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出口,才發現聲音細弱,語聲中逸出幾絲怪異的顫抖。
“喵嗚——啪啦”
牆頭上忽然有隻貓跑過去,踩落了一片青瓦。
謝荀猛然驚醒,用力撥開妙蕪的手,頭也不回地望一處月洞門大步邁出,速度之快,幾乎像是落荒而逃。
及至出了月洞門,他便將身子一轉,整個人貼到牆上,閉上眼睛長長籲出一口氣。
抬手按上胸膛,掌心下是劇烈的心跳,劇烈到整顆心好似下一刻就會從胸腔裡跳出來。
“……澄其心,而神自清,自然六欲不生,三毒消滅……”
夜風習習,閉目誦過一遍清心咒後,鼓躁的心跳終於漸漸恢複如常。
謝荀緩緩睜開眼睛,抬手在自己臉上扇了一巴掌。
謝家少主自幼一心修行,十一歲拜入碧遊觀,更是長年跟隨師尊久居於天之涯,雖不通男女間那些纏綿悱惻的心思,但也並不是個傻子。
他這個樣子不正常。
方才一閃而過的那種醃臢心思,是為人兄長該有的嗎?
謝琢玉,你是畜生嗎?!
他不敢去再回想那個影影綽綽、似是而非、荒唐至極的念頭。
“哈哈哈……”
謝荀忽而抬手覆在額頭上,低笑出聲:“我怕是真吃醉了,哈哈哈。”
妙
蕪好不容易才暈乎乎地摸到月洞門邊,結果一扭頭,便見謝荀立身於牆下的暗影中,仰首低笑,有一些光從漏窗的雕花裡漏到牆這邊,映照在少年半邊麵目上,益發稱得他眉目深邃,半明半暗間,竟有種鬼魅般的感覺。
妙蕪扶著月洞門,用拳頭抵著太陽穴揉了揉,輕聲道:“小堂兄,我頭暈。”
過了片刻,驀然發覺眼前一暗。
謝荀走到她身前停下,低頭看她,眼尾曳出兩抹妖嬈紅痕。
少年神色淡漠,冷靜地睇視她,眼神好像會吃人一般。
妙蕪從來沒有在謝荀身上見到過這樣的眼神。她的醉意立刻消了三分,結巴道:“小、小堂兄?”
然後猛然想起謝荀剛剛不知在她身上施了什麼咒術。
難道她剛剛露出什麼馬腳,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
謝荀盯著她看了許久,像是非在她臉上看出一朵花來。
妙蕪戰戰兢兢,轉身欲走,手臂立刻被人拽住了。
隻聽謝荀懊惱道:“真不該給你喝酒。”
然後便是袍裾輕掀的聲音,謝荀半蹲,矮下身,背對她道:“上來,我背你回去。”
到底是真醉了,迷迷瞪瞪的,也不知怎麼就爬到謝荀背上。她的臉靠在少年的肩頭,眼皮子闔上又張開,迷蒙中隻見清輝灑在卵石道上,一路上暗香浮動,不知是少年身上的皂莢清香,還是路邊花木的香。
“小堂兄啊。”
“嗯。”
謝荀垂首看地上的影子,她的腦袋從他肩上探出來,頭發毛茸茸的。
“小堂兄……”
“做什麼?”
“小堂兄,你以後再坑我,我可真生氣了。”
謝荀咬牙道:“你彆亂動,不然我現在就丟你下去。”
妙蕪“哦”了一聲,又乖乖在他背上趴好。
從這偏僻的院落,到客棧客房,這段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謝荀卻覺得這段路竟好似是他此生走過得最坎坷難行的一段。
心裡像是藏了一頭猙獰巨獸,明明就呼之欲出了,卻被他拚了命地咬牙摁回去。
不敢去細思,也不敢去深想那是什麼。
謝荀特意避開眾人耳目,悄悄把人背回客房放下,替她除了鞋襪,拉上輩子蓋好。
妙蕪捏著被角,傻乎乎地衝謝荀笑了笑
。
“小堂兄,我好困啊。”
謝荀幫她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嗯,我走了。”
妙蕪順勢翻了個身,臉朝裡,抱著被子蹭了蹭。
謝荀正準備起身離開,忽然聽見她喃喃道:“小堂兄,我會護著你的……”
她的聲音太輕太小,以至於謝荀一度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他又在床邊坐了會,直到床上的人沉沉睡去,這才起身離去。
他轉到廳堂,找值夜的跑堂要了壇最烈的酒,拍開紅綢壇封,直接就著酒壇牛飲。
喝空了半壇,廊廡下又進來一個半夜不眠之人。
洛淮喝酒就比謝荀含蓄多了,挑著個彎嘴酒壺,拈著隻白瓷酒杯,小杯啜飲。
“琢玉兄,這樣喝酒,明兒一早醒來要頭痛的。”
謝荀笑道:“這樣的燒刀子我都能喝兩壇,這又算什麼。”
洛淮眼中流露出敬佩之意,“失敬失敬,不曉得原來琢玉兄這樣好酒量。”
謝荀哼笑一聲,不可置否。
客房中,妙蕪酣睡之間,忽然聽到耳邊響起熟悉的提示音。
“滴——任務對象好感度+4,功德值+8。此處有關鍵劇情,是否兌換?”
作者有話要說:謝琢玉,你是畜生嗎?!
謝荀:……
我如果什麼反應都沒有,豈非畜生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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