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賀漢渚很快也跟著她出來,...)(1 / 2)

逞驕 蓬萊客 10679 字 8個月前

賀漢渚很快也跟著她出來, 到了外麵,問她怎麼突然走了, 聽完她的理由,想了下,說:“那麼去吃飯?快中午了,你應該也餓了。”

“兩個男人去吃飯,應該不算什麼奇怪的事吧?”他道。

蘇雪至已經沒了興致,還是搖頭:“算了,還是回吧……”

賀漢渚微笑道:“我知道一個地方, 不但清淨, 邊上沒什麼人,東西也還行。”

“有道菜, 叫春藏雪月。豬肉三分肥七分瘦、桂枝熏的火腿、新鮮挖的肥厚冬筍,一兩片蜜汁叉燒,再加點韭黃, 全都切成均勻小粒調味,麻油燒酒蒸熟,將雞蛋去殼, 開成兩半,上下鋪滿食材,再用秘製調料澆淋上去。”

“有道菜,叫瑪瑙玉羹。打散的嫩豆腐用秘製的上湯煮熟,加入蟹黃和雞茸, 上菜前,鋪一層鮮嫩的芫荽, 入口是清甜的味道……”

蘇雪至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他注視著她,眼底笑意更濃。

“還有什麼花膠雞絲、五柳石斑、腿汁扒白菜、蟹茸燕窩……”

他頓了一下。

“我出來前, 位子都約好了,就等著你去吃。既然你不去,那就算了,隻能便宜彆人了,回吧――”

他作勢要走。

“等等!我去!”蘇雪至跳了起來。

賀漢渚扭過臉,好像笑了好幾下,很快忍住,轉回頭。

“那就走吧。”

原來他請吃飯的地方,在十刹海的邊上。

這裡最早是因周圍散落十座寺廟而得的名。蘇雪至跟著他來到一座看起來應該是前王府的大宅,有個長袍馬褂傳統穿戴管事模樣的人已在門口候著,見兩人來了,躬身,一路引著,穿庭過廊,最後好像是來到了後花園的深處,麵前有座小樓,蘇雪至以為是這裡,沒想到繼續往前,最後來到一條直通海邊的石階,下去,竟看見水邊停了一條樓船。

“上去吧。”

見她看向自己,他微笑道,隨即領她上了船。

客人上船,舫舟便離了岸,朝著海心緩緩而去。

蘇雪至登上頂樓,往船室而去,管事打簾,才進去,撲麵就聞到了一股充盈在暖氣裡的幽幽暗香。

原來室內供著暖,門口立了一尊潔白的美人瓶,裡頭插了枝新折來的紅梅。

梅枝態舒展,梅萼點點,半閉半綻,剛聞到的暗香,就是來源於此。又幾樣古玩器具,疏落地陳列在博古架上。牆上懸了兩幅牡丹仕女畫,仕女衣紋細秀,姿態嫻雅。船室左右兩麵又鑲著拭得一塵不染的玻璃,四角,懸了幾盞華麗的宮燈,窗邊,則鋪了張可供眺望賞景的軟塌。陳設富麗,又不失雅致。

管事請貴客落座,輕擊掌心,船尾的方向,便飄來一陣琵琶和著洞簫的曲聲。隔著一扇屏風,影影綽綽,原來那裡坐了兩個伎人。

管事看著也是個雅人,候菜的功夫,卷袖淨手,親手給貴客倒茶,道粵菜鮮淡,最合碧螺春茶。

蘇雪至端起一隻瓷色潤白的茶盞,輕輕飲了一口。

菜還沒上,船尾飄來的曲調悠揚,她側耳片刻,隻覺好聽,就是不識曲調。

賀漢渚的麵前,她也用不著裝雅人,問了管事一聲。

管事立刻笑著介紹,曰,鳳凰台上憶吹簫。

“此詞牌名下,最有名的一闌詞,當推易安居士之‘新來瘦,非乾病酒,不是悲秋”,堪稱千古絕唱,自宋以來,私以為,無出其右者。又,鳳凰台上,吹簫引鳳,乘龍而去,所謂神仙眷侶如是也,千百年來文人墨客懷頌不絕。”

這典故太經典,蘇雪至還不知道,說不過去。

她瞟了眼對麵,見賀漢渚閒閒靠坐,眼睛看著自己,於是正色點頭,挽了一下尊:“蕭史弄玉,人間佳話。”

“正是正是!所謂男歡女悅,人間仙侶!公子你不但玉貌丹唇,玉樹臨風,更是才高八鬥,通貫古今!佩服佩服!”

管事一本正經地奉承了起來。

賀漢渚剛端起麵前的茶杯,喝了一口,聽到,猛地轉過臉,“噗”的一聲,一口茶竟直接噴了出來,跟著彎下腰,咳嗽個不停。

管事趕忙遞送手巾。

賀漢渚一邊咳,一邊拂手,示意管事出去。

蘇雪至鬨了個麵紅耳赤。

好家夥。又不是她要這個管事拍自己馬屁的。她聽了也覺肉麻好不好。

但他竟當著彆人的麵,這麼不給麵子。

等他咳嗽完,用手巾壓口,直起身,蘇雪至不客氣了,在桌下伸腳過去,狠狠踢了他一腳,見他忍痛賠罪,連說不該,下次不敢,再想到那個管事的奉承之詞,自己也是繃不住,嗤地笑了起來。

“算了。確實夠誇張,也虧他說得出口。”她自我解嘲了一句。

沒想到賀漢渚卻又不笑話她了,雙目落在她的臉上,注目了片刻,忽道:“他說得沒錯。”

這是求生欲在作祟?

蘇雪至笑道:“行了,剛和你玩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不用你來哄我……”說話間,見那管事帶著人又進來了,上菜。

新烹的各式菜肴很快陸續上齊。

賀漢渚果然沒有騙人,菜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蘇雪至肚子餓了,注意力立刻被吸引,接下來悶頭吃飯,吃飽撤桌,泡了壺茶,改坐到窗邊的軟塌上消食。

今天風和日麗,午後,暖陽照入玻璃,水光瀲灩,暖洋洋的。

船已到湖心,停了下來。蘇雪至靠在榻上曬著太陽,耳邊曲調淙淙,和對麵的人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著晚上的事,漸漸困意襲來,撐不住,竟睡了過去,待一覺飽足,睜眼,驚覺艙室裡的光線暗了下來,日影西落,一片夕陽,從一側的窗中斜射而入。

她竟睡到了黃昏!

船尾的伎人不知何時走了,耳邊靜悄悄的。她的身上蓋著一件外套。對麵的人,不見了。

蘇雪至坐了起來,環顧四周,還是沒找到他,起身走到船室的門口,掀開門簾,終於看見了他。

他背對著這邊,雙手插兜,站在船頭的甲板上。身後,影子拖成了長長的一道,消失在近前甲板黯淡的一片殘暉陰影裡。

湖心起了晚風,甲板上寒意颯颯。他的背影卻一動不動,似乎正在凝神地看著落日,陷入了他自己的某個世界。

“賀……”

蘇雪至遲疑了下,終究還是沒有叫出聲,停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此情此景,令她想起了第一次遇到他,半夜,他獨自在甲板上吸煙,被貿然而來的自己和隨後過來的表哥驚動,迅速離開。

蘇雪至悄悄地望了片刻。

這個背影忽然令她覺得有點遙遠,甚至是陌生,好像她又看到了第一次遇到時的那道身影。

她討厭這種不適時宜的感覺。

她又偷偷地望了片刻,還在猶豫著,要不要出聲叫他,忽然看見他肩膀微微一動,似乎要轉頭了,心竟沒來由地一跳,緊張起來,立刻放下簾子,跑回到窗邊坐了回去,一把蓋上他脫下的外套,閉上眼睛裝睡。

伴著一陣輕輕的腳步聲,他果然回來了。

蘇雪至將頭歪向裡側,一動不動。

她感到他停在了自己的身邊,似乎在看著她。

她依然不動,片刻後,感到有隻手朝著自己伸了過來,仿佛是他的手掌,碰到了自己頸側的一片肌膚。

她登時渾身緊繃,想著他到底要乾什麼,下一刻,感到那件蓋在身上的外套已被人往上輕輕地拉了拉,接著,那隻手便縮了回去。

他仿佛也走開了。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