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冷宮廢皇後(1 / 2)

【第7章】

慕容辰醒來時隻感覺自己陷在一個溫軟的懷抱裡,被抱得穩穩當當,有溫熱的水喂進了乾涸的咽喉,緩解了迫切的渴求。

湧入喉中的液體很苦,讓他忍不住掙紮,但抱著他的那雙手卻沉穩有力,帶著不容拒絕的力道。不同於母妃的手,抱著他的那雙手修長有力,也不同於父皇的手,這雙手帶著顯而易見的溫柔。她像洶湧而又不曾停歇的海浪,幾乎要將他溺斃其中。

“師父……”

“為師在。”

慕容辰睜開了眼,但一隻略帶濕潤的手卻撫上了他的眼瞼:“緩一下再睜眼,你睡太久了。”

指縫間漏下的光,幾乎要令人熱淚盈眶。

她掌心透出的溫度,她衣袂上冰雪般冷冽的鬆香,明明是這般孤高而又遙遠的存在,卻總能給人帶來寧和的安心感。

慕容辰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從母妃的宮中逃出來的,他隻記得飲下茶水的瞬間撲麵而來的窒息感,之後的記憶便如破碎的瓷器一樣,能輕易將人刮傷。他掙紮著走在通往冷宮的道路上,像一隻沒有歸屬的幽靈,除了要去見她的執念,便什麼都不剩了。

他的體內流淌著楚燕兩國的血,不管哪一方都不可能接受完整的他,父皇是如此,母妃也是一樣。

母妃總是自詡自己是楚國最後最高貴的血脈,即便她為了複國而隱姓埋名嫁給了仇人,這份驕傲依舊銘刻在她的骨子裡,不曾被歲月更改。在母妃看來,參雜著燕國血脈的他哪怕是複國必不可少的工具,也依舊是令她蒙羞的瑕疵品。

活著真的太累了。慕容辰想。

如果師父知道他的血脈,那雙一直正視著他、澄澈而又清冽的眼眸,一定也會染上仇恨的色彩吧?

畢竟宋家嫡子曾經被楚國將士拖屍千裡,師父也曾殺死楚國太子,將他的頭顱高懸城牆。

“如果我不是皇子就好了,那樣我就能和師父一起,在偏僻的院子裡種種田,練練劍,每天看著日升日落,不必費心思量朝堂爭鬥,簡簡單單的,一輩子就過去了。”慕容辰聽見自己的聲音,虛弱而又無力,隱隱帶著撒嬌般的稚氣,說著心中渴求或是言不由衷的話語。

望凝青擰毛巾的手微微一頓:“如果你願意的話,自然可以。”

——七皇子的結局,就是在皇宮某座偏僻的小院子裡,孤苦無依地苟活下去。

“師父教會了我這麼多東西……難道不希望我將所學之物付諸於江山社稷?”慕容辰攥緊了被褥。

“教給你的,便是你的,要如何主宰你的東西,那是你的事情。”望凝青沒有回頭,語氣平靜得好似討論窗外的風景,“隻要不為禍蒼生、殘害他人,要如何運用這份力量都是你自己的事情,與為師無關,與他人無關。”

“不要將他人的期望視作自己的負擔,因為你背負不起彆人生命的重量。”

望凝青的眼眸黯淡了一瞬,但那抹晦澀又轉瞬消散:“隻要過好自己的一生,就足夠了。”

望凝青低頭,繼續研磨著手中的草藥,她沒有看見慕容辰怔怔凝望著她的眼眸,更不知道自己的話語像芽苗一樣在少年的內心生長。

“……是這樣嗎?”

望凝青不再說話,被精心照顧了一天,“七皇子”的燒退了,傷勢也好轉了,他和望凝青告辭後回到了景賢宮,去見了自己的母妃。

“你還知道回來?”賢妃屏退了侍女,語氣冰冷地質問道,“昨夜去哪兒了?”

“這與母妃無關吧?”姿容俊雅的少年緩緩一笑,“母妃忙著將那些‘刺客’殺人滅口,要做就好好做,不要留人話柄為好。這麼敏感的關頭居然還對兒臣下藥,若不是兒臣立刻躲起來了,萬一讓宮人發現受傷昏迷的我,不知父皇會怎麼想呢?”

不同於少年以往沉默姿態的強勢讓賢妃心中一驚,叱道:“你怎麼跟母妃說話的?你知不知道,萬一被人發現了,我們兩人都——”

“那就不要繼續了啊,母妃。那些除了發泄怨恨以外毫無用處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好不好?”慕容辰一步一步地靠近賢妃,抬手輕輕掐住了她的脖頸,他笑起來的模樣像極了年輕時的燕皇,“母妃想要複國,想要延續楚國皇室的血脈,對吧?如果不能一舉得勢,母妃私底下的那些小動作都不過是打草驚蛇,徒勞罷了。”

“在大宴儀上行刺也好,對兒臣行針刑也罷,這都不過是母妃身為楚國公主、為了發泄怨恨而做出的任性舉止。”

“與大局沒有任何的益處,卻還指責兒臣不知分寸。”慕容辰斂去了笑容,眼神冰冷,“您的所作所為除了讓套在我們兩人脖頸上的枷鎖收束得更緊以外,還有什麼用處?如果不是兒臣見機行事,一早得知了廢後的動向,在父皇麵前擺出護駕的姿態,恐怕父皇早就懷疑到我們的頭上來了。明明知道廢後已經懷疑我們了,母妃怎麼就不能更慎重一些呢?”

“你、你……”賢妃被堵得說不出話,心中鬱氣難抒,“本宮這麼做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大楚……”

“死去的刺客好多都是忠心耿耿的死士,明明以後可以派上更大的用場,結果全部都犧牲在母妃的任性之下。”慕容辰收回手,斜靠在椅背上,一手支著臉,神態漠然,“母妃,兒臣對您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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