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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著迷 錐花 12166 字 10個月前

Chapter27

雨勢不小,也不見停,裴行端隻有一把傘。

這條野街也跟這霓虹天色一樣瞬息萬變,剛才還人山人海,眨眼間這馬路上就空落落了。

人們著急躲雨各自為伴,尋找落腳棲身的點。

但是裴行端跟桑渴不同,他們是異鄉人,就連這路叫什麼名,有幾轉幾道彎都不清楚,他們隻能選擇朝回趕。

朝那個能容納下他們兩個人的,不需要身份證的黑旅店趕。

他們之間的關係,說難聽點,就是一個拖著一個,另一個被迫。

仔細想來,他們其實有什麼關係?沒有關係。

裴行端為了能護住桑渴,整個人身體都在傘外,渾身濕透,而桑渴身上沒濕半點。

可是走著走著,誰知雨勢又忽然變大。

桑渴一直都被拉著走,她沒注意腳下,冷不丁踩到路邊一處深水坑,濺起數丈高的泥水,她的鞋子,裙擺,瞬間就被汙水濺臟了。

她尖叫一聲,突然停步,用手擋住臉。

泥水放過了臉頰,但是手背,還有新裙子直接臟汙了一大片。

她突然就又鬨起了情緒,停在原地情願被雨淋也不肯挪動半步。

裴行端見她這樣,沒轍,隻好耐著性子,慢慢誘哄著將她拉到公交站台下邊,站著躲會雨。

雖然裴行端已經儘力護著她了,但桑渴的頭頂還有後背,多多少少還是濕透。

桑渴似乎很厭惡雨天,雨水,混雜著初秋泥土氣息的雨水,令她生理上的覺得反胃。

她捂著嘴,手臂撐著廣告牌,乾嘔了兩下。

裴行端一看見她形容難受的舉止,心就揪著了,也不知道她這是怎麼回事。

桑渴乾嘔完,背靠著廣告牌,深呼吸,她其實很喜歡後背像這樣有很實在的東西倚靠著,會讓她急躁浮沉的心瞬間變得平和,會覺得沒什麼大不了,會冷靜下來。

裴行端在邊上木頭似的站了一會,睫毛根掛著不斷淌落的水,他突然就鬼使神差地問桑渴:“我是誰?”

桑渴,我是誰?

桑渴聽見他的問題,稀裡糊塗,渾身濕濡,直直盯著他的眼睛,有些莫名,但還是回應:“唔?”

“你是裴行端啊。”

裴行端愣住,捏著傘骨的手有些僵緊

,他眸光有些亮,抿唇笑了,後又迫不及待地追問:“你不討厭我了?”

桑渴卻搖頭,眼底沒什麼情緒:“討厭啊。”

說完將臉移到左邊。

裴行端的笑意生生僵住。

桑渴解釋說:“我討厭你。”

“我也想討厭你。”

“可是大腦不準許我不開心。”

“不然要吃藥。”她這麼回答著。

裴行端聽見後,唇角邊剛有些得意的上翹弧度忽然就止息。

“吃藥?”

“桑渴,你在說什麼。”他毫無所謂的將臉上多餘的雨水抹掉,自上而下盯著她的小臉,凍得有些泛紅的小臉,他問:

“吃什麼藥,是...治耳朵的嗎?”

他苦笑著,衣褲,鞋底,幾乎都浸泡滿了水。

桑渴一聽見藥,忽然就打斷他,她有些覺得煩:“不是哦。”

“是醫生開的。”

“不是治耳朵的,是防止我想不開,自殺的藥。”

“唔....”她拍拍頭。

“我那時候,心情一直都不好。”

“就吃藥了。”

“額....”

“沒人知道我耳朵不好,除了你。”

她說的直白又淺顯。

狗都能聽懂。

裴行端的心霎時抽搐了一下,他似乎明白了什麼,但還是強忍住心口苦澀還有那股窒息滅頂的痛楚。

幫她把幾縷不服帖的濕頭發給弄到耳後。

近乎顫抖著承諾道:

“我,我以後,等我以後安頓好一切之後。”

“我帶你去把耳朵治好,好不好?”

他眼睛進了水,有些刺痛,血絲橫陳。仍滿是笑意的期許著。

桑渴看了他一眼,似乎覺得這話一點都不可信。

但是他的目光太火熱了,桑渴隻得勉為其難地輕輕點了點頭。

可她心裡想的卻是:我不信

裴行端,你說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

關於桑渴耳朵這件事,他應該也是施暴者。裴行端也是施暴者。

從冷眼默許,再到無視她的呼救。

最後雖然想亡羊補牢,但是事實是依舊於事無補。

其實有很多個能痊愈的瞬間,幾乎都被他攔腰折斷了。

教室裡,忽然就將她的頭從側麵,按壓在課桌,逼著她滿足自己一點變態的扭曲妒意,他按在冰冷桌麵的東西是什麼?

那是她一隻受了傷的

耳朵。

推開她,戲弄她,恐嚇她。

每次每次,隻有在這樣的對待中,他才會覺得有快感嗎?

你是人嗎?

雨水混合著汗液,在脊背交融,裴行端覺得從脊椎骨開始往上,突然就彌生了冰寒刺骨的冷意。

好冷,比02年大雪封城,他為了幫她買念叨了整整半個多月的陶瓷泥人,跑到十公裡外的獨他一家的吊橋小鋪,那時凍僵的腳板底,耳朵,還要冷。

*

桑渴似乎不太願意多提自己耳朵的事情。

點完頭就朝站台邊上走了走,看著外麵嘩啦啦的雨幕。

她打小就討厭雨水,她雖取名為渴,但是她五行跟水犯衝。

站了會,身後是針芒似的火熱視線。

她倏的就恍惚了。

好像曾幾何時,也有這樣類似的場景出現過。

外麵風雨大作,吹得屋內窗戶嘩啦啦的響,類似的雨幕。

她的回憶有些斷了片,隻依稀記得,那人臉上掛著無謂散漫的痞笑,漫不經意地對她說。

“小矮子。”

“你字兒寫錯了。”

“夏天——”

早他媽結束了。

桑渴跟著回憶裡的鐘擺,想起了鋪陳開的微黃作業紙,田字格,自己蹩腳的坐姿,臟兮兮磨損的褲腳。

那人——

貴氣矜傲的臉。

此時此刻,麵對潑天的雨幕,她也喃喃道:“夏天。”

“夏天,結束了。”

裴行端聽見了這句話,他臉上的表情,一變再變。

最後上去擁住桑渴的後背,對她說:

“即便如此,又會很快再來。”

“夏天,不會結束的。”

語畢,悶雷轟至。

*

再回到旅店,兩人都顯得狼狽。

老板娘就倚在門口,嘴裡叼著煙,她抽的煙味道很特彆,是果香。

趁著裴行端登記的空檔,老板娘又故意湊近一些桑渴,在她的頸邊,嗅了嗅。

桑渴同樣也在呼吸,目光軟軟的,很乖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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