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 殿內頓時安靜。
“陛下!萬萬不可!”魏征緩過神來後,立刻急忙出口勸諫。
因為屋內過於平靜, 魏征的聲音顯得尤為響亮。
李世民眼色充滿防備地看著魏征,一邊示意他繼續講。一邊流露出非常明顯的態度。
你說你的,但寡人不會同意。
魏征:“陛下,大理寺少卿之位十分重要。秦參軍為官時間太短,隻在弘文館與雍州府做了不足三月, 隻怕連大理寺具體做何都不甚清楚,如何能讓他擔此大任。”
“這還是知道的,大理寺掌斷天下奏獄, 報糾察司。”秦遠語調輕輕地插嘴一句。
相對於魏征激昂澎湃的控訴聲, 秦遠的聲音就顯得相當柔和斯文。差彆猶如海上掀起的驚濤駭浪與山間靜靜流淌的溪水。
關鍵在於李世民早就聽夠了驚濤駭浪,覺得安安靜靜的溪水聲很悅耳。
李世民立刻對魏征道:“你看, 他懂。”
“紙上談兵罷了,閱曆不夠,真等到他坐上那個位置,除了大錯, 誤國誤事之時,臣等再去阻攔隻怕就來不及了。”
魏征繼續語氣鏗鏘地請李世民收回成命,並解釋自己並沒有惡意。
“臣並沒有否認秦參軍的才華, 但人才的晉升需要一個過程,如此在短時間內連續地突然升遷, 難免會令他驕傲自滿, 不思進取。怕就怕他一切得來的太容易, 不僅不會珍惜,反而會誤大事。若好好的一名人才,因為捧得太過就這麼折損了,該多可惜。”
“他事情還未做,你便蓋章定論認為他一定會驕傲自滿、做錯事。你這是憑空猜測,怎能算數?怎知不是長孫公慧眼識英才,秦遠就當得大理寺少卿,能夠熟掌刑獄,儘職儘責?”李世民特意提到了長孫無忌。
他意在提醒魏征,這件事可不是他的任性堅持,還有長孫無忌的舉薦。這說明秦遠的能力不光得到了他認可,也得到了彆人的肯定。既然大家目光一致,應當值得相信。
長孫無忌愣了半晌,起初還以為自己是幻聽了,但這會兒李世民又提起他,他從李世民堅決的態度中,才恍然意識到這件事是真的。
都這時候了,他沒辦法附和魏征的話,更沒辦法出言阻止,他總不能這麼快就出爾反爾去否定了自己之前的提議。
長孫無忌動了下嘴唇,尷尬而違心地應和了李世民的話。
魏征見李世民不僅堅持,還拉著長孫無忌一同對抗他。他一個人肯定打不過,就讓房玄齡和褚遂良發表意見。
房玄齡眼珠子動了動,撚著胡子幽幽道:“不好斷定,說他不行,沒實例可證;說他行,也沒有實例可證。”
褚遂良附和地點點頭。
“你們到底什麼意思?”魏征皺眉質問。
“不如就先讓他試著做做看,魏仆射和我們輪番監督他,若真被我們查出了大錯,再議。”房玄齡看似是中間立場,實則他還是偏向了李世民。
褚遂良繼續點頭,附和房玄齡的辦法非常好。
魏征氣得快沒話說,“我們每日公務繁忙,還要分出精力來管他,那到底是他做大理寺少卿,還是我們在做?”
“那就讓禦史大夫來做,”房玄齡提議道,“他本就是負責監察百官,讓他多分出些精力,格外照料一下新官員,應該也沒什麼大問題。”
褚遂良繼續連連附和,稱讚房玄齡的辦法好。
李世民也很滿意,但他發現魏征還似乎有反駁的意思,李世民就立刻使眼色給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忙道:“人才該用還是要用,不能畏畏縮縮!魏公的擔心也很有道理,不過也有辦法解決。禦史大夫公正廉明,前段時間還把我給參了,肯定不會對秦遠留情。臣以為,晉升秦遠為大理寺少卿一事。可以定下了。”
“嗯。”李世明滿意的應著,立刻命人擬指任命秦遠。
魏征氣得沒話說。他出了兩儀殿之後,就無奈地對房玄齡、褚遂良等人道:“你們都怎麼了?根本就沒有這樣的先例,也從沒有過這麼年輕的官員就位至大理寺少卿之位。要不是了解秦遠出生鄉野,家裡頭沒什麼東西,我真懷疑你們都收了他的賄賂!”
房玄齡和褚遂良二人好脾氣地笑著,也不反駁魏征。
長孫無忌其實非常讚同魏征的話,但是說不出口,隻能悠長長歎了一口氣。
“唉——”
事情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秦遠隨後才從兩儀殿出來,手裡端著一盤杏子,請眾大臣留步。他把杏子平均分給了魏征、長孫無忌、褚遂良和房玄齡,然後告訴他們這是聖人的賞賜。秦遠隨後就對長孫無忌行禮,感謝他舉薦自己,然後才轉身回了兩儀殿。
魏征看著手裡的杏子在暗暗感慨。聖人居然連送杏子的活兒都交給秦遠乾。送完後秦遠還又回去了,也不知道聖人跟他還有什麼話要說。
“你就縱著他吧!”魏征瞪了一眼長孫無忌,隨即捧著手裡的杏子離去。
長孫無忌:“……”
房玄齡湊到長孫無忌身邊,“大理寺少卿啊,不愧長孫公,厲害!”
褚遂良沒說話,對長孫無忌笑了笑,也拱手表示佩服。
長孫無忌心裡氣得無語凝噎,越想越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