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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著迷 錐花 9917 字 10個月前

Chapter02

那聲音低沉玩味,且帶著點上不得台麵的揣度揶揄。

蹲這兒一動不動的,是看上這桌肚裡的哪樣東西了?手表,隨身聽還是小人書。

桑渴毫無防備。

胳膊被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道朝外翻扯,途中剮蹭到椅把邊緣,內側皮肉當即泛出一道紅痕。

她原本蹲著,這樣一來瞬間失去重心朝後邊仰去,另一隻手腕本能撐向地麵,又是一陣痛感。

天旋地轉間看清了後牆黑板報,粉筆國旗下邊的人臉,下意識喊:“端端。”

怯怯的,幾乎低不可聞。

可裴行端聽見了。

不這樣喊還好,喊完那股拉扯她手臂的力道陡然變得更甚。

裴行端懷裡還抱著球,瞬間沉下臉,貼她耳邊惡狠道:“我說過,不許這樣叫我。”

說完,‘啪嗒’一聲,他鬆開了桑渴。

也不管她疼不疼,兀自扔下她,跨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球在腳邊滾了幾圈,停下。

他斂眉頷首,雙腿肆意張開,往桌肚裡掏了一會,摸出沒電的手機。

嘗試了幾下開機,無果。

煩躁地支棱會頭發,摸出一手的汗,百無聊賴間,再度扭頭看向‘坐’在身後一動不動的桑渴,他側身將手臂搭在椅把上,笑著問:

“桑渴。”

“你在做什麼?”

一改先前的冷眼冷色,態度由剛才的警告變為有些漫不經意,甚至還帶著點挑弄的意味。

桑渴漸漸緩過勁,輕輕挪動小腿想站起來。

周圍是隱隱約約黏膩的腋下汗味,鞋底踩踏帶起的塵埃,掉落的牆灰,教室頭頂嗚嗚旋轉的吊扇,窗台邊翠生生的吊蘭。

這年她18歲了。

身板瘦小的還像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娃。

“為什麼不說話,桑渴。”

“看上哪個了?”他又問了一遍。

桑渴不吭聲。

“嘖。”他心裡本就煩躁,憋屈的緊,又碰上啞巴似的一問三不知,突然性子就上來,踩著桌角將桌肚朝下九十度傾倒,裡麵的東西‘嘩啦啦,啪嗒’,一股腦兒全掉到地上。

值錢的不值錢的,書本,電子玩件,香煙,全都落在一塊。

而他就這樣大搖大擺,太爺似的坐在

這些東西的中間。

頭發直棱棱豎著,眉目間帶著濃重的生人勿進的戾氣。

這會兒高二老師都在開會,考完試的學生要麼在整理搬書換到高三新教室,要麼操場追逐打球,玩鬨。

教室裡壓根就沒幾個人,後排兩人之間的小小戲碼,逼仄戲台,似乎有點兒指鹿為馬,落井下石的嫌疑。

“你最近怎麼了,是桑叔不給你飯吃麼?”

“明明上周還像個小狼崽一樣的凶,轉頭今兒就焉了吧唧的。”

“……”

“醜東西。”

聞言,桑渴動了動,終於有了一點反應。

但顫動的幅度很小,幾乎不可察,也不知道是胳膊後腦勺疼的還是怎麼的。

裴行端仍絮絮叨叨,像是在演獨幕劇。

說著說著覺得沒趣,驀地就噤了聲,彎下腰,從一堆雜物中撿起掉落的煙盒,撣了兩下上邊的灰塵,抽出一根軟中華。

準備點根煙降降火,可怎麼也找不著打火機。

他嘴裡叼著煙,煙嘴兒那瀝了一圈口水,濕了。嘖。

煩,躁。

一回頭,發現桑渴還像根木頭似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他揉搓了兩下太陽穴,躁得沒轍,悶哼出聲。

千方百計強壓下心頭那股無名的火氣,伸出一隻手,拽著她校服上邊兒的一粒紐扣,將她拉過來,靠近自己點。

“桑渴。”

他低垂著眼,兩人相距十分地近,四下環顧一地的狼藉,眼睛裡沒有絲毫情緒。

桑渴瑟縮了一下,但是跟他牽扯的力道相比,簡直不值一提。

且他指尖觸碰紐扣的溫度仿佛能順著紐扣布滿整個身體。

酥酥麻麻的透著癢意,讓她動彈不得。

裴行端看看被自己搞的狼藉地麵再看看她,末了指了指她的心臟,眼神寡淡沒什麼情緒,他說——

“是你造成的,你得負責。”

*

班裡的同學進進出出,嬉笑打鬨,要麼商量著補課結束暑假去哪兒玩,要麼聊最新出的遊戲。教室前後方的區域莫名就被分隔開了,成了兩塊迥絕的天地。

桑渴蹲在地上一點一點撿掉落在地上的書本還有雜物,像小狗一樣的跑來跑去。

裴行端居高臨下,大爺坐姿,搗鼓進口的psp。

早些年這些東西還是稀罕物,但

是裴行端不一樣,他是“土皇帝”,要什麼有什麼。

他手指頭一刻沒閒著,得空睨了眼桑渴。

就一眼。

“桑渴。”

桑渴聞聲撿書的動作一頓,抬起頭。

“你這是什麼表情。”

“桑渴。”

“你玩兒我呢。”

他分明就沒在看她,似乎隻是話到嘴邊,習慣性地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是隨口而來的一句調侃,目光仍直直落在手裡的遊戲機屏上。

桑渴張了張嘴,五指捏住書脊,力氣大了點泛出青白色,嘴巴翕動,到最後還是沒能發出一聲半點。

將最後的幾本書收拾完放到她自己位置上,然後便開始整理自己的桌肚。

裴行端望著遊戲機裡的k.o,心下爽快了。將東西摜在桌麵,轉了兩下脖子,視線上上下下,最後兜兜轉轉地還是落在了斜最前方,桑渴的背影上。

她瘦,一如既往的瘦。

這麼些年,他明裡暗裡拉著她,逼著吃了很多東西,但她仍舊像是小雛鳥兒似的,一點都不長肉,就連個兒也不長。

裴行端眼底染上些許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手指在桌麵落錯敲擊。

此刻他的桌肚裡麵已經空蕩蕩了,周圍也被桑渴清掃的乾乾淨淨。

他用腳尖踩了踩桌角,力道大了一點,鞋底凹下去了點兒。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就聯想起不久之前,有隻細瘦的手腕在他腳底無助瑟縮的情形。

他的心情陡然又變好,勾唇輕笑。

彆說,還真就挺有意思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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