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走, 居然就走了近一天,往西北的方向,黃昏的時候,已臨近寧州城。
顧磐磐騎術雖好,但像這樣長途跋涉, 騎馬騎一整天, 還真是沒有過。
因此, 她能感覺大腿內側火辣辣的痛, 要不是她及時調整姿勢,估計都得磨破了皮。
興許是大隱隱於市, 要見右使的地方, 也並非荒涼偏僻的野外, 竟是在繁華的城池裡。
靈翼使便說:“要進城了, 小聖女的容貌太招人, 需得變化變化, 遮一遮。”
果然一到寧州城,蓮藏教的人就去弄了一套紅色繡金的西域衣裙,讓顧磐磐換上。
看著是坊間尋常西域女子或是大允舞姬也能穿的衣裙,穿在顧磐磐身上, 著實叫人眼前一亮。
那蓮藏教叫來的女子, 還將顧磐磐的頭發編成了辮子, 額間墜著紅色瓔珞珠飾,讓她一瞬充滿了異域風情。身上又是紅裙灼灼,映著她雪膩的肌膚, 又是靈蛇似的腰肢,說是豔動天下也不為過。
因為有寬大華麗的頭紗,可以披在腦後做頭飾,也能將顧磐磐的臉幾乎全遮住,叫人完全認不出她來。
靈翼使注意到邢燕奪在看顧磐磐,有一瞬不悅,在他心裡,已將顧磐磐當成聖女,也就當成掌教的人。
雖然靈翼使的不悅掩藏得很好,但邢燕奪還是感覺到了,不免在心裡冷笑。
這些人,還真把顧磐磐當成了“聖女”。
“我原先自己的衣裳呢?”沒人注意的時候,顧磐磐低聲問邢燕奪。
邢燕奪看看她,道:“我讓人給你保管著,你放心吧。”
顧磐磐看看邢燕奪,她其實並不放心,隻不過一時也沒法子。
靈翼使隨即又將兩人帶進當地一家最有名的歌舞之地,寶林館,還要了一間賞舞的雅廳。
就聽邢燕奪問:“靈翼使大人,我們要在寶林館等多久?右使才會到此。”
靈翼使道:“我今早已傳訊給右使大人,快則今夜,慢則明日,右使就會來這寶林館。大家今日都累了,先賞歌舞吧,稍作放鬆,可去廂房休憩。”
身為專司傳訊的靈翼使,自有教中特殊的聯絡方式。
邢燕奪尋個機會,又對顧磐磐悄聲道:“你要注意,我留了人跟著咱們,也到了寶林館,就是你見過的那幾個。若我無法脫身時,他們接應你,你可先跟他們離開。”
顧磐磐知道邢燕奪見右使的動機並不簡單,說不定還會有爭鬥,就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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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行人抵達寧州時,已經入夜。
來到寶林館的大門前,隋祉玉便問沈囂:“你確定她和邢燕奪都在這裡?”
“是的。”沈囂低聲道:“但是公子,進去之後,你先彆急著去跟容三姑娘會和,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就看那蓮藏教右使幾時現身。”
沈囂自然也想借此機會弄清,此教在朝中跟哪些人在聯係,哪些官員在後麵支持。不想讓這樣難逢的機會白費。
隋祉玉沒有答話,意思是並沒有答應沈囂。隻道:“儘快找出,顧磐磐在哪個廳裡。”他要帶她走。
沈囂暗歎一聲,答是。
顧磐磐這邊的廳裡,靈翼使又叫人給邢燕奪斟酒,邢燕奪前後喝了幾杯。
顧磐磐當然沒有喝酒,隻喝了點水。中途去淨室時,顧磐磐裹著薄紗,倒也沒人看得到她的樣貌。且這寶林館裡,也有不少舞姬穿這種西域服飾,因此,她並不算打眼。
她站在窗前,就發現下午還好好的天,此時已是烏雲密布,籠罩在這寧州城的上空。
雲層裡電光隱隱,雷聲像是被捂在厚重的烏雲中,低而沉悶。天空突然亮若白晝,此時一聲響雷,那聲音極大,猶如在所有人耳邊炸開,雨水也如山洪般傾斜下來,連城池都似在震動。
下雨了!
顧磐磐聽說,這兩天,嶺南道的雨水多,看這雨勢,若是多下段時間,怕是連都要有更多地方要受災。那皇上更要擔心了吧。
顧磐磐從淨室出來,路過一座透雕木屏風,突然聽到屏風那邊傳來一個嗓音:“不必。”
她一愣,因為對這個嗓音太敏銳,立即就聽出來是誰。畢竟,他曾好多次在她耳邊低語。
皇上?
但是皇帝怎可能來這裡呢,難道她生出的幻覺?
顧磐磐立即隔著屏風的透雕縫隙,朝那邊看過去,那個走遠的背影,她一眼就認出來,居然……真的是皇帝!
她堅信自己不會認錯,但她沒想到,皇帝會來這裡。
她正要繞過屏風,想去那邊找皇帝,一個陌生人影卻攔在她麵前,那人的目光在顧磐磐胸前停留,隨即露出垂涎笑意,道:“美人……今晚跟著爺過,爺明日就給你贖身。”
竟是這裡的恩客。顧磐磐的臉蛋雖遮得嚴實,但一些歡場老手,隻看她這身段,就知道是個不可多得的。
這時天空又是一個響雷,顧磐磐所在這一片的燈火,突然似被妖風吹滅一般,瞬間陷入黑暗。
可顧磐磐身邊還緊跟著蓮藏教的人,那人的一隻手也伸了過來,手中還捏著一張浸了迷藥的帕子。
原來,這靈翼使小心又狡詐得很,邢燕奪算計他,他也在算計邢燕奪,他壓根沒打算讓邢燕奪見到右使,可又不肯放過顧磐磐。
靈翼使假意在此等待右使,實際命人暗中偷走顧磐磐,既得到小“聖女”,又不得罪邢燕奪。
但邢燕奪早就防著這一手,因此,蓮藏教的人朝顧磐磐伸手時,邢家暗中的人也動了。
兩邊一交手,這大廳中立即陷入混亂。
這寶林館本就是蓮藏教徒所設,早已受到靈翼使的示下,哪裡準邢燕奪走,哪怕就是撕破臉,也要留下顧磐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