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帽子帶人直奔六樓, 將這一層的走道和屬於公共空間的雜物間等處全部搜了一遍,不見蹤跡, 又將人手分開,一隊往上,一隊往下,再次逐一搜查,全部看過,還是沒有線索。
他的另幾個手下這時也來報告,婚禮現場和包括休息室盥洗室在內的其餘所有地方也找過了, 不見人。並且, 根據前後門崗哨的回複,蘇雪至並沒有出去過, 這一點十分肯定。
也就是說,現在最大的可能,人藏在了飯店的某間客房裡。
這裡有幾百個房間, 搜查的話,工作量大,倒在其次。最大的問題, 是今晚入住的客人,都是前來參加婚禮的外地來賓,非富則貴,沒有獲得許可,黑帽子自己不敢擅自做主, 於是立刻來到前堂,將佟國風請了出來, 向他報告剛才發生的意外。佟國風驚怒,黑帽子慌忙請罪, 說自己無能,又提了個彌補的法子。
“趁婚禮還沒結束,那些人都沒回房,拿來鑰匙抓緊時間立刻搜查,免得萬一被他鑽到什麼空子,混進房間藏了起來。”
也隻能這樣了。
佟國風吩咐再調些人手過來。
“每間房可以藏人的地方,包括床底、櫃子、窗簾後麵,都要找一遍,包括頂層房間!記住,不能碰客人的東西,但不能漏查!一定要把人給我找出來!有情況,隨時向我報告!”
黑帽子應是。很快,從飯店經理手中拿到鑰匙,集來人手,分派到不同的樓層檢查,並且提醒,如果房間裡萬一有人在休息,就說晚上混入飛賊,可能會有危險,讓客人予以理解。
他的手下領命,分頭匆匆辦事。
頂層的一個房間裡,章益玖終於安撫住了受到驚嚇的唐小姐,扶著她從浴室的地上站了起來,說要給她再叫個醫生來,看下剛摔了的腿。
唐小姐手扶盥洗台靠立,向他道謝,隨即婉拒,說自己的傷腿問題不大,不過是擦破了點皮,不必興師動眾又去請醫生。
“實在抱歉,倒是叫你掃了興。本來想著無論如何也要下去的,畢竟機會難得,沒想到腿又擦了,算了,我不去了。你應當還有應酬,不必管我了。放心吧,你趕緊回去吧。”唐小姐含笑,輕聲細語催促。
難得有這樣的好機會,章益玖怎麼舍的就這麼走掉,笑道:“那就算了,我也不下去了。晚上的新郎官是王公子,又不是我章某人,我有什麼應酬。”
他看了眼盥洗室的地麵,皺眉:“號稱京師最好的飯店,居然連地衣也不鋪,害你滑倒!等下我非要找他們不可!”說著看向一旁的儲物櫃。
“我找找有沒地巾,趕緊鋪上,免得晚上萬一你不小心又摔了――”說著伸手,要打開櫃門。
蘇雪至剛才換下的衣物就存在櫃裡。本來按照計劃,為防萬一,等她人走後,唐小姐立刻就把衣物藏進包裡,帶下去,丟到下麵隨便什麼沒有人的角落裡。為此她還特意攜了個能容納衣物的較大的挽手挎包。這樣即便有後續行動,也完全查不到她這裡。卻沒想到章益玖突然上來,打亂計劃,那套男裝此刻還沒來得及收好,眼見他的手夠過去,唐小姐“哎“了一聲,彎腰下去。
“怎麼了?”章益玖停住,轉頭忙問,神色關切。
“腿有點疼――”
唐小姐提著裙裾,低頭看著傷腿,柳眉微蹙。
“你太犟了,我說替你叫個醫生,你又不肯……”
章益玖搖頭,頗是紳士地攙扶著唐小姐的胳膊送她出來,坐到床沿邊上,又叫她稍等,隨即出去喊來侍者,命送醫藥箱。送到後,他脫了外套,挽起袖子,蹲下去,親自替她清潔包紮傷腿。
他的動作很輕,還憐惜地問她疼不疼。
唐小姐說不疼了,又開口催他下去,說怕耽誤他的正事,她自己來處置就可以。
唐小姐裸出來的那片腿的皮膚,白得像是抹了雪花膩子,觸手更柔滑得不可思議。章益玖忽然就想起之前不知哪裡聽來的一個香豔傳聞,據說,唐小姐每天晚上睡覺前,都要用摻了牛奶的雪花膏塗抹全身。又想她最早靠的那個男人沒了後,空窗多年,之前和賀漢渚又相好了,如今卻不接受自己的追求,心裡忽然湧出一陣嫉妒之感,便笑吟吟地用玩笑般的語氣說:“我知道,煙橋比我年輕個幾歲,長得也討女人喜歡,你看上他很正常。不過,男人大幾歲,也有大幾歲的好,會體貼人,試試你就知道了。”
他一頓。
”唐小姐,你不會現在還在等煙橋吧?你是個聰明人,也並非初出茅廬,難道還看不明白,他那會兒其實是不想娶曹小姐,又不好公然得罪,拿你當幌子呢。他靠不住,你又何必這麼死心眼。 ”
唐小姐見他就是不走,心裡記掛衣物,有點發急,索性借著他的話變了臉色,一下抽回了腿,蓋上裙裾,麵上笑容也隨之消失。
“章次長,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章益玖話一出口,就知失言,見唐小姐果然惱了,忙要哄。唐小姐卻自顧躺了下去,側身朝裡,身子蜷縮,懨懨地道:“罷了,我有自知之明,男人哪個靠得住,又何勞你提醒,這趟本就不該來的。我累了,晚上多謝你,我想休息了。”
章益玖心裡懊悔不已,見她已閉目,一臉的疲倦之色,在床前立了片刻,隻好訕訕地道:“也好……那你先休息,我下去了,有事你儘管找我……”
他拿過自己剛脫下的外套,又看眼歪在床上的美人,見她背對著,一動不動,並無留自己的意思,無奈,轉身正要走,這時,竟聽到外間門上有鑰匙插入的聲音,接著,門仿佛被人打開,有人衝進來。
章益玖一驚,立刻出去。那幾人突然看見他從臥室出來,一愣,硬生生地刹在門口。
章益玖本就心情鬱悶,這下火冒三丈,怒喝:“你們乾什麼的?竟私開房門!無法無天了這是!”
今晚能訂到頂層的客人,身份都不一般,黑帽子怕手下惹事,自己親自帶著人來。剛才隔壁進去看過,沒有異常,出來輪到這間,看過今晚的住客登記,知道是章益玖,記得他人就在下麵的禮堂裡,所以也沒敲門,直接就開鎖進了,卻沒想到他竟就在裡頭。見狀急忙上來,躬身賠罪過後,用剛才的那個理由作借口,說要看下房間。
“實在對不住,上頭有令,所有房間都不能例外,這也是為了章次長您的安全考慮。飛賊十分狡猾,萬一趁著您不在的時候潛進來,藏在了裡頭,對您也是不好。我們看一下,馬上就走。請章次長多多見諒!”說完示意手下進去。
彆說自己房間裡不可能有什麼飛賊,就算有,現在當著臥室裡的唐小姐的麵,要是讓他們進去搜查了,他章益玖的臉麵往哪擱?
“站住!”章益玖厲聲喝止。
“彆以為搬出佟國風我就怕了。怎麼進的,怎麼給我滾出去!再敢走一步,我的槍子可不認人!”
他掏出一把□□,冷冷地說道。
黑帽子見他怒氣不淺,還說出這樣的話,也就不敢再強行進去了,諾諾兩聲,示意手下先退出來,讓剩下的人抓緊繼續搜查彆的房間,自己下去,將情況報告給了佟國風。
章益玖關了門,反鎖掉,收槍再次進來,見唐小姐已經從床上爬坐了起來,神色有點蒼白,擔心她是嚇到了,忙靠過去,坐到床沿上,柔聲安慰了起來。
他的心裡也是狐疑,不知道佟國風在搞什麼鬼。什麼飛賊,彆是搞事找的借口,不放心,就想去看看。再安慰唐小姐兩句,道:“下麵可能出了什麼事,要麼我去看看。等下我再來看你。”說完站了起來,正要走,想起剛才那事。
佟國風做事,頗有王孝坤之風,不會無的放矢。出動人手弄這麼大的動靜,可能真的出了意外。看剛才的架勢,是在搜人。萬一那個什麼危險人物躲在這裡,唐小姐一個人……
“你剛才也聽到了吧?我先幫你看看,沒事我再走。這年頭,什麼亂子都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他俯身看了眼床底,又看了下窗簾後頭,再打開衣櫃,晃了一眼,最後還剩盥洗室。
他繼續走了過去,推開門,忽然,身後伸來兩隻柔若無骨的胳膊,從後環抱,輕輕摟住了他的腰。
章益玖身形一定。
“章次長,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唐小姐的輕音跟著傳入耳中。
章益玖慢慢轉頭,見她仰臉望著自己,眼眶微紅,我見猶憐,心不禁一跳。
“男人向我獻殷勤,我見多了,但我感覺你和那些人不大一樣,我卻又不敢相信……我何德何能,當得起章次長你的錯愛。何況剛遭人拋棄,真的,現在不敢再接受了。我更怕,我會耽誤你……”
唐小姐慢慢地說著話。
章益玖哪裡還忍得住。腦子一熱,低頭便親住了她的唇。唐小姐的唇又香又軟,滋味竟遠比他從前逢場作戲過的女人要好得多。發現她似乎沒怎麼反抗,章益玖一把抱起唐小姐軟綿綿的身子,送到床上,自己也跟著壓了上去,一邊親她,一邊含含糊糊地道:“……有什麼可耽誤的,我本來這輩子就沒打算娶妻。我實是仰慕你已久……”
唐小姐被男人壓在了枕上,任他為所欲為。她睜著眼眸,唇角含笑,目光卻十分冷淡,看著頭頂的天花板。片刻後,覺他開始脫自己衣裳,便閉目,抬起胳膊,摟住了男人的脖頸。
章益玖感覺到了唐小姐的柔順,愈發神魂顛倒,剛才要下去辦的事也給拋到了腦後,正緊要關頭,這時,聽到外間竟又傳來了動靜。
這回是敲門聲。
章益玖被打斷了親熱,怒不可遏,朝著外麵吼了一聲:“老子在休息!給我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