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簡簡單單一句話,謝荀卻覺得仿若經受了一記重擊,霎時間潰不成軍。
他是高傲的、強大的、天資耀人的謝家少主。
不論是謝家的同輩弟子,還是碧遊觀的師弟、師妹,人人皆奉他為楷模。這世上似乎沒有他斬殺不了的妖物,解決不了的困境。他這一生,短短十八載,活到現在,似乎從來不需要旁人保護。
身為少主,便該長成參天巨木,如此才有能力庇護整個謝家。
這便是他從小接受的訓導。因此他慣來都是以保護者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麵前,哪怕受了傷,覺得疼痛,也從不在人前顯露。
那些看似微小的片段忽然從記憶深處浮上來。
桃源之中。
少女看似粗魯地將傘塞進他手裡,俏中含怒,口中說譏諷之言,話裡話外透露出的卻全是關心。
“哦,是嗎?那小堂兄的喜好還真是彆具一格、新穎奇特、角度刁鑽呢。”
謝家祠堂裡。
少女伸手撓了撓他的手臂,眼中含著狡黠笑意。
“小堂兄,跪地上怪冷的。我這墊子又大又長,分你一半?”
龍門鎮的客棧裡。
酒醉的少女翻了個身,沉沉睡去,口中無意識地呢喃:“小堂兄,我會護著你的……”
徐家老宅。
少女眼睛微紅,低聲道:“彆那麼不把自己當回事啊……”
……
“小堂
兄,你可有仰慕的人?”
我仰慕的人麼……
“嚇死我了嗚嗚嗚,”少女的臉頰虛靠在他耳側,神神叨叨地重複道:“嚇死我了,小堂兄,你的水性實在是有點差啊。”
“嗯,很差。”
他高舉的右手在半空中懸滯許久,終是忍不住落到她發上,順著那柔軟細密的發絲撫摸了幾下。
妙蕪方才神經緊繃許久,這一下宣泄出來,頗有點沒完沒了的架勢。
可一向脾氣不太好的少年此刻卻出奇溫順,不管她說什麼都是舉雙手讚同。
“小堂兄,你以後要好好練練閉氣啊。”
“……好。”
“最好是練到能在水下閉個半個時辰那種程度。”
……你當我是魚嗎?
“好。”
“要不要練下在水裡睜眼視物?”
“也……可以。”
……
等到妙蕪神經質地發泄完畢,情緒穩定下來,才驀然發覺自己剛剛到底說了多少傻話。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鬆開雙手,往後一退。
那溫暖的軀體突然遠離,謝荀心裡空了一下,說不清是什麼滋味。
妙蕪摸了摸鼻子,往四麵看了看,轉移話題般道:“看這裡,該不會是咱們剛剛在上頭看到的那條裂縫吧?”
她站起來,來回走了兩步,沒聽見謝荀回答,不由回頭道:“小堂兄?”
少年側身而立,並不看她,隻說:“你先過來。”
妙蕪一臉茫然地走過去,被少年捉住手腕。一股脈脈溫流隔著衣袖流入她的身體。她身上很快水汽蒸騰,雲煙霧饒起來。
差點忘了,她這小堂兄還兼具行走的人肉烘乾機這一功能。
妙蕪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濕衣。近來天氣漸熱,身上衣衫也日漸單薄。此刻浸足了水,便緊緊貼在身上,少女姣好而纖細的曲線纖毫畢現。
妙蕪瞪大眼睛看著自己胸前,迷惑地看了一會,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
近來沒有注意,怎麼現在看著,像是長大了一號?
她自然不知道大表兄段瑜出手給她開藥調理身子,還有三不五時的各項食療,除了有調經之效,還附贈豐.胸美白的功能,再加上此時本來就是長身體的年紀,不知不覺間,妙蕪胸前已由原先的“一馬平川”變作兩個小小“丘
陵”。
謝荀眼角餘光裡瞥見她的動作,忍不住重重咳嗽了一聲。
妙蕪像做了虧心事般慌忙撤開手,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辯解道:“我不是摸……”
“咳咳。”謝荀咳得更大聲了。
妙蕪趕緊改口:“我衣服上有隻小蟲子,我剛剛是捉蟲子來著。”
謝荀這回不咳嗽了,隻是詭異地保持了沉默。
妙蕪低下頭,臉慢慢紅透了。
見鬼,瞎解釋什麼?
兩人的臉都很紅,多虧此刻黑暗,互相看不見,倒省去一回尷尬。
過得片刻,謝荀鬆開手,兩人身上的衣衫已然乾透。
妙蕪隻覺渾身輕爽,再次感歎道:“小堂兄,和你出門遊山玩水,必定很開心。”
謝荀奇道:“為何?”
妙蕪掰著手指數起他的優點:“不怕濕衣,不怕迷路,不怕遇上妖怪邪物……”
謝荀聽聞此語,臉色卻不大好看,磨著牙回複道:“原來是‘這樣’的開心?”
妙蕪有點不明白他怎麼又生氣了。不過她常常理不清謝荀生氣的點,見多幾次,便也習以為常。
她這小堂兄思路不同常人,生氣的點也不同常人,既開解不了,就隻能轉移他的注意力了。
妙蕪便指著遠處河灘上那血蛭的屍體道:“我看那血蛭好像還沒死透,要不要過去看看?”
謝荀果然被她轉移了思緒。
“嗯。”
話音才落,忽見那兩截巨大肥碩的身體快速乾癟下去,無數指頭大小的血蛭從那具皮囊下鑽出來,密密麻麻地鋪滿整片河灘。
身為密集恐懼症患者的妙蕪大叫一聲,跳到謝荀身上,樹袋熊一樣攀住他,大叫道:“快走快走!小堂兄快走!太惡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妙蕪(認真臉):我剛剛是在捉蟲。
謝荀(麵無表情):……
神他媽捉蟲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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