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麻餡的湯圓,那是裴行端最喜歡的甜點。
說話一點也不局促,大大方方的。
隻是,解圍?
桑渴慢慢抬起頭,裴行端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到她身後去了,站在許慧的身前,佝僂著脊背,懶懶痞痞的,似乎在很認真聽她說話。
許慧背著書包,馬尾辮高高紮著,桑渴的視線突然就跟她碰上。
桑渴眼底沒有心虛,也沒有迅速移開,而是直勾勾地看著她。
許慧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這個女孩子,好瘦弱。
這是許慧望見桑渴後,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
楊培東眼瞅著裴行端一會指定會跟許慧下館子,去吃什麼湯圓,暗戳戳想將桑渴拽走。
“姑奶奶,走了走了。”
都是從小一塊兒長大的,桑渴抹了一把眼睛,也不管疼不疼,真就下意識朝楊培東那邊靠過去了。
剛走了兩步,不料手腕突然被人握住——
桑渴驚得回頭,隻見裴行端一張冷淡陰沉,透著厲色的臉。
似乎還透著隱隱約約就要動手的衝動。
“?”
“桑渴。”
“要去哪?”
語氣同樣透著蠻橫。
桑渴微微掙動手臂,有點害怕他散發出來不正經的悍色,小聲說:“回家...”
“我讓你走了?”
裴行端睨了一眼楊培東,再看向桑渴。
氛圍一時間變得更加怪異了。
楊培東摸摸鼻子,打趣地說:裴哥,散了散了。
但是裴行端好像並沒有要順著他給的台階下的意思,楊培東啞然,噤聲不再開口。
桑渴不知道他什麼意思,許慧還站在原地。
她唇瓣微張,想表達地更清楚些,“我回家去。”
“我在問你,我讓你走了?”
裴行端的聲調陡然揚了五六個度。
桑渴的手臂被他拽得疼了,下意識搖頭:“沒,沒有!”
“那你剛才做什麼?”
“桑渴。”
“你玩兒我呢。”
他麵無表情地盯著她,桑渴瑟縮了一下。
察覺到她的抗拒,裴行端眯了眯眼。
緊接著,眾目睽睽之下,裴行端二話沒說,冷著臉直接將桑渴給拽跑——
隻留下一乾人等麵麵相覷。
許慧是最懵的一個,等到反應過來,桑渴已經被他拽到路的那頭去了。
她跌跌撞撞的,明顯就是被強迫還透著點被懲罰的意思。
楊培東和其他幾個表情不一,咂嘴搖頭,似乎有些見怪不怪。
許慧想跟他們搭話,都被打了岔,他們沒膽子招惹裴行端有興趣的女人。
當然,桑渴除外。
心照不宣的東西,因為裴行端,絕對不會對桑渴有興趣。
絕對。
*
桑渴膝蓋還疼著,但裴行端絲毫不顧身後掙紮的力度,一路將她拽進一家老麵館。
片刻後——
“吃。”
裴行端雙手在胸前交疊,翹著二郎腿,一隻腳抵在桌沿,眉眼寡淡利索。
桑渴麵前擺著一大碗豬油拌麵,剛端上來的,裡麵的油水很多,膩到發腥,發亮。
桑渴隻看了一眼,就覺得想吐,她小聲叫:“端端。”
“可以不吃嗎。”
“我耳朵疼。”
就快聾了。
“吃。”
仍是不容置喙的語氣,裴行端眼皮抬也不抬,就一個字:吃。
“吃不完你試試。”
‘哢噠’,是打火機按下的聲音,一簇火苗升騰起,再來便是煙卷燃燒的細微茲拉聲,打火機用完後被他摜在桌麵,又是一聲悶響。
沒一會兒煙霧便將他整張臉纏繞。
桑渴隻顧著看畫麵,她的右耳,似乎隻剩下泉水滾動的浪潮聲了。
裴行端並不管她,兀自點燃一根煙。
桑渴看著麵條
,裡麵依稀還有未拌開的油皮,她覺得一口下去,她會死。
看向他,想好好跟他商量:
“端端。”
“我耳朵疼。”
“我...”可以不吃嗎?
話隻說了一半,裴行端便直接將她的話頭打斷,語調平緩不甚起伏,但分明透著凶勁:
那張臉煙霧繚繞的,逼近她。
“桑渴。”
“我說最後一遍。”
“吃不完你試試。”
“還有,以後你再叫我那條死狗的名字,直接給我滾蛋。”
*
桑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吞咽拌麵的。
這種事其實以前也有過,經常。
走在回家的路上,好端端的突然就將她拽進某某餐廳。
點了一桌的東西,非要看著她吃,必須要全部吃乾淨了,吃到他滿意了,才準她走。
無奈桑渴的胃跟小鳥胃一樣,每次都能從傍晚吃到日落月升。
回到家,還得挨桑保國一頓小批。
今天不知道他又哪根筋搭錯了,好在隻有一碗麵。
桑渴咽了三口,足足三大口,但碗裡東西一眼看過去基本上沒少。
她真的吃不進去了。
話到嘴邊的‘端端’被她生生掐在喉管裡。
嘴裡還有嚼了咽不下去的麵條,看向他含糊不停地說:“對不起。”
“對不起。”
要是自己能聽話一點,不再叫他端端,永遠都不叫,他也不會這樣生氣。
她不想‘滾蛋’但她真的吃不下去。
她要吐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