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光是沒有輔助地、憑自己理解來認識這些內容,時間根本來不及啊,林朝夕很想這麼說,可又太挫傷陸誌浩的自尊心,隻好換了個說法:“我們是小組嘛,要互幫互助!”
“對啊,哇,這個後麵還有題目?”花卷吃驚了?
“對,我把每個小知識點都挑了一道非常典型的簡單題目出來,這樣你們就能知道這個內容大概講什麼啦。”
林朝夕也是沒辦法,誰叫孩子們最熟悉的永遠是題目呢。
“超棒!老陸來,等下吃零食,你坐裴之的位置,反正他不用看書!”花卷說。
——
窗外,天暗成一種靛青色,繁盛的水生植物隨風搖曳。岸邊亮著一圈寂寥的路燈,但水岸的景色再靜謐,也沒有閱覽室內安靜。
很累,非常累。
這是結束下午5:30分第二天考試後,所有孩子不約而同的反應。很多人交卷時,手都是抖的。
林朝夕拿起試卷遞給解然。
解然衝她眨眨眼:“又要考第一了?”
這種打趣卻沒法讓她心情好一點。
陸誌浩坐在位置上,把頭埋在臂彎裡,很安靜很安靜。與之相反,花卷則叼著筆,雙手背過頭,開始抖腿。
“對……對不起,是我選的例題太簡單了。”林朝夕很抱歉。
今天下午,她一直帶著花卷和陸誌浩辨析知識點,和他們看最簡單的題目,了解那些名詞和數學內容背後究竟代表什麼。她已經放棄了先前小學生不能教小學生的觀點,因為其他每個小組都在這麼乾。
她講得很認真,一下午時間不知不覺就這麼過去了,等到考試拿到卷子一看,和她挑選的例題完全不是一個難度的東西,她自己也有兩道題很不確定,甚至可以說百分百做錯。
但最讓她難過的卻不是這個,而是她帶著陸誌浩和花卷浪費了一下午時間,做了無用功。
“不是,是我的基礎太差了。”陸誌浩抬起頭,也沒有哭,但總像在憋著什麼,“我就是腦子不好,根本想不出來要怎麼做。”
“才沒有呢!”林朝夕趕忙打斷他。
“像你和裴之都會,你們聰明,我是真的笨。”陸誌浩用筆重重敲了兩下頭。
林朝夕看了眼裴之,很想說,真正聰明的隻有他,我隻是比你們多念了幾年書,以及曾經有個好爸爸而已。
“好了老陸!”花卷一把勾住他脖子,“如果你腦子不好,那我不是大笨豬了嗎?”
“我才不是這個意思呢!”陸誌浩趕忙解釋,“我就覺得可能這種學法太高級,不適合我,我還是做我的題,多做點我就能多懂點。”
花卷點頭,看了過來,很閒散地說:“我是真覺得數學沒意思,我也學不會,反正到時候,我肯定退出,老陸成績要不行,也跟我一起,你和裴之一定要兩個人!”
……
夜,3號樓宿舍。
如果說,昨天晚上的客廳還有種熱鬨的討論氛圍,那現在的客廳就變得學習的墳墓。
林朝夕也不知道自己這個形容詞用的對不對,因為很有可能再過兩天,那時的氛圍會比現在更壓抑,而她卻找不到更貼合的形容詞。
沒有人說話,客廳裡隻能聽見翻書和沙沙沙沙的密集寫字聲,蠶食桑葉一般。
陸誌浩和其他小組的孩子一起,擠在客廳幾張小餐桌裡拚命做題。
原而本熱鬨非凡的樂高桌前麵,隻剩下花卷一個人在百無聊賴地搭樂高積木。他把花花綠綠的塑料片越插越高,並不斷在上麵填上稀奇古怪的分支,讓手裡的玩具變成一個巨大而扭曲的怪物。
花卷小朋友的臉蛋在燈光下吹彈可破,滿頭卷發很囂張地亂翹起來。
明明聽裴之說,他昨天晚上還是興致勃勃要背書的樣子,隻是一次測驗成績加上一次更難的測驗,就把他變成現在這幅對數學完全沒興趣的樣子。
林朝夕站過去,手裡拿著練習簿,裡麵是閱覽室關門前,她整理的第三天知識點。
還沒等她開口,花卷的手就斜斜伸了出來,要接本子。
“咦?”林朝夕很意外,“你還想學嗎?”
“好歹先背完,加上你的秘籍,明天起碼可以拿20分!”花卷笑。
看著小孩淺褐色的純真眼眸,林朝夕反而有點交不出去她整理的這些東西。
她是在乾嘛呀?
好像在為了小組榮譽,強逼孩子背她根本不感興趣的東西,數學學習明明不該是這樣。
可究竟該是怎樣,林朝夕又說說不出來。
——
裴之坐在他的專屬座位上玩孔明棋,沒有看書。
他花了幾天時間,應該已經把隻剩中間一枚棋子的解法玩了出來,可他沒有停下來,還在接著玩下去。
林朝夕注意到,在閱覽室看書的時候,裴之就大致把延伸拓展的初中部分的內容看一遍,然後就繼續研究他的孔明棋。甚至有時候,他會去高年級組那邊的書架借棋類遊戲相關的數學書籍,但他又不是很明白,他自己想研究的那部分內容歸屬在哪裡,因此他往往會拿一些非常艱深的內容,引得高中生圍觀。
時間是晚上9:40分,再過一會,宿管阿姨就要來趕人回去睡覺了。
看著眼前的一切,林朝夕握了握手中的IC電話卡。宿舍小樓公用電話就掛在客廳的時鐘下麵,可屋子裡這麼靜,無論她說什麼,都會被這些孩子聽得一清二楚。
總之,讓其他孩子聽見還是不好。
屋外夜色濃重,她咬咬牙,衝出屋子,記憶裡,在稍遠一點的地方,還有個公用電話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