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鐘樹鴻爺倆剛走出院子,大門就被砰的一聲關上。
緊接著就響起了李桂香的聲音,“蘭啊,準備吃飯了,再燒個青菜就完事了。”
李桂香充分用行動表達了這麼個意思:我之前待你好是因為你是我女兒的兒子,但離了我女兒你這外孫在我這裡沒有一點分量。
鐘樹鴻爺倆就在門外,眼睜睜地看著前腳他們剛踏出大門,後腳大門就關上,緊接著濃鬱的飯菜香味飄了出來。
正巧鐘國棟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好丟臉,此時鐘國棟的表情快崩潰了。
連頓飯都不肯留,鐘樹鴻也意識到了周永善兩老對他以及對兒子的不喜。
“媽,你何必得罪他們?”周徽嵐無奈地道。
這也是周徽嵐剛才讓她避到了廚房的原因。她和鐘家父子之間的恩怨,她不想將老人挾裹進來。於他們來說,情緒起伏太大畢竟對身體不好。而且她也考慮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她若是有個萬一,也是希望鐘國棟看在血緣關係的份上對兩老照拂一二。當然,這個發生的的概率很小。
李桂香一邊炒菜一邊罷罷手,“得罪就得罪,這口氣出了我心裡舒坦,你攔著做什麼?彆提什麼外孫不外孫的,他連你這親媽都不孝順,我還指望他孝順我?”
周徽嵐無奈極了,罷了罷了,是她想岔了,今天已經將人得罪狠了,還奢望來日人家照拂父母?看來她隻能努力多活幾年,好好侍奉二老百年吧。不再想假他人之手了。
“這就對了。”女兒妥協了,李桂香得意地笑了,“我去喊你爸回來吃飯,這個老頭子,出門像失蹤,回來像撿到,都不看時間的!”
父子倆人剛出現在村口,韓惠竹就迎了上去,“鴻哥,國棟,你們出來了?”
“媽,對不起,事情我沒有辦好。”鐘國棟低聲說著,眼神躲避著韓惠竹。
韓惠竹笑笑,上前環住他的肩,“沒關係,媽知道你儘力了,你忘了媽剛才的話了嗎?不管事情成不成,你永遠都是媽的兒子。你為媽做的這些事,媽都銘記在心。”
“行了,都彆說了,回吧,國棟,你坐我這台車。”鐘樹鴻站在車邊說道。
鐘國棟一回到家,就將自己關進了房間裡。
對一個人來說,最難堪的莫過於自作多情。他以為他很重要,足以要挾他親媽撤訴,卻沒料到他在他親媽心裡的分量比他姐還不如,甚至可以說是沒有一點分量。
鐘國棟把自己關進房間,鐘樹鴻也沒攔著。他決定和韓惠竹談談,在兒子鐘國棟上大學期間嚴禁她再以任何理由任何名義將他召回。
韓惠竹沒有爭辯,乖乖地應下了,然後就自告奮勇地去廚房做晚飯。
剩下鐘樹鴻一人坐在客廳裡陷入沉思,他在想著怎麼開解兒子。
他兒子是讀書人,自有一番讀書人的清高傲氣。他本不覺得兒子有些目下無塵有什麼,這年頭知識份子吃香,等兒子畢業出來,往好單位一放,隻要有真本事,那點瑕疵真不算什麼。
周惠蘭今天的話太狠了,她揭露他勢力,指控他認賊作母,都是對他的品格的嚴重批判。無人開解的話,今天的事在兒子心裡一定會形成一個心結的。
沒多久,韓惠竹就將飯菜做好了。
鐘樹鴻沒先吃,而是親自端了晚飯進去給兒子。
此時鐘國棟正環膝坐在床上,雙眼無神地盯著牆壁在看。
“來,吃點飯吧。”
鐘國棟將頭埋在雙壁之中,不語。
鐘樹鴻坐到他邊上,“還有想她今天說的話?”
鐘國棟仍舊不言。
“彆多想了,咱們家的情況本就複雜,裡麵真相撲朔迷離,我們不能因為她可憐,就按著她的意願來做事,隻認她一個母親。還有,她今天的話重了,用詞尖銳,且隻站在她自己的立場上自說自話,你無須介懷。”
鐘樹鴻不知道想到什麼,頓了頓,說道,“而且我們不是聖人,多少都有些小毛病,我覺得無傷大雅,甚至有時也會犯錯,但我們同樣不能因為錯了就一味地鑽牛角尖自責,要學會和自己和解。”他後麵這句算是為了將來某些可能發生的事提前做鋪墊,為了兒子,他算是用心良苦了。
這番話可以說是鐘樹鴻為照顧他的感受說出來了,鐘國棟聽完之後,果然好受多了。
“來,吃飯吧。”鐘樹鴻將筷子遞給他,“你不能一蹶不振,你必須振作起來,成為更優秀的人,以此來證明她今天批判你的話是錯誤的。”
“嗯!”鐘國棟使勁地點了點頭。
“吃完飯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爸送你到火車站,在大學裡好好念書,沒事就不要再請假回來了。”
鐘國棟停下了筷子,“那二舅舅的事——”
“這事我們大人會解決的,你還是個孩子呢,好好讀書就行了,彆操心那麼多。”說這話時,鐘樹鴻努力壓下心中的不滿,瞧瞧他們一家子的生活被韓海攪和成什麼樣了。
“好吧。”鐘國棟發現了,他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有用。
鐘樹鴻看著兒子吃完了他端進來的飯菜,然後衝自己不好意思地笑笑。
“想開點,這就對了。”鐘樹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後將碗筷端了出去。
看似他放下了心,但又有誰知道他的憂慮呢。是的,他很憂慮,這場談話看似成功開解了兒子,其實隱患還在。
他已經意識到周惠蘭並非任人拿捏的農村婦女,最重要的也是這點。
如果周惠蘭僅僅是個普通的農婦,那即使她大放厥詞,他也不會在意更不會憂慮。站在高處的人,何曾在意過底下的人對自己的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