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誰是那條錦鯉(1 / 2)

大唐奸臣 魚七彩 17864 字 3個月前

尉遲敬德立刻哼笑一聲, 正要回嘴繼續說秦遠,才恍然反應過來秦遠剛剛所言是自己女兒‘配不上他’。

尉遲敬德頓時爆發戾氣, 兩雙眼瞪出來的光恨不得在秦遠身上戳出倆血窟窿。

李世民瞧這光景,頓然精神了, 他沒想到秦遠會如此剛硬地回應尉遲敬德, 秦遠以前的說話風格可不是如此。秦遠的嘴一直都跟抹了蜜似得甜, 話說得好聽, 委婉又柔和。

“你——說什麼?竟敢說我尉遲家的女兒配不上你?”要不是皇帝在跟前, 尉遲敬德此刻怕要提刀抵著秦遠的脖頸叫囂了。

“原來尉遲公之前的話並不是疑問?沒給下官選擇的餘地?”秦遠反問尉遲敬德。

尉遲敬德渾身暴戾不減:“你自然可以選擇。不過我倒想知道,我尉遲家的女兒是怎麼就配不上你, 我們哪點做得不好,遭了你的嫌棄?”

“哪點做得不夠好, 或是哪點做得夠好, 都不重要。”秦遠話語依舊文縐縐, 慢而平淡地磨著尉遲敬德耐性,幾乎把性子急的尉遲敬德逼瘋。

尉遲敬德氣秦遠不一次性把話說完, 緊接著厲聲質問他到底什麼理由。

“下官隻願將心贈與一人。彆的事或許可以遷就, 但這種事遷就不來。遷就不來的事就是不合適, 倆人不合適便是互相配不上。她配不上我,我也配不上她。”秦遠解釋道。

秦遠的語調依舊緩而悅耳, 音調悠悠, 如陶冶情操的文人雅士對景誦詩。

尉遲敬德越聽秦遠這說話的腔調越生氣。

什麼心不心的, 怕隻是他隨便找來推拒的理由罷了。哪個男人娶妻要看心, 家世相當, 人品不錯便就成了。他秦遠推三阻四,就是嫌棄他們尉遲家的女兒不夠賢淑。

當著皇帝的麵,他堂堂國公居然被一個剛為官幾月的毛頭小子拒絕,顏麵掃地!此仇斷然難忘!

“好!今天的事便就此作罷,算我們尉遲家配不上您這位朝廷新貴。誰都莫要後悔!”

尉遲敬德不滿地冷哼一聲,然後黑著一張臉請禮,欲告退。

李世民眼底諱莫如深,對尉遲敬德道:“姻緣一事,講究緣分,既然秦遠無心在此,若是勉強娶了你家女兒,反而對她不好。此事今日就到此為止,誰都不許外傳,當沒有發生過罷。”

尉遲敬德心裡明白了,聖人這是早就準備好偏心秦遠了。尉遲敬德拉著黑臉拱手應承,氣呼呼地離開。

大殿內陷入了安靜。

李世民打量秦遠。

秦遠忽然行大禮給李世民道歉。

才剛的對峙,李世民在旁瞧得一清二楚。秦遠隻是坦率陳明了心意,言語淡然冷靜,態度不卑不亢。尉遲敬德則有些咄咄逼人,幾分威脅人架勢。

一凶一柔,誰受欺負更多,一目了然。

李世民本還想安慰幾句秦遠,沒想到卻先聽到他對自己道歉。

秦遠:“臣的私事煩擾到陛下,絕非臣本意。臣在朝中無親無故,家中更無根基,若能娶到尉遲家的女兒,以後自然算有牢靠了。但臣無法違背本心,若臣在娶妻一事上都不能依從自己的內心,活著有何用?”

李世民覺得秦遠在這種境況下,居然還善解人意體諒他人,且不因自身的品級低便屈從權貴,乃大丈夫,真君子。李世民覺得自己身邊有這樣的臣子,是幸事。前些日子,李世民與魏征談及臣子的諂媚,曾有一瞬間想到過秦遠恭維自己的行為,擔心秦遠以後會不會是個禍患?

而今瞧秦遠不畏強權,正麵大膽地拒絕尉遲敬德。李世民佩服他的膽量之餘,也見識到秦遠有棱角、有底線的一麵。這樣為婚事較真和負責的秦遠,反而令李世民愈加相信秦遠的人品。

“罷了,沒大事。”李世民經曆剛才的觀戰之後,不知為何竟將之前煩心事拋在了腦後。李世民笑問秦遠怕不怕,他可是徹底得罪了尉遲敬德。

“臣若怕,才剛便不會對尉遲公說出那些話。臣相信尉遲公是個通情達理之人。”秦遠恭敬道。

李世民再一次讚許秦遠,他能在爭辯之後,在麵對尉遲敬德那樣撒火的情況下,做到不委屈、不詆毀,秦遠的人品果然經得起考驗。

“能活得明白,堅持自己,實屬不易。”李世民當即拍桌,答應秦遠,隻有他自己親口答應願意的時候,他和皇後才會給秦遠賜婚,否則任何人都不得在他麵前再提此事。

這招‘對方越暴戾自己就越溫和應對’的招數果然奏效,他成功獲得李老板的同情。

秦遠高興不已地向李世民道謝,有李世民這句話,他就徹底放心了,以後不用擔心會被結婚了。

隨後,秦遠樂嗬地從太極宮出來,本欲快點乘車離開,但秦遠發現尉遲敬德的馬車還在。尉遲敬德的馬車距離秦遠的馬車大概有幾十丈遠的距離,仆從們都恭敬地在車邊站著,馬車一動不動,連坐在馬車前頭的車夫眼睛不眨一下,一群人像極了兵馬俑。

尉遲敬德的官品畢竟在秦遠之上,若他人在馬車內,秦遠斷然沒有不招呼就直接離開的道理。現在是敏感時期,秦遠若這麼走了,尉遲敬德肯定會以此為把柄找他的麻煩。

秦遠猶豫著要不要去尉遲敬德的馬車前去拜見,忽有馬蹄聲傳來,路儘頭有一輛豪華馬車駛來,秦遠一眼就認出這馬車屬於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穿著一身絳紫色常服,從馬車上下來之後,微微側首斜睨了一眼尉遲敬德的馬車。

秦遠瞧長孫無忌穿著常服,知他肯定不是來進宮麵聖。那在這種時候他坐車來宮門口,就隻有一種可能:特意來接他。

“坐我的馬車。”長孫無忌道。

秦遠臉上立刻揚起燦爛的笑,多謝他及時來救自己。

“誰稀罕救你,我不過是臨時改主意,不想進宮罷了。正好瞧你可憐見的,便幫你一把。”長孫無忌滿口嫌棄。

“那真是我運氣好了,不管怎麼樣,都要感謝長孫公。”秦遠配合地應承。

二人同乘馬車而去。

尉遲敬德的家仆見此光景,立刻小聲去跟車內的尉遲敬德回稟。車內沉靜半晌,隨即發出一聲惡狠狠的命令。

“回府!”

長孫無忌坐在車內,聽秦遠講明整件事的經過之後,挑眉瞧他。

“你倒是會賣乖,裝可憐。”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秦遠得意道。

長孫無忌忽然皺眉盯著秦遠:“所以我那天撒火罵你的時候,你故意裝可憐,目的就是為了讓我內疚,在這件事上幫你。”

秦遠正扭頭看著窗外,馬車剛好在橫街上行駛,“呀,快瞧,那好像是房仆射的馬車!往金光門方向去,不知他是不是要出城。你說他出城能有什麼事?”

“人家去做什麼,與你何乾。”長孫無忌嫌棄秦遠聒噪。

長孫無忌正要問秦遠是不是在躲他的問題,秦遠就從袖子裡掏出一袋自家醃製的李乾遞給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聞到酸甜的味道,將白布袋上封口的繩子解開,瞧見裡麵的有半圓形胭脂色的乾李子,都是一顆李子分開兩半醃漬曬乾製成,色澤豐潤,放在嘴裡味甜可口,生津開胃。這馬車坐久了,晃晃悠悠,人難免不精神,胃口些許不舒服。吃了這個,醒神解渴,讓人忽然對即將要吃的午飯感興趣了。

秦遠特意問長孫無忌味道如何。

長孫無忌三兩口吃完了,將空袋子丟給秦遠,語氣依舊嫌棄:“少。”

“這李乾可不好做呢,洗乾淨了,切半攤曬,醃漬之後還要焙李,八斤鮮李出一斤。”秦遠跟長孫無忌解釋製作的艱難。

“我還不配吃你這點李乾了?”長孫無忌反問。

“配!當然配!回頭我就叫家仆送二十斤去長孫府。”秦遠忙狗腿地說道。

“嗯。”長孫無忌眉間舒緩,故作冷靜地提醒秦遠,“但你想這樣就算表了謝意可不成,這次的事你欠我很大的情,要好好還。”

“行。”

秦遠琢磨著大不了以後再多給點長孫無忌的好吃的,殊不知長孫無忌心裡早盤算好了彆的事。

“方鼎。”長孫無忌忽然道。

秦遠愣住,不解長孫無忌為何忽然提及他。

“若非我的緣故,你根本沒機會複用他。”

秦遠隱隱覺得有事,秦遠猶豫著該怎麼接長孫無忌的話,就聽長孫無忌又出聲了,提及了另一個人的名字。

“突利可汗。”長孫無忌轉眸認真地看著秦遠,“我幫你解決了尉遲敬德的麻煩,你同樣也得幫我解決突利可汗的麻煩。”

秦遠立刻會意了長孫無忌的意思,連忙糾正道:“可咱倆這不一樣,我那是真有麻煩,長孫公這是閒的沒事的複仇。”

“你再說一遍。”長孫無忌眯起眼睛,目光裡透露威脅,冷著語氣問秦遠到底幫不幫忙。

“幫。”秦遠艱難地點頭,提醒長孫無忌,“但我們這樣做,其實是在假公濟私!”

長孫無忌:“所以?”

對了,長孫無忌不正直,人家根本不介意是否假公濟私。

小人的便宜果然不好占。

秦遠隻得告訴長孫無忌等方鼎折返長安城後,他會跟方鼎商議辦法。

“辦法我已經想好了,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你隻需出人便可。”長孫無忌道。

秦遠服氣地拱手,感慨長孫無忌夠狠,“我忽然有點同情突利可汗了。”

“他沒什麼好可憐,你有這工夫,倒不如把這份兒善心留下來好好可憐你自己。”

到府邸後,長孫無忌就先下了車。

秦遠對著長孫無忌背影偷偷打一拳,然後打發長孫無忌的車夫給他送到秦府門口。

秦瓊早在秦遠家中等候,見秦遠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十分高興。再問具體經過,秦瓊嘖嘖兩聲,直罵尉遲敬德倚老賣老。

“他這是不講理,反了他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強搶良家婦男,不要臉了他!”秦瓊吼道,把臉吼紅了不說,順便還翻了個大大地白眼,“你放心,保護你的人大哥已經幫你選好了,保證個頂個的厲害,功夫高強。”

秦瓊說罷就拍拍手,將十六名身材強壯滿臉橫肉的侍衛叫到秦遠跟前。侍衛們邊齊聲喊邊給秦遠行禮,聲音高亢至極,突然喊出來,把秦遠震得打個激靈。

秦遠挺滿意地點點頭,這幾位不用他檢驗就知道肯定都厲害,光看著他們這身材和長相就足夠叫人害怕了。

秦瓊交代他們以後就跟著秦遠,以秦遠馬首是瞻,以保護其性命為畢生追求。

“是!”十六名侍衛再次齊聲應和,聲音洪亮,幾乎掀翻屋頂上的瓦片。

秦遠叫來方喜,交代他給這些侍衛安排住處,一定要位置好,每日三餐也要照應好。保護好他們,那就相當於保護好自己了。

秦瓊笑著對秦遠道:“雖然你得罪了尉遲敬德,但隻要我們做好足夠的準備,諒他也不敢對你怎麼樣。總之今天結果是好的,陛下答應你不會再隨便給你指婚了。”

秦遠想到長孫無忌的要求,歎了口氣,“也就這點能安慰到我了。”

過了兩日後,秦遠才意識到自己當時說這話太天真。李世民是答應不下聖旨指婚了,但問題根本沒有解決,反而更嚴重。

消息也不知是怎麼宣揚出去了,秦遠跟尉遲敬德在朝堂上因婚事爭執的事,一夜之間傳遍了長安城。

長安城內不論高門閨女,還是小戶閨秀,甚至大街上四五歲剛把話學清楚的孩童,都知道秦遠為等待自己命中最中意的女子,寧願得罪權貴,甚至在聖人跟前也不屈從。

這樣專情英俊又有才華有地位的男郎,世間哪兒找去?

因為秦少卿不在乎門第,所以一時間長安城上下所有待字閨中的女子,都打起了秦遠的主意。好男人自然要努力去爭取。唐朝民風開放,女子大膽求愛的事不在少數。而今就有許多膽子大些的女子,帶著家仆或讓自家父兄陪同上街,在秦府至大理寺必經之路附近徘徊,企圖和秦遠偶遇,試一下自己會不會是秦少卿想要找的那位意中人。

短短不過兩天,秦遠去大理寺已經遲到了足足兩次。

第一天的時候,秦遠跟往常一樣是騎馬去大理寺。但這天他才騎馬出府沒多久,就迎麵碰見有人驅趕一車蘿卜從對麵過來,在馬車快和擦肩而過的時候,馬車一側的擋板不知怎麼倒了,慢車蘿卜灑滿地。秦遠的馬受驚,秦遠因此跌下馬,雖然他跌倒的時候很機靈地努力讓自己站穩,但不幸地踩在蘿卜上滑倒了,倒沒摔得太重,可慘的是剛好一屁股坐在蘿卜上麵,把屁股坐得生疼。

秦遠氣得把蘿卜丟到一邊去。這時候驅車的女子就忙來道歉,女子穿著一身水煙紗裙,嶄新的,臉上塗了胭脂水粉,倒是挺好看。秦遠不反對女孩子打扮,可是載一車蘿卜的應該是農女,忽然打扮成這樣,秦遠總覺得哪裡好像不對,但當時他沒有多想。

秦遠被隨從扶起身後,女子來跟自己道歉,挺有禮貌。秦遠客氣地道沒事,特意留了一人幫女子撿蘿卜,就騎馬繼續走了。

結果走了沒多遠,就看見路邊有一名穿著湖藍裙裳的女子,蹲在在路邊要賣身葬貓。路邊百姓都覺得奇怪,圍著看熱鬨。秦遠也覺得奇怪,這世道變化這麼快麼,居然有人為了葬貓賣身?異人盟的案子剛結束沒多久,秦遠畢竟是大理寺少卿,該時刻關注長安城內的異常情況,就打發隨從去探看情況。

方喜看完之後,顛顛地跑回來,尷尬地告訴秦遠:“是個美人,江湖女子,賣身一文錢葬貓。”

“你怎知她是江湖女子?”秦遠問。

方喜道:“她跪著的時候,腰間的衣衫有類似匕首形狀痕跡凸出來,虎口處有薄繭。”

“要是個美人,一文錢,倒是不貴啊。”秦遠歎。

方喜瞄一眼秦遠:“可她指定隻賣身給一人。”

“誰?”秦遠覺得這裡麵有案情,搞不好是什麼江湖組織暗中接頭的招數。若是打算在長安城內跟什麼人勾結,乾一票大事,他就得先派人監視了。

“郎君。”

“什麼郎君?”秦遠一時沒反應過來,後來見方喜一直盯著他看。秦遠反應過來,驚訝地指著自己。

方喜點了點頭。

秦遠覺得莫名其妙,正要細琢磨的時候,忽有人喊。

“看,那不就是秦少卿麼,小娘子心願要實現了。”圍觀的百姓喊道。

秦遠見大家忽然齊刷刷看自己,驚得立刻騎馬跑。

這時候就聽身後的女子喊:“秦少卿真不喜歡妾身麼?妾身貌美有錢性子好,隻要你若願意,我願意拿整個明月山莊陪嫁!讓整個武林都對你俯首聽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