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再等一會兒就好了。”這間荒村小店的茶水鋪子是一位腿殘老邁的山民開設的,專門為路過的行人提供粗陋的飯食、麥茶與劣酒。
這些粗糙的吃食但凡出身好些的公子哥都會覺得難以下咽,但殷澤舞象之年便隨軍出征,十年征戰在外,糠咽菜吃得,茅草屋睡得,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好。
殷澤隻是覺得有些恍惚,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中,他這次啟程歸家是因為父親來信稱二弟即將娶妻,要他回家一趟,半路上遭遇了山雨,他不得不在一處破廟中落腳,一等便是三天。
因為時日還算寬限,三天後他緊趕慢趕地回到家中,恰好趕上二弟成親的黃道吉日。
本以為是闔家團圓、滿心歡喜,不想被父親驕縱壞的二弟給了他個晴天霹靂。
大婚當日,因著一個歌妓的挑撥便撇下明媒正娶的新婚妻子,站在畫舫外對歌妓低聲下氣,被拒之門外後又獨醉青樓,讓新婚妻子獨守空房。
這件事情鬨得很大,幾乎到了上動天聽的地步,而自家愚蠢的二弟渾然不知自己被人利用了一把,讓那妓子踩著冠蓋滿京華的柳家小姐成為了京都第一美人。
在夢中,殷澤代替二弟接親,挑起紅蓋頭的瞬間,他看見了女子哭花的妝容以及緊攥在手中變得皺皺巴巴的絲巾。
殷澤感到憤怒,夢中的他強行帶回了二弟,又跑到堂前去質問父親,責問他們為何要如此對待柳家小姐,得到的卻是父親尷尬的回避以及二弟怨憤的神情。
殷澤沒有想到,父親明知二弟爛泥扶不上牆,卻還是瞞著親家把彆人家的好女兒拉進了火坑裡,而二弟心有所屬,表達戀慕的方式卻如此傷人傷己。
母親逝世之後,父親礙於嫡長子地位沒有再娶,因為長子能夠頂天立地,難免就對二弟嬌慣了些許。
但殷澤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的家人居然會做出如此卑鄙可恥的事情。
“你覺得整個紅塵都在與你作對,但柳家小姐做錯了什麼要被你這麼作踐?”夢中的殷澤打斷了二弟的腿,清理了許多嚼舌根的下人,但即便如此也於事無補。
殷澤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個無辜的女子被世人磋磨,明明不是她的錯,但這個對男性過於寬容的時代總是將殷唯的過錯歸咎於她。
他看著這朵嬌嫩美麗的鮮花一點點**、枯萎,他阻止過她輕生的行徑,卻依舊隻能看著她在怨恨與不甘中走向寂滅。
“大哥,這個家中我唯一還有留戀的就是你,謝謝。”她咽氣時,本該與她最為親近的丈夫卻不在身邊,她做了很多惡事,但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會行惡這件事本身就讓人心碎。
後來,殷澤無法原諒自己的父親以及二弟,無法接受他們活活逼死了一個無辜的弱女子,所以他離家不歸,重新投入戰場,任由鮮血洗滌自己的槍纓與心肺。
青山埋忠骨,馬革裹屍還,對於將士而言,這大抵是最好的下場。
殷澤在漫天黃土的戰場上闔上了眼,誰知,再次睜開眼時卻坐在這簡陋的茶肆裡,聞著飯香,捧著半盞殘酒,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方。
黃粱一夢。
殷澤恍如隔世,忽而間他想起了什麼,猛然站起身來,隨手將碎銀子放在了桌上,攏著披風便大步朝茶肆外走去。
“欸,欸,客官,您給多了,而且高粱飯還沒——”店家還在身後低呼,但殷澤已經什麼都不顧了。
他縱身上馬,一夾馬腹,征戰沙場多年的名駒便疾馳而去,白馬銀槍,落拓卻也瀟灑。
一騎絕塵,飛揚的沙土拂過殷澤剛毅的臉龐和隱約泛紅的眼梢,他薄唇緊抿,不斷收縮的心臟在源源不斷地往外冒濁苦的水泡。
男兒流血不流淚,但他便是還她一腔血淚,又有何妨?
這時候趕回去,或許還來得及阻止,如果來不及阻止,也要竭儘全力地彌補……
殷澤覺得,為了二弟和二弟的真愛著想,他很有必要回家一趟。
娶了他弟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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