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朝隻是看了一眼,再回頭看向柴英的時候,隻看到從柴英身體中飛出的天妖本體。
她沒有再猶豫片刻,將柴英的身體向殿外一甩,而後飛身去追逐謝伏。
天妖之所以是傳言之中的禍世之妖,不僅因為他們強大的妖力,也不僅因為他們能夠擁有毫無破綻的人族身體。更重要的是天妖根本防不勝防,這世上所有辨彆妖邪的手段,在他們不將妖體現形的時候,都是無用的。
上一世謝伏作為天妖,成了三界禦霄帝尊,修真界各個宗門臣服,那麼多高境的仙長加在一起,也沒有人能看出謝伏本體竟是一條妖龍。
若非謝伏在她麵前主動暴露,花朝也根本不知道朝夕相伴的枕邊人,根本就不是人族的事實。
因此她即便已經步入了煉虛期,分辨不出謝伏妖體附身的柴英王子,也是尋常。
隻不過既然謝伏暴露出了本體,花朝自然有辦法將他抓住!
花朝將柴英扔出殿外,而後回手在殿門設下了禁製,防止謝伏逃脫。
而後飛速追入了殿中,兩個人一照麵,謝伏麵上的笑意還未等成型,便被花朝一掌拍散了妖魂凝成的人形。
這大殿之中富麗堂皇,到處都是黃銅鏡麵一樣的裝飾,雕梁畫棟,穹頂通天。
大殿正中一座五彩神像,身著甲胄頭戴麵具,一手持□□,一手持著一幅畫卷,森嚴威立。
但是花朝根本沒有心情去觀賞這綺麗壯景,她在眨眼之間,已經和謝伏對戰了無數次,整個大殿之中隻見一道靈光追著一道黑霧,不斷地撞擊在各處。
而這大殿之外,也是戰況慘烈。
跟著花朝來探尋這島嶼的修士已經迅速禦劍飛回了樹林邊緣,但是令他們始料不及的是不僅僅那顆遮天蔽日的巨樹噴出了白霧,整片林中也開始漫生白霧。
和這些白霧近距離接觸過的人,斷定道:“這是妖霧!為什麼還沒黑天,山中就起霧了!”
“設陣,快設陣隔絕霧氣!”
他們迅速聯合設下了三重疊陣,隔絕妖霧,而他們才剛剛將陣法激發,異常而起的妖霧,便如同鋪天的織網,兜頭朝著他們蓋下。
很快他們就如同置身漆黑的夜,根本看不見外麵的一切景物。
而眾人還未等從這青天白日便開始彌散的妖霧之中回神,腳底的地麵突然傳來了嗡鳴之聲。
緊接著地麵徐徐開裂,一股股深冷的寒風從地底吹上來。
“好重的陰氣!”仙長們勒令弟子快快閃避。
但是隨著“噗!”的一聲,一個森森鬼氣幻化的白骨爪從地底伸出,驚起一陣尖叫,整個大陣之中,迅速淪為了惡鬼登錄人間的裂縫。
數不清的惡鬼從越來越大的地底爬出,眾人最開始還能合力將這些惡鬼壓回地底,但是太多了,各種各樣的鬼氣凝化的鬼怪,湧入了這一方被陣法隔絕的小天地之中。
而他們甚至不能開啟大陣朝著其他的方向逃竄,因為外麵全都是妖霧,那種隻是碰到,便能夠灼傷神魂的妖霧。
整個天地淹沒在一片白霧裡,而尖叫聲不斷從白霧之中傳來,是從幽冥鬼蜮逃出的惡鬼,也是被攻擊致死的修士。
整片天地淪為了煉獄,而那顆通天徹地的巨樹,抖動著枝葉,發出簌簌聲響,卻也無法擺脫被妖霧籠罩掩埋的命運。
而大殿之中,因為黑霧和靈光的撞擊,到處狼藉一片,牆體簌簌震顫,宮殿之中的許多建築,都開始搖搖欲墜。
終於,在一處銅鏡一樣的牆壁之上,靈光將黑霧狠狠地撞上去,將牆壁撞出了一個凹陷。
黑霧和靈光分彆凝化成人,謝伏低頭看向自己鮮血淋淋的肩頭,又看向插在他肩頭上素白的手指,她抓住了他的逆骨。也就是他天妖之體的逆鱗。
不愧是這個世上最了解他的人呢。
謝伏吐出一口血,桃花眼對上花朝的燃燒著怒火的赤紅色眼睛,竟然勾唇笑了笑,說:“朝朝,你真的好絕情啊。”
“你每一次都恨不得我死,我卻從未想過要你死。”
花朝瞪著謝伏,手上加重了力度,謝伏嘴角又潺潺流出了鮮血。
“你害死了師無射。”花朝一字一句,聲音沙啞如同含著粗砂,伴著幾乎是從齒縫擠出來的恨意。
謝伏聞言愣了一下,接著他美麗的眼睛微微彎起,然後不顧嘴角鮮血潺潺,放肆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說!要怎麼從妖霧森林出去?!”花朝捏著謝伏的逆骨狠狠一用力,骨頭在她手掌心出現了裂痕,謝伏的笑聲戛然而止。
他痛苦到嘴唇都在發顫,但看向花朝的眼神卻沒有憎恨,隻是憐憫。
“我可憐的小朝朝,你竟然覺得,師無射是被我殺的?”
“你難道沒有看到幻境嗎?他的九條尾巴都儘數給了你啊,你每進一境,他便離死亡更進一步。他的九尾,是他身為天妖的力量之源啊。”
“沒了力量之源,妖魂便會崩散。”
謝伏用近乎溫柔的語調,對花朝道:“煉虛期的滋味如何?成為強者是不是有種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暢快?他是被你殺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