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夜親吻他時,像是再品嘗一塊柔軟的甜食,舌尖慢慢地掃進口腔,撬開牙齒,氣息交纏融合到了一起。
江折柳腦子有點暈,他閉眸又睜,不知道為什麼,連回應的力氣都很有限,一切都非常被動。但他能感覺到對方的手貼到身軀上,溫度和暖。
怎麼回事……
他不應該無力到這個程度。
江折柳耐心地探索,感覺這似乎是特殊體質進行孕育的征兆,把他本就不多的力氣在聞人夜麵前削了個八成,連翻身坐在上麵的勁兒都沒有。
他被對方吻到脖頸,被舔咬出一圈兒淺淺的齒痕,隨後肌膚紅了一片,他的體溫不斷地上升,被帶著越來越奇怪,發熱得有些不像話。
這也是孕期反應嗎?
聞人夜也隨後察覺到了奇特的地方,他貼著江折柳的臉頰,深深地嗅聞了一下對方身上淡而微冷、幽然至極的香氣,低問一句:“怎麼這麼熱。”
江折柳也不知道,他不知道是自己的體質又作這麼妖,那些前輩的典籍手記之上從未記載過這一現象,隻不過他估計有史以來的同體質先人,可能也很少會和他有同一種境遇。
跨種族的話,居然生的出孩子嗎?他思維發散,不可抑製地擴張四散。還是說,各個種族本身,其實就是人族的一種發展方向?但魔族原型長成那個樣子,想跟正常人聯係起來還是很難的吧……
他有點恍惚,頓了片刻才道:“不知道……好熱。”
江折柳的耳根都熬紅了,手指的指節相連處也隨著蜷縮的動作慢慢泛紅。他半閉上眼,躲避似的埋進小魔王的懷裡,雪色的眼睫濕潤潤的,有一點顫。
“難受。”他聲調略低,軟綿綿的,“我不舒服。”
小柳樹一說這種話,聞人夜讓欲望燒著的腦子也能一下子冷靜凝固。他伸手捧著對方的臉,捏了捏發燙的耳垂。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他本就精神緊張,這時候渾身上下都是緊繃的,好像下一刻就會立刻出去把餘燼年擄過來。
江折柳靠在他懷裡,手腕上的絲綢被對方手忙腳亂地解開了,他便抬起手環住對方的脖頸,壓在小魔王的胸口上,閉著眼道:“你彆動。”
聞人夜盯著他看,沒有動。
他注視著對方握住了自己的手,把手放到了小腹上。
小家夥的魔氣隱約地穿透過來,似乎有點擔心。
江折柳這時候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也直接順著本能敘述下去了,被這種熱度煎熬得逼出一點淚痕,把眼角和睫羽都浸透了。
“你摸摸他。”他嗓音微啞,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一道無底的深淵,渴望著前所未有的溫度,他悶悶地咳嗽了幾聲,但並不是因為舊疾,而是為了掩蓋壓到嘴邊的低吟。
江折柳向來疏冷強韌,堅若寒山之冰。但他說到底還是一個貨真價實而且位高權重多年的男人,即便他接受力很好,經曆得也多,能夠讓自己平靜下來,可也是第一次麵臨這種連感受都不由自主的感覺。
直到此刻,他那種“被犯上”的感覺才愈發地明顯。
從第一次神交開始,他堅韌的神經和心誌,就在被一個比他小那麼多的魔族所侵蝕著,小魔王的全心全意,恰似這個世上最能融冰的一汪春水,在無形之中侵略他,環繞他,乃至於徹底擁有了他。
這不是單方麵的,而是彼此擁有。江折柳並不覺得吃虧。
但他覺得羞惱。
所以即便是此刻——他難受得快要哭出來了,可還是埋在對方的懷裡,說得也是“你摸摸他”。將關注點指向肚子裡這個懵懂無知的小崽子。
其實他想說的是,你摸摸我。
天靈體沉寂得太久,結果孕後的親密接觸,就直接弄得這麼突然,讓人如此說不出口。
聞人夜的手掌隨著對方的牽引,覆蓋著他的腹部,隔著單薄的衣衫,感覺他體內繚繞的靈氣與幼崽散發的魔氣,不停地糾纏繞轉在一起。
江折柳的體溫還是沒有褪下去,他攥著聞人夜肩膀上的衣衫,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能慢慢地喘氣,不停地均勻自己的氣息,他濕潤的眼睫不停地抖,但視線卻也不是清晰的。
他意識到自己一直在哭,但這並不是他的本意。
自詡成熟男人的小柳樹有些慌了,他雖不覺這是自己的本意,但還是為此感到一絲惱火。
直到對方的手指擦拭了一下他的眼角。
小魔王比他還慌張,他偏過頭吻了吻對方,忐忑地道:“這樣沒問題嗎?我怎麼覺得你、你更熱了。你彆哭,不要哭……你這樣我就受不了了……我錯了我錯了……”
反正先認錯總是永恒不變的道理,但這到底是因為什麼啊?聞人夜實在是摸不著頭腦,即便是將這歸罪於特彆的孕期反應,歸罪於這隻小混球,可也要有一個解決的辦法才行。
江折柳咬了一下牙,將這一絲惱火轉嫁到眼前的愛人身上。他身上的天靈體氣息像是沉積已久,被孕期壓製住了,才會在這一次的親密之下驟然爆發,讓他筋骨發軟,馥鬱得直往人腦子裡鑽。
車簾外傳來常乾結結巴巴的問詢聲。
“小叔叔?發生什麼了嗎?有點……有點太香了……”
聞人夜沒法分神,根本沒聽進去這句話,他的注意力全在小柳樹身上。
他的掌心導入一絲魔氣進去,跟小混球傳遞情緒式地交流了一下。江折柳肚子裡的崽子擔憂個不停,在他體內轉來轉去。
但隻摸摸這裡,還是不足夠安撫他的身軀。
江折柳重新眨了下眼,才勉強找到一個較為清晰的視野,他的手虛虛地搭在聞人夜的手腕上,隨後握住他的手,一寸一寸地往上挪。
他沒什麼力氣,但幸好小魔王非常聽話,跟著他的手指移動。
緩緩地貼到了他的心口上。
似乎到了這個地方,才算是一個短暫的撫慰。
江折柳的氣息慢慢地勻過來了,他整個人都陷在對方的懷中,像是沒有力氣一樣從他懷裡往下滑,纖瘦霜白的手腕仿佛一折就斷一樣,像冬雪夜裡覆滿冰晶的梅樹枝。
小魔王一把箍住他的腰,把愛人攬了回來。
聞人夜極其心急,但心急無用,他隻能感覺到掌下的心跳,比之前強健有力得太多了,仿佛在告訴他,這是一個健康的身體。
而且需要他。
被需要這一點,極大的保護了他脆弱的精神狀況,他曾經的八十年中都陷在被拋棄、被甩開手的焦慮和痛苦當中,最能給他安全感的事情,就是被需要。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徹底意識到了江折柳的身體已經複原如初,恐怕驚喜過後的第二種情緒,就是強烈的焦慮和自我懷疑,譬如今日。他非常非常地怕對方不需要自己,他怕自己沒有用。
聞人夜一時怔住,話語就梗在喉嚨裡,可是說不出來。他仔細地觸摸感受著對方的心跳,觀察著折柳逐漸舒緩的狀態和情緒,眼眸色澤慢慢地變淺,逐漸地淡化成亮度較高的瑰紫色。
江折柳直覺他還需要更多的觸摸,但這件事需要組織語言,他不太想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