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二十三章(2 / 2)

“一廂情願的付出?”他低聲重複,也跟著惱火了起來。“你要我說多少遍,我對你做什麼事,都是我自己想要做的,我不覺得這是付出,我倒是覺得你——”

他一時說不上詞,在旁邊反複走了兩步,才充滿躁怒地道:“你根本就不敢接受彆人的好意,你連我也不想接受!”

他這句話著實有點孩子氣,但卻是他對江折柳說得最重的一句話了。聞人夜被這種拒絕氣到了,又在他跟前轉了一圈,才好大聲地把吊墜拍到桌案上。

“江折柳,你到底為什麼不想要?我都說了,我身上的傷很快就能複原,拿都拿來了,你能不能聽話點!”

他生氣,江折柳比他還生氣,隻不過這個人沒什麼表情,也就在表麵上看不太出來。江折柳長綢蒙眼,解下了肩上的披風,衣衫單薄地坐在軟榻內側,緩了口氣,才看似平靜地道:“你對我好,我可以接受。但你這種沒有分寸、不知輕重地對我好,我無法認同。我不習慣被彆人以這種方式照顧,也受不起這樣的關愛。”

“你他媽是不是腦子不好使?”小魔王氣得想砸桌子,他拉了椅子坐到江折柳麵前,閉上眼中和了一下語氣,才繼續道,“隻有我這麼對你之後,你才有習慣的機會。受不受得起不是你說了算的,是我來決定的。”

江折柳朝著聲音來源處抬起頭,沉默了半晌,道:“我怕你……你……”

他想說,我怕你會沉陷其中,走火入魔,怕你因此受到魔界的指摘和挑戰,怕你今日付出的隻是滿身傷痕,明日就會演變為世之共敵。如若真有身不由己那時,怕你放不開緊握著我的那雙手。

可他最後什麼都沒有說。

他知道自己就是眾人覬覦的旋渦中心,既想要早點解脫,不必為之牽掛,卻又由於為之牽掛,而希望日月漫長,伴他再久一些。

聞人夜沒有分寸,但他有,對方不知輕重,可是他知道。

他已從這細微的根苗中看出,自己已有誤他一生的跡象。

江折柳歎了口氣,低聲道:“你不要再做這種事了,不值得。”

他的手被攥住了,對方的視線如有實質,執著到了魔怔的地步。

“你憑什麼又跟我說這種話。”聞人夜快要被他氣死了,可是連大聲跟他說話都不敢,“值不值得,是我來決定的,你隻要坦然接受就行了,我說對你好,就會一輩子對你好……”

他話音未落,掌間的那隻冰涼的手就已輕輕地抽離了回去。

江折柳沒有聽下去,他往床榻裡麵退了一下,背對著他躺著,似乎不打算再說什麼了。

聞人夜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受傷他也會生氣,但這個人他偏偏又強迫不了,隻能一身冷氣地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神情陰沉地盯著桌上的複生石。

又過了小片刻,就在聞人夜以為他睡著了的時候,忽地聽到對方聲音很輕地說了一句。

“……朱雀火的燙傷用冰琉璃粉末冰敷,你彆忘了。”

小魔頭沒應聲,片刻後才氣呼呼地應了一句,轉身出去了。

珠簾被碰亂了,蕩出伶仃的撞擊脆響,如同被撥動的心弦。

————

最近丹心觀的氣氛有點不對勁。

不要說餘燼年了,就算是那兩個人參娃娃也能感受得到,平日裡那位魔尊大人對仙尊跟什麼似的,簡直捧在手裡怕掉了,含在嘴裡怕化了,結果最近這兩天這倆人愣是一句話都沒說。

連他們都這麼覺得,阿楚跟常乾的生活環境就更岌岌可危了,整個房間的氣氛都凝滯得嚇人。

隻不過江折柳的表現倒不是很明顯,他還是安靜地喝茶喝藥,偶爾搬著自己心愛的小椅子出去曬太陽。

……雖然那片湖水的魚都避著他遊了。

常乾那天雖然被阿楚蒙住了眼睛,但他其實才是整個丹心觀對聞人夜的狀況最為了解的那個人。那天小叔叔滿身骨鎧、魔角未消的出現,他就已經被嚇住了,用腳後跟想都知道小叔叔是去打玄通巨門了。

隻有玄通巨門之後戰力通天而又無法破門而出的異種們,才會跟一個半步金仙打到這種程度。而平日裡的魔族掃蕩巨門,應該有陣法協助,更有許多同族幫忙,因此就算是強大的異種,也可以毫發無傷的斬殺。

沒有異種可以在魔族傾巢而出的情況下和小叔叔打到這個程度,唯一一個可能,就是他自己前往了玄通巨門,沒有其他族人。

這個猜測在常乾看到複生石的那一刻證實了。

桌案通體乳白飄瑩藍的吊墜,散發著一股濃鬱的生機,常乾懷疑再放兩天,這個木頭打造的桌子都要開始發芽了。這麼一個生機勃勃的吊命至寶,就這麼隨意地被丟棄在桌案上,好像沒有人需要似的。

常乾也不敢說,也不敢問,隻能像平常一樣湊到榻邊叫哥哥起來喝藥。

江折柳身上都被草藥熏出了一股淡淡的苦澀味道,他睡眠的時間越來越長,這時候還很困,坐起來緩了一會兒,才接過了藥碗。

小魔王就坐在窗邊盯著他,一言不發。

江折柳的眼睛還是看不到,他都快要習慣這種黑暗了,覺得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隻不過這碗藥太苦了,他喝得斷斷續續,一直在皺眉。

……都是被慣的,以前也沒覺得苦,都當水喝的。

江折柳慢慢地歎了口氣,將剩餘的半碗都喝掉,腦子裡嗡嗡地疼,還沒等苦味徹底發揮,就突然被塞了一口蜜餞。

是用蜜糖醃製的果實,好像是魔界的特產,又酸又甜的,起初酸,然後就會越來越甜。

江折柳含著蜜餞驅散了苦澀,覺得這東西的後勁兒實在是太甜了,剛咽下去想說什麼,就感覺到對方一陣風似的離開了。

常乾轉過頭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回窗邊的小叔叔,隨後就聽到江折柳的聲音。

“……小乾,你把茶水遞給我。”江折柳舌尖發麻,“甜得有點鹹。”

聞人夜:“……”

這人事兒怎麼這麼多!他下次換一種蜜餞給他帶不就好了!

常乾依言點頭,從桌上的茶壺裡倒了一杯出來,隻不過瓷杯裡的溫度有點低,有一點點發涼,發涼的茶就會更苦一些。

江折柳連那種特彆苦的茶都喝得下去,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問題。他接過瓷杯,捧在手裡才喝了一口,就又被拿走了。

過了幾息,重新變得溫熱的茶杯塞回了他手裡,茶水的溫度都是最適宜的那種。

江折柳剛想說一聲謝謝,就聽到聞人夜焦躁不安又繃著麵子的聲音。

“嬌氣。”

江折柳:“……”

……嬌氣?是說我嗎?

他迷茫地喝了一口,然後又喝了第二口,忍不住低聲問常乾:“他這是什麼意思?”

常乾一邊看看氣壓很低的小叔叔,一邊看看眼前脆弱精致的神仙大美人,對著這道送命題不知道說什麼,半晌才憋出來一句:“意思是……喜歡你。”

作者有話要說:常乾,頂級傳話藝術家(?)

我好喜歡他倆吵架啊哈哈哈,好可愛x

沒有一句說愛你。

每句都是我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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