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真回神,認真和她說:“我隻需要你誠懇道歉,就可以過去的,你為什麼總覺得我羞辱你呢?”
黃聞靜張了張口,麵如土色。
齊真繼續咕咕咕,氣鼓鼓:“我並沒那麼看重這條裙子,也並不是故意擺出姿態刁難你,隻是很不喜歡、非常不喜歡你偷拿我的東西!”
她肅著小臉:“你哪怕叫我送給你,我都會考慮一下的,你為什麼一定要這樣?”
黃聞靜說:“我沒有故意……”
就聽見,齊真對著語音,拖著尾巴說:“老公……”
老公:“……”
老公溫柔安撫:“我的小公主懂事了。”
齊真抬起頭,學老公拿出氣勢,對黃聞靜說:“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你真的要還也可以。”
她認真說:“我會讓我們家律師給你做一份詳細的合同,你簽字就好了,不會吃虧。”
黃聞靜臉色慘白,心跳幾乎停滯,手腳像是灌了鉛。
她覺得自己身處水深火熱。
尊嚴和理性被炙烤成混沌一團。
半晌,她慘白著臉,低頭說:“對不起,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齊真看著她,才說:“沒關係的,但我可能以後都不想和你說話了。”
李媛媛:“……”
媛姐無奈道:“寶寶真的好凶哦。”
……
齊真其實不太在意黃聞靜的事情,既然說開了,她也不準備理人了。
黃聞靜也開始一直不出現在宿舍,晚上回來得很晚,早上走得又很早。
隻是每天都會給她帶點飲料,或者學校麵包店的甜品,放在她桌角上。
也不知道是以什麼心情做的這件事。
李媛媛陰陽怪氣:“彆喝啊!千萬彆喝,萬一她下毒了怎麼辦?看她那副不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不是好人,陰險狡詐,滿肚子壞水,會咬人的狗不叫呢,哼哼。”
京紫就看著她笑,意味深長。
笑了半天,齊真也忍不住捧著臉笑。
李媛媛惱羞成怒說:“笑個p你們!”
……
期末考完,齊真就收拾行李回家了,原本還要多呆幾天的。
京紫就問她:“這麼急著回去,你家喻叔叔不是也忙嗎?”
現在她們提起齊真老公,一般就稱呼叔叔,因為喻景行的年紀擺在那裡,老男人被叫叔叔不虧。
齊真捧著臉,擔心道:“要去京城呀,見他爺爺奶奶。”
京紫一臉擔憂:“我聽網上說他家……他爺爺奶奶這樣,儘管退下來了,但比梅鶴笙還難處吧?”
齊真歎口氣,點點頭,雖然她覺得婆婆一直挺好相處的。
她說:“他奶奶好像很嚴肅。”
喻景行在京城公司的事還沒處理完,齊真就自己乘飛機過去,老男人還讓孫姐專門陪她一趟,不然怕她找不到路。
的確不是很好找。
整個大院在京城臨近中軸的地方,露香山的半山腰處。
泰安園四處都有監控,崗哨密集,尋常人連山門都摸不進去。
齊真知道,喻景行年少時有一部分時光是住在這裡的。
後來聽說是與家裡不愉快,卻也不知是什麼事,反正誰也沒提起過。
孫姐儘職儘責,直接把她帶到喻家大院裡,等傭人林嫂接到她以後,放才離去。
齊真來這兒沒帶行李,穿得比較樸素端莊,努力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麼學生氣一點。
……
冬日裡,鬆樹的枝丫斜斜探出,紅日凝在樹梢上,緩緩下墜。
老太太在院子石凳上喝茶。
這天氣太冷,她卻隻穿了單薄淡雅的毛衣,脊背挺得筆直。
老人家背對著她,年逾耄耋,頭發儘白了,以玉簪綰成一絲不苟的發髻。
齊真站在她身後,也不知怎麼辦。
老太太倒是轉頭,看了她一眼,平靜說道:“景行媳婦,進去吧。”
齊真扶著她,兩人一起去了大廳裡,喻太奶奶握了握她的手,讓她也坐。
家裡其實比較簡單,不是說多麼樸素,隻是沒有多少華麗的擺件。
比他們自己家要儉樸。
地方很大,鋪著雅致的厚地毯,高頸瓷瓶裡是一束沾露鮮花,紅木的沙發上,放著祖母綠絲絨墊。
朱紅的石頭等勻,串起的門簾垂墜在木質的窗棱前,宛如端莊雅正的朝珠。
非常中式的裝修,也有些年代了。
齊真穿著一條薄羊絨的長裙,頭發挽成發髻,一張臉卻鮮嫩得要命。
喻太奶奶看她一眼就明白了。
年紀還小,教養很好,手冰冰涼的,身體確實不算好。
還有一些不諳世事的天真純情。
一位看著三十歲不到的婦人端了茶水點心來,擺在茶幾上。
打扮得很簡單,耳上是一對珍珠耳墜,看上去溫婉沉靜。
喻太奶奶隻說:“這是你侄媳,叫她婉筠就成。”
齊真仰頭,乖乖說:“婉筠……姐姐好。”
喻老太太皺眉:“你是她嬸嬸,怎的能叫她姐姐,亂了輩分。”
齊真吸吸鼻子,溫柔道:“婉筠。”
婦人對她點頭,自然道:“四嬸好。”
齊真覺得自己做得還好,就亮晶晶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
喻太奶奶發現她不僅身體不好,而且還特彆依人。
老人家多少年,沒見過這樣的小孩了。
景行不在,她就像隻雛鳥一樣依著自己。
老人家溫暖的手握了握她的,發覺這孩子手很小,軟得像嫩豆腐。
喻奶奶把自己手上通透的玉鐲褪下,順著手腕給她戴上,顯得肌膚愈加白膩。
喻奶奶嚴肅板正,說:“怯怯的不好,不能老沒斷奶似的看人。等過年時,那些人物都要來拜訪,太嬌了,不端莊。”
齊真嗯一聲,懂事乖巧垂下視線。
睫毛濃密宛然,麵容很嬌弱。
喻家人,即便幾個小輩都是走路帶風,一絲不苟。
做事自小俱是家風所養,淩厲果決得很。
喻奶奶看著她,就問了一些問題,譬如家裡做什麼的,父母親如何,她奶奶又怎樣。
其實這些她早就打聽好了,就想聽這孩子怎麼說話。
齊真都如是說了,包括洛臨珍的事,也委婉的講清楚。
喻奶奶一點頭。
良和私立,還有背後的製藥集團,她不看在眼裡。
周秉和倒是認得,懸壺濟世,醫術精妙,年輕時就是個奇才,還給老頭子診過幾次。
倒是更在意小姑娘的父親。
拿了國際上的科學獎,國內史無前例,為國爭光。
他的女兒嫁進喻家,也算是相得益彰。
隻這孩子,比景行年幼了十五歲,本來年紀小,心性身體還沒徹底長熟呢,就被摘下來嫁人。
喻家不是一般人家,腰杆子挺不住,沒能耐,小輩麵上再和氣,都不把你當回事。
哪裡有溫情可言。
喻奶奶道:“在家裡,看見你幾個嫂子要叫人,看見小輩,要等他們來喊你,拿出當嬸嬸,當叔祖母的氣勢來。”
齊真軟綿綿看著她,乖巧認真點頭。
喻奶奶有種無力的感覺。
孩子是好孩子,就是沒斷奶。
這一窩小輩都比她年紀大,她嬌滴滴天真軟綿,怎麼能不教她立起威風來。
她擺手道:“也不拘這些,你幾個嫂子和伯母,大多不在京城,你二嫂大嫂去地方上了,你三嫂和三伯母都在海外……”
說了一堆,令人茫然。
齊真心裡羞怯,但臉上不表露,還給喻奶奶沏茶端水,身段纖細優雅。
老太太在心裡點頭,儀態教的好。
可麵上還是看不出端倪,老人家似乎還是不滿意。
小姑娘拘謹耷拉著尾巴,乖巧得要命。
喻老太太隻把茶杯抿一口,放在一邊去,又問她:“你學期結束了?”
齊真點點頭。
老太太威嚴說:“考試怎樣,你的幾個侄孫在學校裡,都是穩拿年級前三,譬如你大嫂,斯坦福畢業,你大伯母,北大畢業,你三嫂牛津,大侄媳清華……”
小姑娘羞愧的低頭。
“嗯可能就、就比及格好一點。”
老太太無語,雖然早就知道,沒想到她回答的如此利落。
沒到晚上,喻景行就回院了,看見齊真乖乖坐在官帽椅上,給老太太剝橘子。
他不是沒有把她送來磨磨性子的意思。
畢竟太不聽話了,又皮又嬌,聽不進教育。
但現在隻看一眼,老男人是真舍不得。
嬌妻乖巧得像是洋娃娃。
她的小手剝好一囊,放在果皮裡遞上去,再吸吸鼻子,低頭剝橘子。
老佛爺一邊看電視新聞,一邊吃水果。
喻景行自然知道,老太肯定親近真寶。
不然不會叫她剝桔子。
親近的事,都是她最喜歡的小輩伺候,不大歡喜的幾個,老人家在樓上看書,不接見,不常交流。
老佛爺吃了一囊,嗯一聲,說道:“橘子吃膩了。”
齊真感覺到有人走到背後,氣息內斂沉穩。
老太太略微吃驚,說:“你怎麼回來了?”
喻景行語氣平靜,陳述道:“我不回來,您還要叫她削蘋果。”
他極淡的笑了:“她長這麼大都沒沾過那些。家裡的水果都是我給她剝好,小祖宗心肝肉一樣供著,舍不得她吃半點苦。”
老男人不容置疑道:“我的寶貝這麼伺候您,夠了。”
老太太看著孫子,沉凝不語。
過了一會兒,齊真看著老太太,捏著橘子皮發呆,她也想吃橘子。
喻老太太倒是笑。
老人家閉眼道:“也就你,在我跟前敢護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