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華夏全體電影人的一封公開信。”
白鬆芳坐在餐桌前,舉起報紙,好奇的念出了聲。
老妻也同樣好奇的看著丈夫,“給全體華夏電影人的一封公開信?好大的口氣,這是誰寫的?”
白鬆芳笑罵道:“還不是謝聽瀾那小子,他這是嫌自己還不夠高調嗎?這下報紙上又要多了無數罵他的文章了。”
話雖如此,他的臉上沒有一絲怒火,眼中隱隱有些欣賞和喜愛。
老妻一點也不驚訝。
丈夫現在是年紀大了,經的事多了,脾氣柔和了。年輕那會兒白鬆芳可是有名的狂生,狂妄到連皇帝都不放在眼裡,謝聽瀾高調的行事作風可不讓他倍感親切?如果哪天謝聽瀾在報紙上罵總統,恐怕丈夫也隻會拍桌叫好。
她問:“信上說了什麼?”
白鬆芳抖了抖報紙,開始念:
“自1895年世界上第一部電影《火車進站》誕生以來,不過短短三十年,電影就風靡了全世界,成為市民娛樂生活的重要組成部分,各種各樣的電影井噴一樣誕生,種種奇思妙想讓人驚歎不已。而電影院爆滿的觀眾,不停刷新的票房記錄,好萊塢在全世界的名氣,都昭示了觀眾對電影的狂熱。
日後隨著電影技術的革新和發展,未來勢必還會誕生出有聲電影、彩色電影等新型電影,而每一場有關電影的技術革新都會在全世界引發風暴。無論未來的世界會發生怎麼樣翻天覆地的改變,有件事是確信無疑的——20世紀是電影的世紀!”
白鬆芳讚許點頭,“說得好!”
他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是在日本觀看的。當時他流亡日本,心情很是苦悶,但是當他坐在電影院裡看到那些神秘的光影時,他陷入了一種莫名的感動和震撼。
原來人類的科技已經發達到這種程度了?透過流動的光影,他仿佛以神明的角度來窺視另一個世界的眾生百態,這種感覺太過奇妙,讓他輕易就上了癮。
後來回國後,拍電影和觀影就成為了他無法割舍的愛好。
在親曆過國內這二十幾年的電影發展曆程後,他比任何人都要知曉電影的魔力和影響力。他出版一本書,能有一萬人看過就是難得的暢銷了,可是他隨意拍的一部電影在電影院裡放映,就能有數以萬計的觀眾前去觀影。而美國的一部暢銷電影,在全世界甚至可以收獲幾十萬幾百萬觀眾!
這是多麼可怕的影響力啊!
所以謝聽瀾說20世紀是電影的世紀還真沒說錯。
謝聽瀾究竟要在信裡對全華夏的影人說什麼呢?懷著這種期待和好奇,白鬆芳繼續讀報。
……
於瑛彬板板正正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背挺的筆直,清冷的念報聲像鬆針被深秋的涼風吹起,發出讓人神清氣爽的沙沙聲。
宋啟星懶洋洋的癱坐在一旁,認真聽好友給他念報。
“……以電影為載體,可以把我們的思想傳遞給全世界,也可以讓我們輕而易舉看到陌生土地上發生的故事,我華夏五千年的曆史和文明也可以通過光影記錄下來,讓全世界人初窺我華夏的風采……”
讀到這裡,於瑛彬蒼白的臉上浮現興奮的潮紅,眼中亮得如燃燒的炭火。
他高聲讚同道:“沒錯,這就是電影的魅力!電影是一門無與倫比的藝術!”
宋啟星也坐了起來,不再靠著沙發背,轉而沒骨頭似的靠著好友,饒有興味的眯起眼睛看向好友手裡的報紙,“我總覺得謝聽瀾鋪墊了這麼多,就是為了接下來窮圖匕現放大招。他這個讓全世界知道華夏故事……”他搓了搓胳膊,笑眯眯道:“這個主張真讓人興奮,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也是。”於瑛彬深吸一口氣,稍微平靜了一下沸騰的思緒,然後繼續念了下去。
……
趙藏玉慣常吊兒郎當的煙嗓頭一回這麼嚴肅,他的聲音充滿著沉甸甸的重量,蘇和光沉默著握緊了拳頭。
“當西方在進行啟蒙運動時,古老的華夏正陷入封建□□的泥潭,當大航海時代成就大英帝國日不落的榮光時,鄭和昔年下西洋的堅船利炮卻因為封建王朝的閉關鎖國生了鏽,當西方無數工廠機器徹夜轟鳴之時,華夏的執政者把這些斥為奇淫巧技寧肯用馬來拉火車……
我們華夏曾經佇立在世界之巔,卻在近幾百年頻頻錯過曆史機遇,一步慢,步步慢,最後隻能望著昔日不如自己的蠻夷之國一騎絕塵的背影望洋興歎,徒呼奈何。現在,就連提前比我們進行變法革新的日本都遠遠把我們甩在了後麵,昔日日本國派遣唐使來華學習,而如今日本軍艦對華夏虎視眈眈,意圖取而代之……”
報社裡人人麵容凝重,有那感性的,眼中直接浮現了屈辱不甘的淚光。
在看過頂端的風景後,沒人能忍受泥潭的汙濁。
當秦始皇統一華夏同文同軌時,當蘇武被匈奴扣留霸氣道:“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縣北闕;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滅”時,當大唐巍峨萬邦來朝遠征西域時……他們曾是多麼驕傲的中國人!
幾千年的文明浸染早已把這種驕傲深深刻入了每一個中國人的骨血,成為代代相傳的文明基因。
所以當中國跌入穀底時,每個中國人都要發出最後的吼聲。此之謂,中華民族代代相傳的脊梁。也是當其他古老文明相繼斷層斷絕後,唯有中華民族能延續幾千年的秘訣。
謝聽瀾的話,戳中了報社每一個人心中的隱痛,讓他們不甘,也讓他們生出奮起直追的動力。
……
李棋伏在書案,若有所思的低聲念著報紙上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