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隻渾身長滿尖銳棘刺、硬毛的生物,像蜘蛛,卻有比蜘蛛多兩倍的腿,像蠍子,卻沒有鉗。
遺民射出的箭矢和長矛落到它的身上,發出叮叮當當的動靜,根本沒能貫穿其體表那堅硬的外殼。
…
巨蟲就這樣明晃晃地闖了進來,悠哉地審視著眼前的獵物,像是在挑選待宰的羔羊。
它的身軀徹底堵住了洞穴的出口。
遺民似乎知曉己方根本沒有辦法傷到眼前的生物,但他們根本沒有束手就擒的打算,依舊在頑強地反抗著。
…
康注意到,整個部落的防守陣型是有說法的。
最前端的長矛手一定是最年長的,從他往後,年齡以此銳減。
不知道這是不是這個部落獨有的規則還是整個禁區的遺民都如此,一切求生的抗爭都是以年輕的生命為保護核心,此時躲在洞穴最深處的是繈褓中的新生兒。
對遺民而言,他們的平均壽命可能不到三十,成年了便意味著衰弱,不隻是體能的減弱以及各種潛在的病痛,成年個體的食物消耗量也會令部族難以負擔。
所以死亡從來都不是值得恐懼的事情。
千萬年的演化中,死亡儼然已經成為了遺民種族的一種追求。
他們會儘可能地選擇自己認為最有價值的死亡方式,包括但不限於在極致的凜冬來臨之際,讓自己的肉身成為新生兒們的口糧。
當然,那些走投無路的絕望者們在獻祭自己召喚邪神的時候,也是抱著這樣一種心態。
…
所以康眼前的這一幕儘管血腥,卻並不慘烈,甚至他所感覺到最深刻的,是那份詭異的冷漠。
那是他難以理解的。
…
部落的成年人一個接一個的倒在血泊中。
他們在進行一種……有序的赴死。
死亡的威脅並沒有擊倒他們的靈魂,但肉身的孱弱使其靈魂的強大顯得一無是處。
…
這是一邊倒的屠殺。
遺民的力量、武器,根本不足以攔住那巨大生物的步伐。
一具接一具血淋淋的肉體被撕碎。
很快就輪到疤臉了。
……
骨刃斷裂、石斧破碎之後。
疤臉從自己的懷裡抽出了一件與眾不同的武器。
一柄長著倒刺的彎曲斷刃。
那是不屬於禁區的武器,因為它是金屬材質的,上麵還彌漫著死亡的黑氣,印刻著古老的黑刀符文。
那是他上一次遭遇黯影與叛教者的時候,從戰場上撿回來的。
…
少年就這樣義無反顧地衝向了巨大的生物。
似乎那生物已經習慣了遺民的弱小武器敲打在自己外殼上碎裂掉的感覺,不閃不避,甚至也沒有準備第一時間殺死少年。
結果就是不起眼的斷裂黑刀直勾勾地刺穿了生物的外殼。
…
尖銳的嘶吼聲瞬間灌滿了整座洞穴。
疤臉抓著斷刃黑刀的刀柄,掛在恐怖生物的身上,任憑它怎麼掙紮甩動都不肯鬆手。
對方身上的棘刺在疤臉身上撕扯出大片血肉模糊。
……
就在怪物的前肢即將貫穿疤臉胸膛的時候。
一個瘦弱佝僂的身影忽然從洞穴中衝了出來。
他拽開了疤臉,徑直迎向了那怪物。
是康。
尖銳的前肢刺穿了他的軀乾。
卻沒有攔下他的步伐。
…
在遺民們驚愕的目光注視下,弱小的老者頂著貫穿身軀的怪物前肢,硬生生把那可怕的生物推出了洞口!
那股衝力勢不可擋。
他竟然直接將生物撞出了洞穴。
雙雙墜入下了懸崖。
…
懸崖下墜落的悶響過了許久才傳回來。
洞穴裡,遺民們失魂落魄地癱坐在血泊中……
…
……
良久,他們也沒從這場災難中回過神來。
部族的人口銳減的半數。
濃鬱的血腥味還會將更多的古怪生物吸引過來,沒有時間緬懷那位陌生的老者,疤臉他們必須馬上收拾行囊離開這裡。
…
而就在他們拖拽著傷痕累累的身軀走出洞穴,沿著山路來到平原的時候。
卻看到了令他們震驚的一幕。
那與怪物一同墜崖的老者此時就站在山腳下,他身上扛著從怪物屍體上分解下來的許多殘肢,好像正在尋找返回洞穴的路……
…
“我可以用這些東西給你們打造一些好點的武器。”
康這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