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說話呀?難道她真的和我阿耶一樣是壞人?”
“不一樣,她沒有害過人。她比你想的要厲害些,並不是無能之輩,所以你不必擔心她。”秦遠讓顧青青不要瞎想,隻管專心做大麵團子給他掙錢。
“我說了,我做的不是大麵團子,是點心!你就知道欺負我。”顧青青雖然嘴上厲害怪秦遠,但轉身去拿了一袋錢遞給了秦遠,告訴秦遠這他那份錢。
秦遠沒有客氣,直接把錢收下,囑咐讓顧青青以後如果有什麼需要的時候,還可以再找他。
“小綠如果真的沒有犯錯的話,人也在長安城,請秦大哥就把她帶回來可不可以?”
顧青青感覺到秦遠在說到周小綠的時候有所保留,似乎有一絲不情願。但是周小綠如果不是壞人的話,顧青青還是很想念她,願意和她在一起。
顧青青垂著眼眸對秦遠解釋道:“小綠人乖性格又好,我不管說什麼她都包容我。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沒樂趣,有她在我身邊的時候就好多了,我也習慣她在我身邊。而且她記性可好了,哪位客人有什麼喜好,她都記得一清二楚,哪怕隻來過一次的客人,她都知道怎麼稱呼。而且她帳記得也清楚,有她在,我生意會更好。”
秦遠聽顧青青絮絮叨叨的時候,抬起來右手,緩緩地落下,按在了已經被放置在籃子裡晾涼的點心上。他趁周小綠不注意,突然抓了抓,再抓了抓,這塊大點心做得確實很鬆軟。
顧青青話畢,轉眸看見了這一幕,恍然以為自己看錯了,他定睛再看秦遠,秦遠的手已經不在那點心上了。
“那在你眼裡我重要還是她重要?”秦遠語調深沉,用他絕對冷酷的表情來掩飾他當下的尷尬。
顧青青見秦遠變得非常嚴肅,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她以為秦遠在計較她剛剛說的那些話。而且在顧青青的印象裡,秦遠的脾氣一向很好,並不會跟她計較。他表情嚴肅了,那就代表問題嚴重了。
顧青青老實地垂著眼眸,跟秦遠認錯道:“秦大哥彆生氣,是我不了解情況,就亂提她。”
“看來還是我重要,哈哈,逗你的!”秦遠忽然笑起來,背過手去,暗暗又抓了一下那蓬鬆柔軟的點心,把那雪白的點心給揉變形了。
顧青青怔住,笑罵秦遠過分,真嚇到她了。
“顧娘子,我來取點心來了。”斯文的男聲從秦遠身後傳來。
秦遠聽著很熟悉,轉頭瞧果然是方鼎。
方鼎看到秦遠有些驚訝,微微行禮,和秦遠感慨,“沒想到在這兒能遇見你。”
“是啊,我們還挺有緣分,你知道她在這開點心鋪子?”
方鼎點了點頭,告訴秦遠正好他需要這樣的個頭大的點心,所以就來請顧青青幫忙。
“談不上幫忙,我掙錢的,是方大哥心好,照顧我的生意。”顧青青笑道。
顧青青見到方鼎之後,就高興的去拿荷葉,接過方鼎拿來的籃子,去幫把這些大點心都包起來。
顧青青收拾點心的時候,發現自己剛才確實沒有看走眼,原本都形狀好看的點心,有一塊正是剛剛被秦遠‘撫摸’過的哪塊,形狀已經變得很奇怪了。好在她多做了兩個,本來是打算都贈給方鼎,現在這個揉變形的被秦遠要求留下來,隻好多給方鼎一個。
顧青青高興的把包好點心遞給了方鼎。
方鼎忍不住笑著對秦遠道:“顧娘子嘴甜,這點便是像你了。”
秦遠客氣地笑兩聲,然後問方鼎訂這些點心做什麼用。
“明日便是我嶽父的壽辰,他老人家最喜歡吃這裡的點心,自然要送最大的給他老人家享用。”方鼎解釋道。
秦遠點了點頭,也祝方鼎的嶽父壽比南山。方鼎謝過之後便同秦遠道彆,匆匆去了。
秦遠隱隱覺得哪裡不對。
“秦大哥,怎麼了?”顧青青猜測秦遠應該是在懷疑方鼎什麼。
“昨天他來你這兒訂點心的時候,有沒有什麼反常?”
顧青青茫然地搖了搖頭,“方大哥可愛吃我做的點心了,一口一個,因覺得好吃才在我這定了點心,這算反常麼?”
秦遠還是不放心,“你最近要注意安全,回頭我還是打發兩個婢女過來陪你吧。”
“婢女?秦大哥都有婢女了?”顧青青驚訝完畢,又覺得自己有點大驚小怪了。秦遠為官已經位高至四品了,他當然要有大宅子住和許許多多婢女伺候。
“我倒是沒有,但可以跟秦將軍府借兩個。”秦遠表示他隻是擔心顧青青的安全,讓顧青青以後跟方鼎接觸的時候多長幾個心眼。
顧青青雖然不明白秦遠為何忽然懷疑方鼎,但她相信秦遠的判斷。她的秦大哥吩咐什麼,她就聽話注意什麼。顧青青遂乖乖地點頭。
秦遠就抓著他差點玩壞的那塊大點心離開,回到了大理寺。
秦遠剛回屋,未來得及坐下。監視方鼎的侍衛就來回稟秦遠,方鼎回家之後就一直沒有出門。
秦遠把侍衛打發出去之後,就在自己的桌案上鋪了一張宣紙,將剛才哪塊被他捏的有點變形的雪白的點心置於宣紙上。
方鼎剛好去了顧青青的點心鋪子,怎麼會這麼巧合。
秦遠因為不知道方鼎有什麼異能,所以在這方麵比較謹慎。畢竟這點心裡麵酸梅餡料是方鼎自己帶去的東西。所以秦遠端詳眼前這一團點心半晌,琢磨著這裡麵是不是有什麼玄機。
秦遠又捏了一會兒,感覺不出什麼來,決定破壞它。
秦遠記得書架上有一個匕首,所以起身,然後轉身去書架上尋找匕首。
長孫無忌突然一腳踢開了秦遠的屋門,踱步進來。他本想問秦遠的有關於韋貴妃母親的案子,順便再跟秦遠算一算他和戴胄連名參自己佩刀的事情。
長孫無忌怒衝衝進門之後,先瞟見秦遠背對著他,在書架找什麼。長孫無忌未及張嘴,目光就瞟見桌上那一團非常顯眼的東西。
桌麵上鋪著一張宣紙,宣紙之上放著一個白色很大個的點心,圓圓的,最高頂端鑲嵌著一顆紅棗。長孫無忌瞧出這東西好像是點心‘雪中紅’,但他從沒見過這麼大的,以前見到的基本都是一口一個或者兩口一個的大小。
在此之前,長孫無忌對這味點心一直沒覺得什麼,也從沒有多想。但是今天他在秦遠桌案上看到了這個異常又大又白的,且有明顯被揉搓過變形的‘血中紅’,還長孫無忌就不可控製地多想了。
長孫無忌越仔細看,就越發現其中細節。這個白白軟軟的‘點心’被揉得可夠狠了,肯定不止一次,是很多次。真不知上手的人,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去揉搓他,相當猥瑣了。
長孫無忌歎了口氣,對著秦遠的背影無奈地搖了下頭。
當長孫無忌踹門進來的時候,秦遠為了專心致誌找匕首都懶得回頭。秦遠料到一定是長孫無忌,因為整個大理寺,能這麼囂張踹他門的人隻有他。
秦遠並沒多想什麼,他專心致誌找到匕首之後,就轉身來。秦遠發現長孫無忌正一臉錯愕的看著自己,似乎在看什麼奇葩變態似得。
秦遠摸了下自己的臉,好像沒沾什麼東西,再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衣服,也沒有什麼。
“你乾嘛?”秦遠不解地問長孫無忌。
“你乾嘛?”長孫無忌這時候注意到秦遠拿著一個匕首。
“長孫公好生有趣,突然闖進我屋子裡,就為了學我說話。”秦遠見長孫無忌仍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感覺被冒犯了。他皺著眉頭,一雙手環抱在胸前,質問長孫無忌到底什麼意思,有話就說。
長孫無忌見秦遠毫無羞色,還這麼落落大方地質問自己,覺得八成可能是自己想多了。雖然他怎麼都想不明白,秦遠把那麼一大團又白又嗯……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的目的是什麼。但在他沒有親眼證實之前,就胡亂猜測是不對的,畢竟之前他和秦遠就鬨過這樣的誤會。
長孫無忌決定壓住自己的好奇心,先跟秦遠算賬他和戴胄聯合參自己的事。
“你們倒是好大的膽子啊,兩個大理寺少卿,居然都不把我看在眼裡,背著我跟聖人參本?”長孫無忌為了凸顯氣勢,啪地拍桌,拍得響亮。
“因為你是罪人,不能參與案件的討論和調查。這不是背著你,我們堂堂正正,大大方方,誰都沒有避諱。”秦遠解釋道。
“所以呢,有用麼?”長孫無忌攤手,示意秦遠好生看看他,他現在什麼事兒都沒有。他們倆人折騰一遭,除了得罪自己,最後什麼好處都撈不到。
“當然有用,托長孫公的洪福監門校尉被赦免了。”秦遠對長孫無忌解釋道,“救人一命,功德無量。在我們倆的努力之下,長孫公的身上又多背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好人必有好報的,若有下輩子,還能投胎繼續生在富貴權貴之家,榮享清福。”
“照你這意思,你們參了我,我還要感激不儘了?”長孫無忌譏諷問。
秦遠微微揚起下巴,“長孫公不必客氣,我們都是長孫公的屬下,做這些事孝敬您是應當的。 ”
“這叫孝敬?我可不敢受。而今你們都敢對我這樣,若要是以後我若真遇到點什麼事,隻怕你們二個恨不得把我掀翻了弄死,好替我做大理寺卿的位置。”長孫無忌輕笑冷哼,譏諷秦遠不僅得意忘形,還忘恩負義。
“我們都知道這件事於長孫公來說沒事,監門校尉卻可憐,為此要犧牲性命。所以便不得不拿長孫公托辭,請聖人一遭赦免了。”
秦遠拍拍手,命屬下端來一碗櫻桃汁孝敬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喝了櫻桃汁之後,心情舒緩了些,斜睨秦遠:“這才是正經賠罪的態度,你要是繼續像一開始那般囂張,看我怎麼把你從四品貶為無定品。”
長孫無忌就是隨口一威脅,並沒有走心。
秦遠卻不爽了,敬他櫻桃汁了,還這麼囂張。
秦遠半眯著眼睛,“其實下官是什麼樣的人,長孫公應該清楚。下官一向不求富貴,沒有貪欲。”
長孫無忌不解地笑看秦遠:“你怎麼忽然自誇上了?”
“下官隻是想告訴長孫公,下官真心不求什麼富貴,什麼金銀財物職位品級,我全然不在乎,隻求吾皇開心。隻要是能讓吾皇開心的事,要我做什麼事都願意。”秦遠看著長孫無忌,和他鄭重說明道。
長孫無忌撩起眼皮,雙眸緊盯著秦遠,問他是認真的麼,居然在倆人私下裡的時候還要拍馬屁。
“我哪裡說錯了麼?”秦遠問。
長孫無忌搖頭,“行行行,你什麼都對。”
“初識之時,我還是小小九品官,那是捧著瓜覲見,未犯錯呢,長孫公都不忘監督提醒我禮儀,恨不得把我弄下馬。”秦遠開始翻舊賬。
長孫無忌察覺秦遠越來越不對勁兒,他讓秦遠彆再算賬了,今天的事就算他斤斤計較,不吵這個,他讓步了。長孫無忌隨即轉移話題,論起秦遠有關於韋貴妃母親段氏的案子,問他查得如何。
“正要說這個事兒,沒有屍體,查不到任何線索,根本不可能有進展。”秦遠建議長孫無忌遊說提醒李世民下令準許驗屍,“我們儘早驗屍,就能儘早掌握線索,便可以儘早破案。如果拖延時間長了,凶手有所察覺,或者跑得越來越遠,那就什麼都查不到了。”
長孫無忌搖頭,這事兒他可不管。
“管了又不討好,說不定我回頭還會被人參,被人斤斤計較翻舊賬。你不是真心盼著吾皇開心麼?這案子如果不用動段氏的屍體,就能把這案子破了,吾皇一定會非常非常開心的。你要努力啊!做人特彆是做朝廷命官,可不能光用嘴說話,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你的能耐啊!”長孫無忌反唇相譏。
秦遠點了點頭,表示也可以。
長孫無忌見他這麼快就有了主意,有點意外,讓秦遠把破案的想法講一講。
“沒想法。”秦遠口氣生硬道,目光更冷。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總跟我對著乾?說話也顛三倒四的,嘲諷不斷,一會兒行一會兒不行。”長孫無忌發現秦遠似乎對自己有抵觸情緒,乾脆直接質問他。
“是麼,我沒注意。”
在麵聖的時候,秦遠白白虛驚了一場。追究起這件事源頭,就是長孫無忌。偏偏這時候,長孫無忌還跑來他麵前囂張,他今天要是忍了,他就真成烏龜了。
“總之這案子要是不能驗屍,結果就是等,等他變成懸案,不了了之。”
長孫無忌正琢磨秦遠今天的反常。他思來想去,最終覺得這個問題出在秦遠桌案上的那大個頭的點心上。
秦遠前段時間受了情傷,似乎還沒有痊愈。現在他的桌案上,憑空出現了一個形狀有點類似……的白軟點心,還有被數次揉搓的痕跡。加上他現在似乎有厭世情緒,很反常,這應該就是有問題了,說明他之前並不是多想。
長孫無忌猶豫間,發現秦遠忽然起身掏出手裡的刀,轉而坐在桌案前。秦遠用手捏住了桌案上的點心,特意又捏了兩下,再揮起匕首,用刀身拍了拍點心的最頂端紅棗的部分,點心被壓變形,又彈起。
長孫無忌注意到,秦遠的眼神非常專注,甚至帶著一絲絲變態的感覺。
再想想看,既然秦遠下麵‘行’,有樣貌也有地位,他嘴巴甜還會辦事,為什麼會被一個比他身份低的女人拒絕?
在他結實的那些達官顯貴中,不乏有特殊嗜好的男人——
長孫無忌在思慮間,秦遠忽然用刀摳掉了棗子。
長孫無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