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夕有一個很確定的名字,但此情此景,她怎麼也不能說。
“報告老師,我不告訴你!”她喊完,自動蹲下,不理張叔平了。
……
“書這麼多,自己看啊。”這是老林的名言了。
她蹲在那麵巨大的鐵書架前,四周是數不清的數學書籍,又被張副校長這麼問,不由得就想起老林第一次帶她去圖書館的情景。
那時她還很小,具體幾歲已經不記得了,也就小學一二年級,安寧市圖書館還是老館,在老城區很深的巷子裡,綠樹成陰,建築很破。
老林牽著他的手走進去,老林看他的書,她看自己的書。
那個年代連專門的兒童館也沒有,所以她就蹲在少年兒童文學區,翻一本標拚音的科學書。
書籍具體內容是,她當然不記得了,隻記得有非常多的科學小實驗。她隨手嘩嘩嘩翻書,看那些彩色插圖,然後被老林製止。老林蹲下來,拿著自己手上那本書,很耐心地翻到封麵捧好,告訴她。在圖書館拿到一本書要做什麼,先看書名、再看作者,然後要做的,就是看目錄。
他說看書名和作者代表尊重,並對這本書要講的內容有初步概念,然後看目錄,了解作者編排這本書的思維方式,了解組織結構和大致框架。
額……對七八歲的孩子來說,對“組織結構”和“大致框架”這些,連名詞都很難理解。
不過老林仍舊非常耐心,牽著她的手,對照書裡的內容和標題,給她一點點講什麼是框架,什麼是骨架。
比如有一章節講的是水實驗,他們就翻到具體的章節,老林帶她一項項看,所有頁碼內的小實驗究竟有什麼相似點,然後她發現,所有的小實驗都以水為載體或者和水有關。
大人看起來,這好像是非常簡單的理解過程,可對於很小的孩子來說,卻仿佛發現了什麼新奇世界。原來書應該這樣看,原來每頁紙之間都是有關係的。它們一團一團,又仿佛在不斷生長,非常有趣這是她那時候驚喜的發現。
在那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每看什麼書,老林都會有這麼一個帶她的過程。她不會寫很多字,他們就用畫的,因此每看一本書都會花很長時間,看完以後,他們就合上書,一起畫花和莖葉,以此來回憶整本書的內容,她從此以後就變成簡筆畫小能手。
再後來老林就教她該怎麼挑書。
按照老林的說法,市麵上良莠不齊的東西太多了,你要自己判斷,什麼是好書,什麼是不那麼好的書,這就要求她對不同書本中的內容進行橫向比較。
最後,老林還親自帶著她,試著組建起自己的知識體係。雖然她記得很清楚,老林第一次帶她整理知識體係,是關於奧特曼!
但還是很厲害啦。
總之,老林真的教了她很多。那些曾經她認為很尋常的內容,現在被張副校長這麼突然提起,看著所有小學生不理解的模樣,她才意識到老林究竟教了她多少。
很多很多孩子都在不停上課不停學習,可究竟該怎麼學習,不是所有家長和老師會像老林那樣,充滿耐性地、一點點地手把手去教孩子。
而方法,明明該是最先去學的東西。
哎,好想老林,老林真好,林朝夕很頹喪。
……
張副校長離開。
他們小組搶了個靠窗的位置,陸誌浩翻開書,悄悄捅她,問:“是,是公園那個叔叔教你的嗎?”
林朝夕托腮看著窗外的大湖,作憂鬱蘿莉狀,沒回答。
“所以這就是你的學習方法嗎?”陸誌浩咂了咂嘴,換了另外一個問題,“難怪你成績這麼好!”
林朝夕回過頭,伸了個懶腰,和陸誌浩打趣:“夕哥是不是超厲害,要不要教你?”
“切~”小陸同誌拖長調子。
“很厲害。”這是裴之的回答。
林朝夕沒想到裴之小同學竟然這麼誠懇,有點不好意思了。
花卷趴在桌上翻書,有點百無聊賴:“聽上去好像很簡單,但這麼多內容,光抄一遍目錄,一上午就過去了,我覺得我肯定學不完。”
林朝夕一拍桌:“你不信任夕哥嗎?”
“沒有啦~”花卷翻了個身,指著書架,“我就是想說,第一層的書,好像,已經被拿完了。”
林朝夕緩緩回過頭,果然,就在她思念老林的當口,第一排書架已經空空如也。
而他們的桌上,隻擺著花卷剛才拿來的那本三年級奧數書。
“你們為什麼不去拿?”林朝夕震驚了。
“我們有夕哥!”花卷小同學理直氣壯地道。
林朝夕被這種甩鍋驚到,不過她轉頭掃了眼書架,其實還有很多成套的教材:“先隨便拿一套書來,書架上這麼多數,我們又不可能全看完,所以隻要找準一套看然後整理就行。”
“可是今天主要考點內容都在彆人手上啊。”陸誌浩猶疑了,“我們要去和他們換書看嗎,他們不肯換怎麼辦。”
“考點什麼的,記一下大概目錄是什麼就行啊。”
“但我們,還是要去借他們的書看看,不然考不出來。”陸誌浩果然還在憂心考試。
聞言,林朝夕正對裴之小同學,說:“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