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片刻。
‘咚,咚’
教室後門冷不丁被敲響了。
來人逆著點光,許是覺得沒能夠引起注意,她又朝教室裡麵探了探頭。
是隔壁班的班長許慧。
她是那種一眼望過去,顯而易見的漂亮。
高,腿長,前凸後翹,頭發烏黑濃密,臉蛋小巧,五官精致。
桑渴聽見聲音下意識朝後門望去,碰巧裴行端也循聲看向後門邊上。
她分明看見他的眼底閃過一抹亮色,那是某種名為驚豔的情緒——
嘩啦啦,砰咚
桑渴落了有小山高的書,塌了。
幾本書在墜落的時候,鋒利頁腳不小心二度刮到她手臂內側的紅痕,她疼的小聲驚呼出聲。
“那個...吳思遠在嗎?”許慧的
聲音軟綿綿的,像是在人心尖上撓癢。
她人有點不好意思,說完臉頰微微泛紅。
教室裡有人注意到她,都紛紛搖頭。
“啊,這樣啊,不好意思。”許慧有點尷尬,想離開。
不料裴行端突然就毫無征兆地從他的位置上站起來了,慢慢朝她的方向走過去。
桑渴瞬間呆住,一動不動盯著他的動作。
這一刻,桑渴覺得身上所有的鈍痛,心下的遲疑,難過,種種種種都消失了。
隻剩下漫天的無措,還有絕望。
她最最害怕的一件事,就在她眼前發生了。
裴行端走到許慧的身前,倚著門把手,模樣懶散散的帶著點痞/色,低頭不知道說了些什麼,笑到肩膀都在抖動。
女孩先是茫然,後也跟他說了什麼,儀態風情萬種,嬌憨之餘用藕臂勾惹散落的發絲,也跟著笑。
在笑。
他,在笑。
好看的女孩子,高大俊美的男孩子。
養眼,登對。
桑渴怔怔的,眼眶不知道怎麼的,突然就濕了。
*
好幾年前,三伏天。
少年裸露著精悍上身,半個身體靠在泳池池壁,肆意彰顯年輕美好的肉/體。
姿態愜意,聲調淡淡的,沒什麼太起伏的情緒。
“桑渴。”
“你是不會笑麼。”
遊泳館人挺多,進進出出的。
桑渴穿著淺藍色的小泳衣,蹲在池邊,他的身側,臉埋在雙膝,一動不動像隻鴕鳥。
她像是從來沒有發育過,泳衣穿在她身上,愣是穿出種莫名的滑稽感。
似乎於她而言,泳衣就隻是一塊用來遮羞的布料。
跟她同齡的小女孩基本上都能撐出一點兒曲線了,獨獨,她沒有。
也正是因為她,裴行端破天荒地學會了一個成語,叫一馬平川。
桑渴耳尖聽見他的‘點評’,茫然不解地抬頭看他,入目的剛好是他一截好看的脖頸,還有水珠自發梢淌落。
許是視覺的衝擊帶起了生理上的變化,桑渴本能咽了咽口水,緊接著輕輕搖頭,反駁道:“我會笑。”
“是麼。”
裴行端鼻腔悶哼,不置可否。
他雙手使了點勁,帶起了一陣水花,坐到了岸上,側身看她:
“桑渴。”
“那你笑。”
桑渴聽話地牽
動嘴角。
裴行端盯著她看了一會。
突然,氣氛變得有些僵持古怪。
桑渴嘴角邊的弧度一點點淡去,因為她在裴行端的眼神中察覺出了不滿、厭煩還有譏誚的意味。
果然,沒多久,裴行端便彆過眼,他把玩著手中的泳鏡,很無所謂地哼了一聲。
“?”
“桑渴。”
“你玩我呢。”
“你根本就不會笑。”
...
那時,泳池裡的水很藍,他看向她的眼珠,很黑,像寶石一樣,裡麵沒有一丁點的雜質。
他的嘴唇比女孩子都要柔軟,好看。
紅繩,念珠,白皙的肌膚。
紛雜淩亂的場景,水花,念頭,思緒。
他說完那些,後來還說了什麼?
桑渴一浪接一浪的回憶被同桌蔣蘭給打斷了。
蔣蘭匆匆跑到新教室裡,小女孩軟軟胖胖,胳膊肘很有力,呼出的粗氣都比桑渴說話的聲音要大。
“桑渴,今天謝謝你啦,要不是你我今天都不能去接我哥了。”
她的書基本上都是桑渴幫忙搬的,書要是全部壘成堆能有兩個桑渴那麼高。
“蔣洲哥哥大學放假了嗎?”桑渴默默朝牆邊挪了挪,她害怕蔣蘭覺得擠。
“是呀,他們放老早了。”蔣蘭有些小開心,扭扭脖子:“等明年高考完,我們也能像他一樣了,哦,對了。”
蔣蘭突然想起來什麼,低下頭朝小挎包裡翻了翻,末了遞給桑渴一袋從小賣部冰箱裡剛拿出來的冷凍酸梅。
“這是謝禮,謝謝桑渴幫我搬書。”
擺在她手心的是一袋冰梅,桑渴吃過。
她記得那滋味,又冷又酸,仿佛能酸掉她的牙齒。
即便隔著包裝,也能在隱秘地帶激起一點牙尖酸澀的滋味。
蔣蘭咧嘴‘嘶’了好幾聲:“還冰著呢!”示意她趕緊拿。
桑渴接過,拆開,取出一顆放進嘴裡。
冰冰涼涼的。
像是要酸掉她的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