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謹亦從樹下走出來道:“看來晚上得留宿一晚,再探探此間虛實了。”
二人回到前山,和妙蕪彙合。
謝謹捐了香油錢,找知客僧要了三間廂房。
此刻,三人正聚在妙蕪房內,互相交換了自己的發現。
其間妙蕪說到洛子桑和殷無晦之間的對話,對話間提及此處皇覺寺能在十數年間有此發展,全仰賴寺中一位大師——懷慈和尚。
妙蕪後來還稍微打聽了一下這位懷慈和尚的來曆。
據說這位懷慈和尚乃是半道出家。
原先皇覺寺還沒有這麼興盛,周圍人煙稀少,都是山林,附近的村民經常在林間布置捕獸夾捕獵。捕獸夾布得多了,附近村民進山砍柴時常有誤傷。
皇覺寺主持仁善心慈,聽聞此事後,便集結寺中武僧每日巡山,若遇見被捕獸夾誤傷之人,也好及時施以援手。
這懷慈和尚就是這麼被寺中武僧救起來的。他不是附近的村民,除了捕獸夾的傷外,身上還有不少致命的傷。且身無分文,無處可去。
主持可憐他,便收容他在寺中養傷。三個月後,他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主持便問他有何打算。
他伏拜於佛祖之前,說:“但
願忘卻前塵,從此遁入空門,潛修佛法,以償前孽。”
主持見他心誠,便將其收入門下,親自為其剃度,賜法號懷慈。
謝荀默默聽完,拿出一張空白符籙,提筆,刷刷兩下畫了一張符。
他提起那張符紙,輕輕一抖,符紙顫動,忽而蜷縮,片刻之後便化作一隻黃色的蝴蝶落在桌上。
他提袖朝那蝴蝶揮了一下,輕嗬:“去——”
蝴蝶拍拍翅膀,歪歪扭扭地飛起來,在屋中打了個轉,總算穩住,輕飄飄地落於少年指尖。
妙蕪奇道:“小堂兄,這是什麼?”
謝謹道:“這叫‘莊周夢蝶’,是王家的秘法。本意是用來輔助冥想修煉,但亦可用於窺探他人夢境。”
“原來如此,”妙蕪看向謝荀,“小堂兄你是打算探一探那懷慈和尚的夢境?”
謝荀將那蝴蝶收入袖中:“方才我和大哥在後山塔林中發現一處類似桃源的秘境。能在寺中建此秘境,非掌權者不能為。你既說現下寺中諸項事務實際上都是由這懷慈和尚操持,金陵皇室又突然出現在此處……我覺得周菱失蹤一事,隻怕和這兩個人脫不了乾係。”
謝謹有些擔憂:“貿然窺探他人夢境,會不會打草驚蛇?”
謝荀似乎對此胸有成竹:“隻要時機把握得準,對方不會發覺,大哥儘可放心。”
三人又坐在一處商討了一下今夜的計劃,將所有細枝末節都過了一遍。
最後謝謹皺眉道:“我覺得阿蕪還是在外頭接應,不要跟進秘境為好。畢竟我們也不知那秘境中是否凶險,未必能護得阿蕪周全。”
彼時謝荀正低頭畫符,聞言筆尖微頓,頭也不抬:“大哥,你把她想得太弱了。”
他輕輕道:“阿蕪能結出‘道一’了。”
謝謹麵露驚詫,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是說本命符第一重結界,道一?”
“嗯。”謝荀頷首,忽而抬起頭來,眸中藏著一絲與有榮焉的笑意。
“阿蕪,可是將來要繼承家主本命符的人。”
繼承本命符之人,同時也就是繼承了下任家主之位的人。
那麼謝荀這個少主……又該何去何從?
謝謹忽然長長歎了口氣,好一會才說:“琢玉,便是阿蕪學會本命
符的第一重結界,也不代表她就能繼承本命符……”
“不,”謝荀打斷他,語氣很堅定,“她可以。她有這個天賦。”
妙蕪則是一臉懵逼,一時之間完全沒理清這兩位兄長話語間到底在打什麼機鋒。
“那你……”謝謹看著對麵端坐的少年,目光複雜。
謝荀勾唇一笑,很是無所謂道:“我有什麼關係。如果她當了家主,我輔佐她不就好了。”
二人分彆這一個多月裡,他也有過矛盾,也有過掙紮。
不過現在,已經全都想清楚了。
“唉。”謝謹不知該回應什麼,唯有歎氣。
他知道謝荀從小性子倔,極為守諾。一旦決定了什麼,那便是萬死難改。
妙蕪總算聽明白謝荀說的話。她睜大眼睛望向身邊的少年。
可是,可是……
他從小這麼努力,為的不就是向家主、向長老們證明自己配得上謝家少主這個身份,證明自己即便沒有本命符也能守得住謝家嗎?
一直堅持了這麼多年的東西,突然之間叫他放棄……
妙蕪不由有些心酸,她完全想象得到這其間要經曆多少艱難的心路。
謝荀眼睫低垂,手中符筆沾了沾朱砂,淡聲道:“既然將來要挑起謝家大梁,現在多多曆練,對她大有裨益。大哥,你放心,我會看顧好她。”
作者有話要說:舅舅不是好人,但也算不上十惡不赦。
怎麼說,他是故意讓小飛僵殺掉徐家家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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