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無射緊隨武淩而至,一進洞穴見到花朝倒在地上麵色慘白。
他看向謝伏眼中沉如黑淵,連險些被謝伏坑入騰蛇之口都能隱忍的師無射,一句話也沒有問,徑直抽出骨鞭,朝著謝伏狠狠抽去。
這一鞭灌滿靈力是直接抽在神魂,謝伏口吐鮮血撞在了石壁之上,“砰”地一聲,登時昏死。
“二師弟!師妹急需輸送靈力!”武淩對著師無射低吼。
師無射看死物一般看了謝伏一眼,恨不能將其殺之後快。
但現在確實不是時候,他收了鞭子,盤膝同武淩一起,連地方都來不及換,在塌陷了一半的洞穴之中,為花朝輸送靈力。
花朝又做夢了,還是那個被壓在鎮靈鐘下麵的夢。
一樣的渾身臌脹難忍,仿佛經脈之中被人強行灌滿了靈力,花朝隻感覺自己下一刻便要被活活撕裂了!
花朝在這種難受的滋味裡麵驚醒,一睜眼,便看到一角墨藍色法袍。
花朝順著法袍向上看去,劃過勁瘦腰身,對上師無射垂眸望下來的視線。
細長上挑的眉眼,在這個角度看起來像是在笑。
花朝這才意識到,她正枕在師無射大腿上,而體內確實有種經脈臌脹的感覺,因為師無射正在源源不斷地朝著她的體內輸送靈力。
花朝迅速從那個討厭的夢境之中剝離,對著師無射笑了一下,而後環視周圍。
天已經黑透了,這裡是一片空曠的山地,花朝撐著手臂起身,渾身無力,而且一動,經脈疼痛非常。
花朝猛地想起來,她之前因為謝伏暗害師無射,和謝伏在山洞裡麵打起來了!
花朝想到這裡,剛起來一點的身體又砸回去了。
師無射伸手在她後背托著,將她扶起來,花朝這才坐直。
花朝看向遠處火堆旁的弟子們,眯著眼睛以靈力附著其上,但是她沒有找到謝伏的身影,便轉頭看向師無射。
師無射卻已經起身,半跪在花朝麵前,把他自己的披風給花朝披上。花朝這才發現,他根本沒有在笑,他的麵色冷的宛如霜雪堆塑,尤其是那雙眼,分明琉璃色是會顯得溫暖的眸子,此刻卻宛如黑淵,深不見底。
他抬手摸了下花朝的臉,在花朝開口之前道:“謝伏竟然敢傷你,我去殺了他。”
他說這話的音調堪稱平和,仿佛是在說“今晚月兒有點圓”一樣。
花朝聽了最開始都沒有反應過來,師無射轉身邁了一步,花朝總算反應過來,他是要去殺人!
“哎!”花朝趕緊抬手抓了一下,撈到了師無射緊實的小腿,抱緊,被師無射抬腿的慣性,拉著朝前撲去。
“哎哎哎……疼啊,身上疼!”
花朝是真的有點疼,她被鎮靈鐘險些抽乾,經脈有很多細小撕裂,幸虧武淩和師無射充盈靈力,才沒讓靈府跟著撕裂。
師無射果然不敢動了,但是他殺謝伏的心特彆決絕。
他不在乎謝伏怎樣算計他,若是能被謝伏那點伎倆算計死,算他師無射無能。
但是此番花朝找謝伏動手,謝伏再怎麼喜歡花朝,此番也定會記仇。謝伏其人陰險狡詐,心腸歹毒,今次若不殺他,來日給了他成長機會,他必如毒蛇,反咬一口!
“你先待著,我去去就回,你放心,”師無射低聲道,“我會做得很乾淨,不會讓旁人發現是我。”
他早已經算計好,要把這口鍋扣在刀宗,尤其是那個什麼刀宗大小姐的身上。
反正她現在就在謝伏身邊照顧著,謝伏人事不省,趁他病要他命沒有比現在更合適的機會。
花朝之前說想要刀宗的那個私生子吉良做少掌門,那刀宗的大小姐就絕對不能活著出秘境。
師無射從來不是什麼良善之輩,從找到花朝開始,就打算好了怎麼做,那個刀宗大小姐竟敢刺殺花朝,讓他們那對狗男女活到現在,是因為花朝最近同他黏得緊,師無射沒空出手收拾他們來。
沒想到他沒動手,謝伏先沉不住氣,更沒想到……花朝竟為了找謝伏討說法,不管不顧同謝伏動手了。
師無射很難形容自己的感覺,他的靈魂和血液,都宛如被點燃了。
他知道,花朝找謝伏,是為了他。
這一生,他還從未體會過被人護著的滋味。
“你在這裡休息一會。”師無射拉開花朝抱著他的手,對她笑了一下。
這一下他眼睛都眯起來,狐媚極了,也邪氣極了。
師無射起身抬手,壓住腰間鞭子,又要走,被花朝眼疾手快再次抱住了。
“九哥,你彆啊!”花朝用一種比較狼狽的姿勢抱著師無射小腿,壓低聲音,還生怕其他弟子聽到。
她道:“不能殺,真的……不能殺啊。”
花朝緊緊掐著師無射,臉貼在他小腿上,自下而上看他,這個角度,師無射一身外放的殺氣,讓花朝都忍不住脊背發顫。
不過她不能鬆手!
謝伏還不能殺。她白天被氣瘋的時候,也是想著先把謝伏廢了而已,她哪有那麼大的能耐殺謝伏,謝伏比她厲害多了。
她不過是仗著了解謝伏,知道謝伏還想讓她回心轉意,不會對她下狠手,才會催動鎮靈鐘。
“九哥,你聽我說,你先冷靜一點……”
花朝被師無射用披風裹得很嚴實,加上身上經脈酸疼,動起來可費力了,就隻好在地上蠕動了兩下,活像個被摔上岸的大黑魚。
花朝撒嬌用臉頰蹭了下師無射小腿。
花朝對著師無射撒嬌向來是百試百靈的,但是今天還真就失靈了。
師無射並沒有再蹲下扶花朝,而是居高臨下站著,小腿肌肉都在花朝掌下硬得像塊石頭,整個人繃得緊緊的。
花朝一時間想不出什麼好的理由阻止師無射,她能感覺到他是真動氣了!畢竟之前花朝也氣得都想殺謝伏了。
花朝捏著掌心下緊繃的小腿,又把手順著師無射的小腿向上爬,企圖先分散他的注意力……
這種事兒實在是……令人不齒。
但是花朝在師無射麵前越發不要臉,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都能乾出來。
她自己都佩服自己。
好樣的!
不過花朝也沒想到,這種絕殺的招式也失靈了。
師無射平時親親她都恨不得像個茶壺,此刻卻站在那裡毫無反應,字麵意義上的毫無反應。不阻止她、不動、也沒有反應,連體溫都冷下來了。
花朝羞恥地縮回手,咬著唇抱著他的小腿,低頭腦子裡亂成了一鍋粥。
怎麼辦怎麼辦?這要是拿不出一個合理的理由,今天這件事是肯定過不去了。
花朝心中糾結得厲害。
師無射低頭看著花朝撒嬌賣乖的模樣,等了片刻,見花朝低頭不吭聲,開口冷聲問道:“你彆告訴我,到了如今,你竟還對他心軟。”
師無射問這話的時候,垂落在身側的手緊緊攥成拳。
若她說是……
若她……他真的還能退回原位嗎?
“當然不是!”花朝不想造成任何的誤會,這次不像之前,之前她招惹師無射,是想利用他,自然不肯同他說幾句實話。
但是這次她是真的想好好跟他在一起的,趕緊否認,“不是不是不是!”
“九哥,你坐下好不好?你坐下,我慢慢跟你說……”
花朝仰頭殷切看著他,小聲道:“我身上疼。”
“你要殺他也不差這一會兒啊。”
師無射終是繃不住,低頭彎腰抱起了花朝,走回鋪在地上的毯子旁邊,就這麼抱著花朝盤膝一坐。
臂力驚人。
花朝像個孩子那樣,側躺在師無射懷中,師無射坐下之後,便看向臂彎裡的花朝,表情肅冷,半點沒了往日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