她兩次就能意亂情迷,躺在自己懷裡又軟又乖。
但她不知道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小姑娘親親她就能滿足,男人這樣被撩撥,吻一吻都是飲鴆止渴。
李成則不想讓顧青瓷亂動,讓自己失了分寸,隻能硬哄她快點睡覺。
一夜無夢。
翌日起了個大早,玉珠玉釧也怕主子們睡過了頭,早早過來敲門叫人了。
伺候了洗漱,兩帶來的新衣服給顧青瓷給穿上,打扮停當,去正廳一同用早飯。
待會還有一係列儀式,複雜的很,顧青瓷沒敢吃太多,沾了個肚子不餓就行了。
李家宗祠準點開祭,先放炮竹,再上祭品。
女眷是不能去內祠的。
中堂裡並排放了四個長方桌,上麵擺著各種祭品。大肉酒水點心水果一樣不缺。
當中又有一個香爐插著大炷香。
接下來才是外祠,兩邊跪著李氏女眷,顧青瓷就在其中。
內祠裡,族長請出了族譜,李保德和李成則先行磕頭,再念祭悼詞,半個時辰後結束。
在李家這一房頭,李成則大名的旁邊添上顧青瓷的名字。
最後一筆畫落下,顧青瓷才算正是成為李家人,代表著死後能入李家墳,能受子孫後輩的香火,才算是個有所歸依的人了。
一直弄到中午整個開祠活動才算結束,這時大家又一起去吃大席麵。
十分的熱鬨。
顧青瓷沒心思擠在不認識的人堆裡,同那些婦人一起吃飯,她跟孫氏耳語了幾句,就領著玉珠回了宅子。
跪了整兩個時辰,就算膝下有蒲團墊子,大冬天的兩條腿也早受不了了。
回屋關門褪下褲子,玉釧拿了活血化瘀的藥油來給她塗,上手去慢慢揉開,不然明天肯更是大片大片的駭人淤青。
揉了膝蓋又從外頭打了熱水來泡一泡腳,以防侵了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