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筠以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吃苦耐勞,很快適應了蘇區內艱苦的生活,讓溫夢星都有點刮目相看了。
“怎麼?在你眼裡我就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嗎?”沈鈞在審片的間隙抽空斜了溫夢星一眼,不服氣的嚷嚷道:“你少看不起人了,你都能受得了,憑什麼覺得我會受不了?”
明明才來不過幾個月,沈筠就瘦了一圈,圓潤的臉頰已經瘦成了瓜子臉,皮膚黑了,也糙了,眼瞼上兩個烏青發紫的黑眼圈格外引人注目。
可是這樣的沈筠,讓溫夢星又憐又愛,覺得她美得讓她挪不開眼睛。
一種耀目純粹的精神自沈筠眼神、血肉皮囊裡迸發出,蓋過了她所有世俗的形象,蓋過了所有庸俗的日常,那是她連綿不絕永不停歇的靈魂之火,翻滾蒸騰的火浪炙烤著溫夢星戰栗不已的靈魂,令她從中汲取到某種驅使她不斷前行的高尚力量。
這種兩人心意相通的純潔高尚的愛情讓溫夢星沉醉不已,她也總算明白為什麼瀾兒為什麼會有寧缺毋濫的擇偶觀了。
因為將就的愛情不是愛情。
“好好好,是我錯了,我向你道歉。”溫夢星各種伏低做小,才終於哄得了沈筠滿意,她滿足的揮了揮手,“行了,我繼續忙了,你彆陪我了,去忙你的吧,等晚上我忙完了就幫你收拾去美國的行李。”
沈筠的大度讓溫夢星更愧疚了,她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她不能不去美國。而沈筠卻必須要留在國內。她們都有自己的事業。
她不敢眨眼,勉強忍住眼中的潮意,故作輕鬆的摟住沈筠的瘦弱的肩膀,溫柔的說,“我陪你一起審片吧。”
沈筠現在在審的是蘇區要送到北平參與晨星獎評選的電影。
自1928年晨星獎成立以來,已經過去六年多了。
這六年多以來,由樂景牽頭設置的華夏電影協會早已不是當初的草台班子了,很多資深電影人的加入讓華夏電影協會踏上了飛速發展的快車道,隻能用日新月異來形容。
截止到目前,全國共有23個省、58個市和自治區加入了華夏電影協會,甚至還有許多華人華僑代表團也在華夏電影協會掛名,協會成員超過了一千人!
而由華夏電影協會創立的人類史上第一個電影獎項的晨星獎,也成為了全華夏當之無愧的電影至高獎,每年的晨星獎頒獎典禮,全華夏電影人都會帶上他們的傑作上京一決高下。
頗具諷刺意味的是,為了讓晨星獎的評選保持最大限度的公平公正,晨星獎評選和頒獎都在北平東交民巷的租界內舉行。
這個荒誕世道,中國人隻能在租界裡說一些有限度的真話了。
樂景身為獎項的創立者,他本身也是晨星獎的評委之一,雖然因為果黨的封...鎖而不能去北平評獎,但是他是有權利推選蘇區電影去北平參賽的。
蘇區的井岡山電影協會是樂景從零開始一手建設完善的,協會的很多成員,比如沈筠和溫夢星,本來就是他的老相識,是自願跑來的,還有一些成員,是樂景在當地手把手培養帶出來的。
三年發展下來,井岡山電影協會雖然還是有這樣或那樣的缺陷和不足,受限於物資貧困導致電影畫麵簡陋,但是其生產出的電影立足廣大人民群眾的生產生活,題材多變,演員演技精湛具有勃勃熱情,這些優秀的軟件足以蓋過硬件的不足,讓他們這個才成立不過三年的草台班子出品的電影也夠格和全國的電影一較高下。
在送電影去參賽之前,他們內部要先進行一個自我審查,沈筠現在做的正是這樣的工作。
沈筠默默看了一會兒電影,突然轉頭看向溫夢星,輕挑眉梢,難掩得意道:“其實,我這次去北平,還帶著咱弟弟交給我的一項重要任務。”
溫夢星有些哭笑不得,“什麼咱弟弟,瀾兒比你還大一歲呢。”
沈筠振振有詞:“他是你弟弟,四舍五入不也是我弟弟。”她靠在溫夢星懷裡,古靈精怪的狡黠一笑,嬌聲問道:“哎呀,你就不好奇咱弟弟交給我的任務嗎?”
溫夢星配合的問道:“什麼任務?”
沈筠尾巴都快翹起來了,她趾高氣揚的興奮說道:“日共那邊也想送電影參加這次晨星獎的評選!我這次去北平,就是要和電影協會的主席團商量這件事的!”
溫夢星吃了一驚,“日共怎麼會想要參賽?他們要送什麼電影?”
“當然是日本人自己拍的反戰電影啦!他們參賽,是為了擴大影響力,獲取更多政治資本,畢竟中日是鄰國,以後互幫互助的事情多著呢。”沈筠托著下巴,開始了頭腦政治厚黑學風暴:“當初反清革命的時候,日本進步人士可是給了中國的革命黨人很多幫助,以後風水流輪轉,說不定就要我們來幫助日本的革命黨人了。”
她興奮的眯起了眼睛,滿眼躍躍欲試。
溫夢星全程目瞪口呆的聽著沈筠冷靜理智的分析,懷疑這人腦子是怎麼長的,她明明比沈筠還大幾歲,政治素養卻不如她。沈筠現在的話給她打開了新世界大門,讓她豁然開朗。
原來是這麼重要的任務啊!
她的表情也嚴肅起來了,“那你一定要好好完成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