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次長,是我!”一道聲音隱隱傳入,聽著好似是佟國風。
章益玖心裡直罵晦氣,無可奈何,隻好停了下來,扯過被子蓋住唐小姐,吩咐她等著,自己下了床,匆匆穿回衣服,走了出去,打開門,見果然是佟國風來了。
“晚上喝醉了,有點頭疼,在休息。你什麼事?”他不耐煩地道。
佟國風剛才已從飯店侍者的口中獲悉,這個房間裡住進來了唐小姐,瞥了眼他身上那件還沒扣齊扣子的襯衫,裝作不見,隻將人叫出來,說蘇雪至剛才人不見了,問他有沒什麼線索可以提供。
“什麼!蘇雪至跑了?”
章益玖吃了一驚,回過神來,道:“我能有什麼線索?晚上不都是你的人在盯嗎?你問他們去,找我乾什麼!”
“章次長,你彆忘了,監視蘇雪至是你的事!”
章益玖心裡正為這個憋著氣,冷笑:“你也知道是我的事?知道還把伸得這麼長?事情都叫你給包圓了,我還乾什麼乾?讓你們去乾好了,省得兩邊打架!現在人被你們放跑,你又來找我要?怎麼,是推卸責任,興師問罪?”
佟國風這事確實是越權,主要是不相信章益玖,現在那個蘇雪至卻在自己人的眼皮子底下憑空消失,自知理虧,忍氣道:“罷了,是我一時心急,確實做得不當。我向你賠罪。咱們都是總長的人,往後當齊心協力才是,你說對吧?”
章益玖語氣也緩了些下來:“飯店的門不是有你的便衣盯著嗎?怎麼可能連大活人出去都看不到?是不是還在飯店裡頭,隻是一時沒找到?”
佟國風道:“想來隻能是這樣。其餘地方我的人全部搜索過了,不見人。就剩下你這裡……”
章益玖皺了皺眉:“有女眷,不方便。裡頭沒人,我剛才看過了!”
佟國風目光閃爍,沒有應答。章益玖見狀再次發惱:“佟國風你他媽的什麼意思?你丟了人,就認定是我包庇蘇雪至了?”
“我沒事。讓他們進來看吧。”
身後忽然傳來一道女子聲音。
章益玖轉頭,見唐小姐已經套上了一件曳地綢緞睡袍,腰係帶子,披著頭發,現身在臥室門口。
她靠在門上,身段嫋娜,豔光四射,簡直叫人不敢直視。
見眾人都看了過來,她伸出一隻纖纖玉手,主動地完全打開了臥室的門,示意人進來。
黑帽子反應了過來,從唐小姐身上收回目光,忙帶著手下進去,朝唐小姐躬了躬身,快步入內,仔細檢查了各個可能藏人的地方,臥室,盥洗室,打開全部櫃門看過,最後連窗戶都開了,探頭出去檢查。完畢後,出來說沒有。
那個蘇雪至沒有出去過,彆的地方又找不到人,佟國風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章益玖借著今晚的機會將人藏匿,然後伺機送走。所以剛才特意自己親自過來。現在見沒人,忙打著哈哈,說自己絕對沒那個意思,帶著人立刻退了出去。
章益玖忍住怒氣,罵了聲娘,關門快步走到唐小姐的麵前,低聲向她道歉。
唐小姐搖頭笑道:“沒事。看一下而已,有什麼打緊。你不讓,他們要是潑你臟水,那就是我的過了。”
章益玖心裡感激她的識大體,抱她回到臥室,再次放到了床上。
剛才興致被打斷,現在也就沒了心情。章益玖猜疑蘇雪至到底在哪裡,溫言撫慰了唐小姐一番,道自己先下去看下情況,讓她先休息,說完匆匆離去。
飯店的底層,婚宴還在進行當中。
出了這麼大的事,佟國風知道不能瞞,尋了個機會,將正與賓客談笑的王孝坤叫了出來,向他報告情況,不住自責,說自己沒用。
章益玖也上來,一並請罰,說雖然還不確定是怎麼出去的,但現在看來,最大的可能,應該就是喬裝逃了出去。
“我剛已下令,城門設卡,也派人通知火車站了,嚴加盤查,人手也趕了過去。總長放心,隻要人還沒出京師,便就插翅難逃!”章益玖信誓旦旦地說道。
佟國風神色沮喪,一言不發。
王孝坤眯著眼,目中精光閃爍,沉吟了片刻。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他忽然喃喃地,自言自語般地說了一句,轉身走了。
章益玖莫名其妙,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但反正看樣子隻能這樣了,死馬權且當成活馬醫。攔不攔得住,聽天由命。
雖然憑了他的直覺,賀漢渚有了上次的教訓,這次挾勢安排接人,無論如何,他是不會再失手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裡到底是盼著那個小蘇走了好,還是被抓回來好,站著出神之時,忽然看見今晚的新郎官王家公子從禮堂裡衝了出來,朝著飯店後門奔去。
他叫了一聲,見王庭芝充耳不聞,不放心,追上去。
她走了!竟甩開了盯著她的人,神不知鬼不覺地走了!
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王庭芝一陣茫然,茫然過後,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今夜在休息室外的走廊上曾遇見過的那個紫衣女郎。
是她!一定是她!
王庭芝一口氣衝到了後門,衝了出去,四顧。
周圍燈火璀璨,燈籠的紅色光暈在夜色裡漾動,如煙似霧,卻哪裡還有那道紫色倩影的痕跡?
半分也不見了。
他額頭不停冒汗,大口大口地喘息,心臟幾乎撞破胸膛。
“庭芝!你怎麼了?”
章益玖追了出來,見他模樣不對勁,關切發問。佟國風也聞訊追了出來,問他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王庭芝閉目立了片刻,慢慢睜眼。
“我沒事。”
他咬著牙,低低地道了一句,轉頭走了進去。
飯店頂層的那個房間裡,唐小姐獨自靠坐在床頭,望了眼掛在衣帽架上的那隻剛剛清空了的包,陷入了沉思。
就在剛才,章益玖出去和佟國風對話的時候,她抓住機會,將衣物從盥洗室裡取出,卷裹好,藏進包裡,然後開門讓搜。
大活人,自然是不可能躲進皮包的。待章益玖走後,她帶著包出來,伺機扔掉了東西。
唐小姐回憶著自己和那位小蘇,或者說,蘇小姐認識後的事。忽然想起那次賀漢渚帶著她來要自己給她治“病“的經曆。想必那時,連賀漢渚也還不知道她是女兒身,被蒙在了鼓裡。
唐小姐心情雖有些低落,卻還是忍不住,紅唇唇角,微微翹了翹。
想必此刻,她應當已經安全離開了。願上蒼保佑。
雖自己這輩子已是身陷泥沼,但知這個肮臟的世界裡,有人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的,那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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