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訴我,你是誰?”
妙蕪雖然頭腦依舊昏沉沉的什麼都想不清楚,但是直覺告訴她,這道題要是答不好,可能會是道送命題。
然而不待她繼續思考,第二個、第三個問題緊接而至。
“你姓甚名誰?”
“今年年歲幾何?”
像是有隻無形的手撫摩她的脖頸,逼著她將所有實話都吐出來。
妙蕪雙手抱頭,身子從石凳上滑下去,想要抵抗這股莫名的力量,然而口中卻忍不住逸出痛苦的呻.吟。
謝荀緊緊地盯著她,雙手握緊又鬆開,不知覺間額上竟出了涔涔一層薄汗。
妙蕪抱著頭在冰冷的地上坐了會,忽然覺得腋下一緊,有人掐著她的雙腋將她整個人提了起來。
謝荀把她提回石凳上坐好,半蹲在她身前,摸了摸她的頭發,用帶了點哄誘的語氣重複道:“告訴我,你是誰?”
少年修眉俊眼,抬眼看人時,長而濃密的睫毛便在眼瞼下投下淺淺的一片影子,似輕佻,又多情。
“我……”
妙蕪腦子裡響起“滴滴滴”的急促警告聲。
“警告,警告,宿主當前處於不可自控狀態。請宿主慎重回答,以免催化任務對象黑化。”
係統的聲音在腦海中不斷地回響往複。
妙蕪想說,我是姑蘇錦衣巷謝家九娘。
然而這個念頭剛剛升起,兩邊太陽穴便似針紮一般密匝匝地刺疼起來。再加上係統不斷循環的警告,她隻覺自己整個腦子快要炸了。
謝荀坑她!
他在她身上使了什麼咒法?
妙蕪推開謝荀扶著她的手,將腦袋埋進兩臂胳膊裡,趴在石桌上默了會,忽然跳起來,雙手按在謝荀肩上,對著他竭力吼道:“我是宇宙洪荒古往今來第一惹人愛的江南美少女啊!”
這話一喊出來,身上陡然一鬆,太陽穴立刻就不疼了。
係統沉默了一會。
係統:……呃呃呃,宿主,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係統:啊,宿主,你好不要臉!
謝荀的臉色,有好一會是冷漠的,繼而便如雪山崩塌一般,震驚、茫然、意料之外等情緒一齊粉墨登場,他的臉色一時精彩扭曲無比。
等到這些情緒散去,謝荀的臉色
便慢慢平靜下來。
他繃著一張麵無表情的臉,冷靜地問道:“美……少女?是什麼意思?”
妙蕪指尖對著鼻尖,往自己指了指,毫無慚色道:“就是我這樣長得好看,脾氣又好,心地善良,心靈手巧的小姑娘。”
謝荀額上的青筋隱隱地跳了兩下。
他慢慢地按下妙蕪的手,又默了一會,無語道:“你一個姑娘家,還挺臭不要臉?”
真心咒效力仍在,妙蕪雖然無法說謊,但是可以選擇性地說實話。聞言便點了點頭,認真道:“我說的都是心裡話。”
謝荀垂下頭,抬手捏了捏額角。
——他想聽的並不是這樣的心裡話。
“你姓甚名誰?”
“妙蕪。”
“今年年歲幾何?”
“永遠十六歲。”
謝荀屈指在她額上彈了下,無可奈何道:“認真回答。”
妙蕪捂著額頭,眼泛淚花,可憐巴巴而又倔強不屈地重複道:“我就是、就是……永遠十六歲。”
謝荀“……”
謝荀試探了半天什麼都沒有試出來,反而差點被妙蕪的心裡話噎死。他也是頭一回知道原來他這位小堂妹心裡如許自戀,怕是城牆都不見得有她臉皮厚。
忽地,地上的影子一暗,是少女微微探過身子。
謝荀抬手,抓住妙蕪伸過來的手,皺眉道:“做什麼?”
妙蕪嘻嘻直笑,忽而身子往前一傾,徐徐對著少年長如蝶翅的羽睫吹了口氣,吹得少年不由眨了幾下眼睛。
少女伸出另外一隻手,白皙的指尖在那羽睫上輕輕撥弄了兩下。
謝荀渾身一震,整張臉捎帶著脖子、耳垂迅速漲得通紅。他單手扣住妙蕪兩隻纖細的手腕,疾言厲色道:“你做什麼?!”
妙蕪嬌笑:“小堂兄,你是睫毛精變的嗎?你的睫毛,比姑娘家還要長。”
謝荀沒好氣道:“不學無術,大道三千,從未聽說睫毛能成精的!”
妙蕪撇了撇嘴,哼地一聲轉過臉去。
謝荀見她這眼餳骨軟的模樣,心知她恐怕是酒勁上頭了。
“喂,謝小九,小毒物,阿蕪?你真醉了?”
妙蕪有氣沒力地點了點頭。
謝荀便鬆開對她雙手的禁錮,試探道:“那我背你回去?”
妙蕪抬起腳,腳尖踩
謝荀胸口上,綿軟無力地蹬了一下,嬌嗔道:“不要!你暗算我!”
言閉,自己撐著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謝荀也跟著站起來,伸出一隻手臂護在她身周,就等著她什麼時候跌到,能扶她一把。
這甜酒後勁極大,妙蕪現在整個人都是暈的,站起來原地轉了三圈,才找著北,走起路來更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在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她走了兩步,就不想自己走了,便繞到謝荀背後,張開手臂往他背上一趴,雙手繞過他的腰間革帶,虛虛環住他的腰身。
謝荀如遭雷殛。
妙蕪的臉貼在他後背上蹭了兩下,喃喃道:“走不動了……小堂兄,你背我吧。”
謝荀嗓子眼裡乾到發澀。
他抬起手,隔著衣袖捏住妙蕪手腕,想將她的雙手自腰間撥下去,可不知為什麼,渾身氣力竟似被抽乾了一般,連半分力道也使不出來。
“你……你先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