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1 / 2)

離開終南山的前一日,江折柳去給仙逝多年的恩師掃了墓。

那日仍是一個小雪天,無人知道他在墓碑前說了什麼,不過聞人夜也能猜測料想得到,所言不過是修真界之事、淩霄派之事,乃至於祝無心的事情。

聞人夜就站在不遠處,一直在看著江折柳,直到那雪白的一團終於從祝文淵碑前離開,走到他麵前。

江折柳身體不好,終南山外麵冷,聞人夜其實連祭拜都不是很想讓他祭拜,但對方又是一個堅韌強勢的性格,雖然看上去淡漠冰冷、對什麼事都不生氣,但他要做什麼,常常都是自己決定的。

不過這次不是,這次下山醫治,似乎有一大半是真的讓聞人夜給說動了。

聞人夜握了握他的手,覺得簡直涼透了,忍不住皺眉道:“你……算了,說你也不聽。”

堂堂魔尊大人、一界之主,跟他講話的時候反而總是無可奈何,隻能一邊暖他的手指,一邊道:“路途遙遠,卻不能用術法帶你過去,如果不是餘燼年的破規矩,我就該抓……不是,請他來終南山。”

餘燼年是當世首屈一指的醫修,醫毒雙絕,有玲瓏醫聖的彆稱。但他從來不會應邀外出診治,隻能擺足了誠意前往丹心觀,才可求醫,是一個規矩比天大的人物。

江折柳其實見過他,兩人沒少打過交道,隻是來往不密,對彼此的性格並不算十分了解。

江折柳抽了抽手指,拿不回來,隻能被眼前的小魔王握得緊緊的。

“春日將至時我想回來。”他停頓一下,繼續道,“我與阿楚商議過了,小樓前的空地要種花和草藥,辟成花圃和藥圃。”

江折柳說得認真,好似真的跟阿楚細心規劃了很久。聞人夜不忍打擊他,稍稍沉默一瞬,猶豫道:“你拿得動藥鋤麼?”

江折柳話語停滯,幽幽地看著他。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魔尊大人感覺不到這股尷尬,皺著眉又問了一句:“你會種花嗎?”

江折柳:“……”

他還真不會。

江仙尊舉世無雙,世上少有他不會的事情,就算是生孩子,他也由於天靈體某些不可直言的特性略通一二,這回是第一次被問住了,才發覺他根本不會這些紅塵俗務。

聞人夜無情地打破了病弱大美人的花匠理想,攏了攏他肩上的披風,跟他邊往回走邊道:“你之前說的那個……天靈體,我回魔界查了查典籍。”

魔界典籍中倒是有所記載,隻不過也是含糊其辭的。聞人夜將那些記載與江折柳所說的話聯係起來,不免有些猜測,便問了一句:“如若這個體質說得隻是……那個方麵,那為什麼非要斷情絕愛不可。”

小魔王隱隱表達了對自己未來的憂慮之情。

江折柳瞥了他一眼:“越是親近自然的體質,越喜歡生機盎然的交合繁衍之事。隻要精血相遇、道軀結合,就能讓人神魂顛倒、欲罷不能。”

他說得並不隱晦,但還是讓聞人夜又結結實實地愣了一下,消化了半天才理解。他看著江折柳神情如常的側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腦殼,下意識地道:“……那不是更好嗎?”

江折柳淡淡道:“然後再讓人癡迷於此,漸生欲魔?嘗試過的前人是名門正道,自然會勸阻後世,既要保全靈體的名聲,又要顧及後輩的修行,可謂是煞費苦心。”

聞人夜又再度理解了一下,才驚覺他的意思是這種體質雖說是靈體,但幾乎已經趨近於爐鼎的效用了,隻不過歸於爐鼎的體質,常常有助於合歡道的修士增長修為,而他這一個,倒是適得其反,會讓人道心動搖、心魔纏身。

這對於需要道心堅定的名門正道來說,的確需要遮掩避讓。但對於魔族來說……倒是不知道會如何。

魔尊大人此刻充分體現了自己不怕死的精神:“真的嗎?我不信。”

江折柳停到鬆木小樓外,低頭扯鬆了披風係帶,抖落了細雪才進門,平靜地道:“不信就試試。”

他放下披風,看了聞人夜一眼:“正好不用去丹心觀。你試一次就能折騰死我,就地埋了吧,扶棺起靈都交給你了,刻碑刻得重一些,不用添彆的名頭,隻刻‘江折柳’三個字就夠了。”

聞人夜:“……”

這一枝柔柔的柳枝,他不折都怕斷了,哪裡敢折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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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車馬齊備,連常乾和阿楚都熄了燈火、打包了行李隨行。隻不過這馬看上去不是什麼正經馬,頭上長著一隻獨角,蹄鐵周邊帶刺,凶神惡煞,充滿了魔界的荒蕪猙獰之氣。

江折柳抱著手爐,跟眼前這隻長得變了異的馬四目相對,從它眼中看出一股重重的不馴之意。

果然有魔界的血統,否則要是尋常的馬或者靈獸,早就上來舔他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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