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言傳身教(2 / 2)

大唐奸臣 魚七彩 10659 字 3個月前

秦遠和周小綠如願來到她娘身故的房間後,發現屋子裡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看來他們要完全重新布置這間屋子。

秦遠帶了四名隨從來,有男有女,他們按照周小綠的吩咐,布置起了房間。周家人當秦遠是貴客,有求必應,主動提供幫助,要什麼家具就搬什麼來。

秦遠在旁看著這些人忙活的時候,轉頭問周小綠的臉如何,“還疼麼?”

“沒事,被打了一巴掌而已,不算什麼。”周小綠語調一貫淡然。

“剛才之所以沒為你說話,是因為咱們還要辦事,且等著事兒辦完了,便幫你收拾你三哥。”

“不用,其實他也是個可憐人。”周小綠謝過秦遠。

“你家裡人的戾氣都這麼重?”秦遠瞧周小綠一副早已經習慣的樣子,心中有些驚訝。

“我阿娘不是。”

周小綠目光惆悵地環顧整個房間,心中蕩起許多回憶,母親給她繡花、做衣、剪窗花、製點心……

周小綠紅著眼睛告訴秦遠,她阿娘是商南縣兵曹的小女兒,嬌寵長大,尤擅書畫。

“母親嫁給父親之後,夫妻伉儷情深,本是一對佳偶,奈何隻生了我一個女兒後,便再無所出。祖父等了三年之後,就欲令父親休了母親再娶,父親不願,祖父強逼。後來父親找了個大夫來診脈,說是父親的問題,事情才算作罷了。但至此以後,我們五房便在周家處處受欺負。母親剛毅,並不計較這些,從不爭搶什麼,辛苦帶著我在周家夾縫裡過活。

照理說我母親已經這般謙讓容忍了,該一生平安對不對?可三年前的六月十八的早上,我卻被發現他突然死在了榻上。所有人都說她是因為她不堪忍受自己無子的生活,所以服毒自儘了。”

周小綠說著眼淚一滴一滴往下掉。她怕被那些搬家具的周家下人聽到,就轉過身去,用袖子悄悄拭淚。

“那你如何肯定你母親並非自儘?”秦遠問。

“她在前一日還高興地答應我,第二天會借著去道觀上香的由頭,帶我出去玩。前一日下午,我氣不過跟我四姐打起來了,受了罰。我賭氣說活著沒意思,母親告訴我活下去比什麼都好,等我長大了許配人家,日子就一定會越來越好。因為母親知道我身上有和彆人不一樣的能耐,她說她相信我有一天能有出息,帶她離開這個家。”

周小綠說著便哭得更凶猛,愧疚自己沒能有出息,沒能在她母親身亡之前就救出她。

周小綠還告訴秦遠,她母親身亡之後,她就勸父親趁早離開周家。父女倆便商議了賭錢的辦法,如此令周老太爺主動放棄了他父親。後來他們父女搬出去,日子果然好過了很多,但因為沒錢,暫時沒辦法離開上洛縣。周小綠幫人買菜的時候,因為記性好被異人盟的盟主看中,盟主瞧出她的能耐之後,便出資幫助她。

“但我父親後來真的嗜賭了,母親的死對他打擊很大,他便消沉了。”周小綠歎道。

秦遠:“對了,我們這次來上洛縣,你怎生沒去瞧你父親?”

周小綠垂眸:“他不在上洛縣,我悄悄把安排他去了彆的地方。一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因為從我加入異人盟之後,我總覺得以後會有危險,怕他們拿我父親做要挾,所以提前安排了他。抱歉,我也不能告訴你。”

周小綠已經失去了自己的母親,她不想再冒險失去自己的父親。

“你是個好孩子。”秦遠感慨,也很理解她當時為何會選擇異人盟。那種情況下,她幾乎沒得選。

“我加入異人盟這麼久以來,雖然沒有親手殺過人,隻是聽命異人盟盟主的吩咐去監視人,但我知道,我監視過得那些人,有很多早已經不在這世界上了。”周小綠告訴秦遠,她手上其實沾血了。

“你不監視,異人盟盟主便會大發慈悲,放過那些人麼。比如你不監視我了,我就會被放過麼?”秦遠問。

周小綠搖頭。

“不必想太多。”秦遠話音剛落,聽那邊有人喊著六妹。

二人回頭瞧,看見周三郎低著頭,悶悶地走到二人跟前,行大禮跟周小綠道歉。

“剛才是我不對,不分青紅皂白打了六妹,我給六妹道歉!”周三郎說完,見周小綠臉色平淡不吭聲,連忙再行禮,“不然我跪下給你賠罪也行,隻要六妹原諒我。”

周三郎說著就要跪,被周小綠攔下了。

“不必,我沒記仇。這種打我以前在周家的時候早習慣了,沒什麼丟不丟臉的。”周小綠聲音平靜道。

周三郎還是連連鞠躬致謝。

那邊屋子裡的大件家具布置完了,周小綠就去開始布置各種小件擺設。

秦遠則留下來跟周三郎說話:“你見她第一眼的時候,便不覺得開心麼?”

周三郎跪下了,給秦遠賠罪,眼淚隨即就下來了。

“你起身,我沒有問責你的意思,我隻是想和你聊一聊。你若說實話,這事兒便不計較了。”秦遠道。

周三郎乖乖點頭,他看一眼秦遠,知道自己撒謊說開心對方肯定不會信,隻能老實道:“腦子裡第一個想法是……是六妹不守規矩,彆的還……還沒來得及想。”

“這確實不是你的錯。”秦遠歎道,這是教育的問題。

周三郎才十七八歲,已然形成了固定思維,看人先看規矩,再論其它,即便對麵的人是他很久沒見到的堂妹。當然很可能還有另外一個原因加持,女人在周家裡根本就沒地位,特彆是周小綠所在的第五房,是被長久不喜歡且被拋棄的那種。

“你在這個家活得累不累?”秦遠再問。

周三郎點頭,趕忙又搖頭,支支吾吾慌張了。

“男人還是應該走出去,瞧瞧外頭什麼樣,想法或許就變了。”秦遠拍拍周三郎的肩膀,隨口一說。他知道這種家庭的影響對人的性格幾乎起決定性作用。即便自己有意識改,怕是也很難改變。

周三郎很惶恐地點了點頭,且很用心地把秦遠的話記在心裡。畢竟秦遠是他從小到大以來見過最大的官,而且連這是連祖父見了都要十分敬重的人物。

“好了。”周小綠安排好屋子裡的一切,就出來通知秦遠。

秦遠打發走周三郎後,就進屋了。屋子裡跟之前空曠的樣子完全不同了,布置得滿滿當當。

正前方掛著一副山水畫,然後是主坐,邊上高幾花架,放著蘭花,北麵的牆上還掛著一個寶劍。

再往裡瞧寢房,雕花架子床,床前方放置這一個錦緞刺繡梅花的五折屏風,臨南窗放著羅漢榻,羅漢榻不遠處是個小桌上放著梳妝鏡,北麵牆放置著衣櫃書架。

地中央一個小圓桌,桌上有一杯喝了一半的水,地上則有一張沾有白色藥粉的巴掌大的黃紙。

“家具不完全一樣,雕花有些出入,但大概是如此,具體不一樣的地方,我會和你細說。”周小綠指著床。

床上鋪著被褥,上麵放著一個稻草人,被褥沒有淩亂的跡象。

周小綠告訴秦遠,當時她母親就躺在床上中毒身亡。

“人平躺朝上,右手左手就這樣很自然放在床上,嘴唇黑紫,七竅流血,是中了砒|霜之毒。對了,我跟你說的那根一尺多長的頭發,就在我母親的左袖子邊。”

“袖子下還是袖子上,還是在袖子一邊?”秦遠詳細問。

“一半袖子上,一半在床上。”周小綠忙問秦遠是不是有什麼線索。

“穿鞋沒有?”

周小綠點頭,並告訴秦遠,當時是在早晨被她第一個發現的,但她懷疑母親晚上就已經死了,因為她摸到母親屍體的時候已經是涼的了。

“你父親當時在哪兒?”

“受我祖父的命令,同大伯一起去商南縣串門子了,兩天後才能回來。”

秦遠環顧屋子一圈,歎道:“如果這就是案發現場當時的情況,倒是不亂。桌上的水和地上的紙,看起來很像是你母親自己服了毒。”

“她不可能自儘。”周小綠堅決道。

“她當然不是自儘。床前放著屏風這樣穩當地立在前頭,若你母親自己服用了砒|霜,那就是在發作之前,先躺在了床上,砒|霜毒發作的時候人異常痛苦,她不可能老實祥和地躺在榻上,毫無掙紮反應,被褥保持這麼整齊。如果她是中毒後才上的床,走路搖晃四肢麻木,一定會撞倒屏風或是其它東西。

還有那根頭發,必定屬於凶手。凶手應該是毒殺你母親之後,搬運她到了床上的時候,不小心把頭發掉在上麵。但正常男女都會束頭,按理說不會掉一尺多長的頭發。”

“那怎麼會出現在現場?”

“凶手至少是兩名女子,夜裡已經準備睡覺,卻披散著頭發來見你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