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伏看著花朝慢慢打開了浮生蜃海圖,麵上露出了一絲扭曲的笑意。
這片島嶼,這座宮殿,根本不是什麼妖族禁地,而是這片大陸的中心。
這浮生蜃海圖,便像是世界意識一樣的存在,也隻有特定的人,能夠拿到,催動。
而隻要花朝知道了一切的真相,謝伏就有信心說服她跟自己離開!
花朝在徹底打開卷軸一樣的浮生蜃海圖之前,看了一眼謝伏的表情。
謝伏的這種表情,花朝實在是太熟悉了。
這是他勝券在握的表情,可悲的是花朝能悉知謝伏的一切,卻看不穿師無射騙她進境。
她用了四百年的時間,去愛了一個禍世的妖邪。
不過花朝還是毅然展開了卷軸,事到如今,她一定要知道,這一切到底都是怎麼回事!
卷軸被打開的瞬間,花朝隻覺得自己眼前有刺目的金芒一閃,然後卷軸便脫手而出,瞬息放大無數倍,懸浮在了大殿中的半空中。
而那圖上麵也如同符文境一般,顯現出了清晰的山河風景。
一股蒼茫遼闊,孤寂無邊的心緒,自那圖中的山河之上,傳遞到了整個大殿之中。
癱軟在地,按著肩頭的碎裂逆骨的謝伏,也抬起了頭,看向了那枯山寂水。
不過很快,畫麵轉變,那山河之上,先是出現了一些動物植物,多種多樣,而後又出現了最開始的人族。
像是有一個人手持畫筆,不斷地在描繪著,完善著這一幅山河圖。
花朝的視線被那些變幻的畫麵死死吸引,她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當中,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
她也想手持一杆能書寫山河的筆,在這一片錦繡的畫卷之上,添一個太平盛世。
不過畫麵很快又一轉,人族開始爭鬥,其他族群也開始了爭鬥。
而人族生生不息,死後魂歸一棵通天徹地的大樹,再度經由那大樹,輪回為人。
但是其他族群開始追求長生,妖生妖,晦氣陰翳生魔。
紛爭伴隨著無休止的戰爭開始,漸漸地死去的人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而自從修士開始出現,這世間維係輪回的生機,便已經不足以用來渡人魂重生。
而這世間的本源便是人族,可人族卻一度衰敗到被其他的族群殘害圈養的地步。
這時候修士出手,維護人族安危,但還不夠,輪回凝滯,人族數量急遽減少。
最終有一位大能修士,在渡劫之後於天雷之中將自身焚化為灰,浩海的生機散入大地,重啟了輪回。
人族便又開始生生不息,各族之間也形成了鼎力之態。
這是人間最常見的狀態。
而天地間蔥鬱的靈氣和生機,孕生的不隻是各種各樣的妖邪,還有各種各樣的地仙。
他們在人間風光自在一遭,最終都像約定好的一樣,在盛極之時,散靈入大地,還人間以生機。
花朝看得一錯不錯,眼中隱有濕潤,她仿佛能夠感覺到那些大能修者,散靈之前疏闊豪放,滿懷著對世間的大愛,自願焚身的熱血。
“不要被迷惑。”謝伏說,“已經有幾千年,再沒有大能修者,願意散靈入大地了。”
他的聲音將花朝從那種狀態之中狠狠拉出,花朝看向他,謝伏說:“你現在知道了吧,人間的秩序為何會崩盤,你知道那些白霧,這大殿之外自忘川河漫生而出的黑海水,都是什麼了吧?”
“都是那些無法往生的怨魂!”
謝伏看著花朝說:“修士過剩,將天地間的生機瘋狂吸取用於自身,卻不肯在人間危難之時還靈天地,這個世界早就爛透了。”
“我做的沒有錯。我隻差一點點,就能利用那些老不死的重啟輪回了!”
花朝表情難以形容,再度看向那浮生蜃海圖,圖上的畫麵隨著她紛亂的心緒飛速流動。
而後停留在一個身披五彩衣的仙女身上,她簡直像是這世間最迷人的精靈,所過之處,都是祥瑞天降。
“那應該是你母親,人間五行孕生的五行仙。”
謝伏又說。
花朝看向那個女子,卻發現隨著世間的快速推移,那女子身上的光芒漸漸消失了。
她變成了一個看上去很普通的女子,她穿上了凡人的衣衫,在整個人間遊走,在越發紛亂的世界之中救死扶傷。
但是人間變得越來越糟糕,她常常無助哭泣,她最終還靈於大地。令人間重新煥發了生機。
但是沒過多久,她再一次被天地孕生而出。
這一次她看著滿目瘡痍的人間,剝下了自己的皮肉,繪製了一卷卷軸。
然後她到處在人間遊走,將一隻能有超度惡業的金蟬收入畫中,將一棵聽誦了幾千年的大樹收入畫中。
將一條自邪惡之地的孕生的惡龍,還有隻無尾之狐,全都收入了畫中。並以自己的隨身法器,鎮靈鐘將一切鎮壓。
而後人間再度恢複了短暫的和平。
花朝死死盯著那條盤踞在大樹根部的黑龍,和蹲在大樹下的無尾狐,眼中驚愕難掩。
看到了這裡,謝伏也是表情幾變。
但是畫麵中短暫的和平再度被打破。人間到處哀鴻遍野,血流漂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