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在,我們從賢者大人的口中聽聞了您的事跡,聖.蕾切爾冕下,您能在殘缺的信仰熏陶中領悟出吾主真正的教義,實在令人欽佩,幸而人間有您。”
阿穆爾話音剛落,苦修士們整齊劃一地抬手覆在心口,行了一個宗教儀式上極為莊重的禮節。
“能在一片蒙昧的世界中窺見真實的光明,而沒有被世人的貪欲與陰翳蒙蔽了眼睛。如果沒有與神明同等的智慧與心境,是無法與真正的光明產生共鳴的。”
“聽聞您在現世有‘人間之神’的名號?果然,您無愧世人的愛戴與敬畏。”
望凝青掰扯著魔王的手臂,非常衝動地想要說些什麼,然而黑霧卻捂住了她的口舌,讓她無法言語。
靈貓!望凝青在識海中呼喚靈貓,感覺自己的“人性”中的憤怒快要飆升至百分之一百了。
靈貓躺在水鏡中裝死,心知翻車已成定局,他們大勢已去。
好在,不管是烏鴉還是以亞伯拉罕長老為首的舊教廷都沒有這麼容易就屈服,畢竟一旦承認蕾切爾是正確的,那不就等於是間接承認了他們才是罪人嗎?!
“無論如何,她以心理暗示與教唆的手段殺害了七十三人都是事實,這是教典中明令禁止的大罪!”亞伯拉罕嘶聲喊道。
“她無罪!”弗萊婭也出離地憤怒了,她將虛弱的西裡爾交到科爾溫的手中,拔出聖劍,怒斥道,“你們還不明白嗎?你們真的不明白嗎?冕下她——”
“冕下她根本就不存在人性啊!”
“?”水鏡中的靈貓猛然歪頭,心想,這怎麼突然就開始罵人了呢?
然而顯然,靈貓期翼的氣運之子幡然醒悟是不可能的,弗萊婭環顧四周,神情凜然地大聲宣說道:“冕下是神性升格者,她是思想最接近神、最類似神的存在!”
“她根本就沒有自己的私欲以及感情,她隻是行走於人間,體悟與感懷著智慧種族的生命,無論是好的壞的,善的惡的,正義的亦或者是不義的!”
弗萊婭手中的聖劍指向了望凝青,光輝的劍刃隱隱泛起了金光,如黎明時分的第一縷晨曦。
“所以她收受賄賂卻從不使用,她謀害身為勁敵的我卻不在意結果是成功還是失敗,她遵從你們的命令去做那些‘惡’的事,因為不義與貪婪也是‘人’啊!”
這一點,是弗萊婭在聽過皇太子曾被教宗猥褻以及西裡爾賄賂教宗的故事後總結出來的,與其說蕾切爾是“人”,不如說她是在拙劣模仿人之言行的“神”。
“是因為她周圍的人在做,所以她才模仿著去做!但她根本就不享受人間的物質,也沒有人類應有的欲望,她隻是一麵鏡子,反照出了人類醜惡的模樣!”
擁有極高共情能力的弗萊婭幾乎被情緒的衝擊逼出眼淚,她深吸了一口氣:“她在這世上獨自摸索著神明真正的教義,用實踐與真知去驗證自己的猜想。”
“被她殺死的貴族都曾犯下聖典所不允許的罪,所以他們如聖書中的罪人一般死亡。她感悟人性,體悟生命,裁決罪惡,引導世人走出苦難……”
“這些……不都是神明該做的一切嗎?”弗萊婭的喉嚨哽咽了一瞬,為這種不被理解的孤獨與執著,為那逆著人群不停溯遊的求道者。
鴉雀無聲的寂靜中,隻有沉默的沙塵在眾人之間彌散,光輝的結界仍如恒常的星圖一般穩定的運轉,但即便是再卑劣的人,也要在無上的光輝中低下頭來。
“冕下的屋中擺放著三種花,代表男性的天堂鳥,代表女性的白百合。而我一直在想,為什麼代表‘神明’的會是秋麒麟草呢?”弗萊婭說道。
在所有人沉默的注視下,她持著聖劍朝著教宗走去,那柄能夠斬除世間一切罪惡卻不會傷害無罪之人的光輝之劍溢散出柔和的光芒。
掙紮無果的望凝青掐著魔王的臂膀,看著弗萊婭悲傷且決絕的神色,心中的警鈴大作。
“因為秋麒麟草的花語是‘孤獨’。冕下於蒙昧世道中尋求真我,她一定也感受到了神明曾經背負的、與整個世界相抗的孤獨吧……”
靈貓:“……”
靈貓徹底看不下去了,它嗷地一聲關閉了水鏡,一邊飆淚一邊打滾,內心幾乎是崩潰的。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苦命的尊上還是沒能逃脫被迫“孤獨”的宿命啊!
“你們沒有資格讓她低頭,更沒有資格審判她的所有!”
弗萊婭高舉聖劍,劍尖朝下,指向自己的心口。
“如果你們一定要一個結果,那就讓神來裁決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