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巴掌, 打得很響亮。
少年當即抬手還要再打,秦遠立刻上前攔住了他。
少年驚訝地看著秦遠, 目光落在秦遠身穿的紫色官袍上, 手臂微微顫抖起來。
“請問你是?”
“大理寺少卿秦遠。”
少年下得立刻縮了手, 慌張地靠在門邊。
周小綠隨便揉了一下挨打的臉, 語調淡淡地和秦遠介紹少年的身份, “他是我大伯的兒子, 在家排行三。”
周三郎還處於震驚中, 他怎麼都想不通自己不起眼的六妹妹竟然帶來一名穿紫袍的四品高官來。對方是大理寺少卿, 他恍然想起來, 這兩天城內確實一直在傳,說是大理寺來了三名大官到這查案。其中有一位少卿確實姓秦,必定是他眼前的這一位!
這時候周大郎和周二郎、周五郎都出來了,他們先看見了周小綠。皆沒有表露什麼久彆重逢的喜悅,倒是想責罵周小綠一個女兒家居然走正門, 但是轉眼他們看見竟然有一位穿著紫袍的官員站門邊。
三人都慌了,連忙過來見禮,詢問情況。
得知秦遠的身份後,三人忙熱情地請秦遠入內,轉而責怪周三郎怠慢貴客。
周三郎愣愣地已經嚇傻了。
很快,整個周家都知道, 周六娘帶著一位大官回來了。
周家的五個兒子攙扶著周老太爺匆忙前來迎接, 周老太爺瞧見秦遠那一身紫袍, 激動地差點說不出話來。
周老太爺帶著一眾兒孫鄭重地拜見秦遠。
秦遠打量這一家子穿著, 周老太爺一身華貴錦袍,年紀六十左右,身子硬朗腰板挺直,人十精神,全然不像是六十歲的老翁。至於他身邊跟著的兒子們,胖瘦高矮略有不同,但都表現的十分謙卑規矩,跟在周老太爺身邊大氣不敢出。
秦遠淡笑著請他們免禮。在堂中落座之後,秦遠就說明了來意。
“周六娘於我有救命之恩,我本想給些錢財布帛與她致謝,誰知她竟拒絕了,隻說她心中有一事未了,想請我幫忙。”
“沒想到我這不孝孫女竟能與秦少卿結緣,是我們周家莫大的福分。六娘,你心中有何心願未了,怎不和祖父講,卻要勞煩秦少卿特意來一趟。秦少卿公事繁忙,你卻勞煩他為你這等小女子奔波,太不成體統了!”
周老太爺假意責怪幾聲周小綠。
周小綠低著頭沒吭聲。
“瞧瞧這丫頭,性子倔強,難為秦少卿如此有心。”周老太爺代周小綠跟秦遠道歉,隨即客氣詢問秦遠來此的目的。
秦遠道:“她一直放不下她母親的死,想再看看她母親當初身亡的地方。”
“近一年我一直在做夢,夢中母親告訴我她死的冤枉,是有人害死她!”周小綠道出她早前和秦遠商量好的說辭。
“胡鬨!”周老太爺皺眉輕輕責罵一聲,眼睛裡有遏製不住的戾氣散發。因為有貴客在,周老太爺才會有所收斂。
“那是我們叨擾了。”秦遠起身便欲告辭。
周老太爺慌了,忙賠罪表示道自己不是這意思。
“我們這一大家子和和氣氣,那可能會有害人命的事兒出來。我是說這個說法有些胡鬨。這裡是六娘的家,六娘若念著她母親,想看看她母親死前的地方,這是應當的。”
周老太爺忙吩咐下去,讓人把屋子拾掇出來。
秦遠和周小綠都看向周老太爺。
周老太爺忙解釋:“那屋子現今存了許多物件,我先讓人搬出來。”
倆人都明白了,屋子已經被周家當成庫房用了。
周老太爺趁這機會,就笑著跟秦遠介紹了自己五個兒子。
老大周賢,老三周明,老四周德,老七周聰和老八周炯。接著就是孫子輩,周大郎開始,一直排行到十三。這些還隻是年紀在八歲以上,可以帶來見客的孩子,不知年歲小些的會有多少。
“周家果然人丁興旺,”秦遠感慨不已,問周老太爺既然有八個兒子,另外三個哪兒去了。
“說起來慚愧,這老五便是六娘的父親,嗜賭成性。我們如何規勸都不聽,總是招惹賭坊的人上門討債。實在忍不了他,便被我打出家門,斷絕了父子關係。沒想到卻因此害了六娘,我是萬萬沒有想到這混賬居然把女兒給賭了出去。我聽說消息後,這幾個月日日都擔心六娘過得不好,還找人去尋過,卻也沒消息。而今能再見到她,多虧托秦少卿的洪福。”
周老太爺說了一圈,最後還能精準地恭維到秦遠身上。
秦遠忍不住歎這周老太爺是厲害,拍馬屁的功力可以和他不相上下。
秦遠沒接話應承,繼續看著周老太爺。
周老太爺恍然反應過來,歎了口氣,告訴秦遠老二和老六人都已經不在了,接連得了重疾去世。
秦遠回看一眼周小綠,這麼大的事兒她之前怎麼告訴自己?
周小綠麵無表情地對秦遠微微搖了下頭,意思這事她也不知道,她也剛聽說。
秦遠蹙眉,驚訝不已。周小綠雖然離開周家三年,但是在去年的時候才離開上洛縣。她在上洛縣的時候,如果有兩位叔父去世,她應該會知曉消息。難道說是在周小綠不在上洛縣的這七八個月的時間,周小綠的二位叔父就相繼過世了?
秦遠暗觀周老太爺的神色,並沒多少悲戚,似乎早就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秦遠暫且不做評斷,這一家子人,他光認臉對名字都覺得眼暈。羨慕像周小綠這樣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可以輕鬆地將這一大家子人記全了。
周老太爺將家裡的人都引薦完了之後,就著重跟秦遠提及自己的長子周賢,現今是上洛縣縣衙主簿,做事認真勤懇,而且特彆忠於上級。
秦遠便打量兩眼這個周賢,問他兩句上洛縣的情況,就隨口讚他確實認真負責。
周老太爺十分高興,忙請秦遠多多提點他的兒子們。
隨後,家仆來告房間收拾好了。
秦遠就親身請周老太爺等人不必客氣,更不要陪同,“我們看看就走。”
秦遠說罷,就帶著周小綠離開。
周老太爺笑著目送,兒子們隨即都圍了上來。
“還真是秦少卿!前天兒子隨葉刺史……不對,現在應該叫采花賊了,一起在城門口接過他們,得見過秦少卿一眼。”周賢感慨不已,一臉豔羨,“年紀輕輕便坐上了少卿之位,模樣還那般不俗,實在是惹眼,叫人見了便印象深刻。”
“是啊,好生不俗。”周老太爺眯起了眼睛,打發兩個孫子去偷偷監視他們的動向。
這時候,周二郎忙跟周老太爺告狀:“剛才在門口,三弟不分青紅皂白,一巴掌打了六妹。”
周老太爺立刻瞪向周三郎,叱責他怎麼能乾出這種事。
周三郎忙跪在地上給周老太爺賠罪,“我瞧六妹居然敲開咱家的大門,便想教訓她長記性,未得及瞧那邊竟還有一位大員!萬萬不曾想到六妹竟能召來那麼大的官來咱們家。”
“糊塗,你當你六妹是個傻子不成,她為何敢敲大門你就沒想過?”周老太爺叱罵周三郎沒出息,轉而瞪一眼周賢,“瞧瞧你教出的好兒子!”
周賢連忙賠罪,跟兒子一起跪下。周大郎是周賢的長子,見狀也跟著父親弟弟一起跪了。
“怪不得我剛才和他介紹你的時候,瞧他的反應並不熱情。你可惹了大事!沒瞧秦少卿才剛如何看重六娘?偏偏在這種時候打了她,這一巴掌怕是你把你爹的仕途都打了出去!”周老太爺氣道。
周三郎便落淚哭起來,跟周老太爺磕頭,轉而跟周賢磕頭。
周賢皺眉抓著周三郎的胳膊,叫他趕緊回屋反思去,彆再惹祖父生氣。
“反思什麼,痛快去道歉!”周老太爺喊道。
周三郎立刻起身,弓腰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