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翻了一個身,跟一米外的男人麵對麵,對視。
她的臉沒有血色,呈現一種病態的白。
緊接著她將手臂朝他伸出,做出索求擁抱的動作。
“抱抱我吧。”
Dawn身體一僵,眼底微蕩,三秒後,他坐直身,然後上了桑渴的床。
男人輕易將床壓凹下去一塊,桑渴抱住他的腰,主動將頭埋進他的頸窩。
她覺得冷,莫名的,冷,閉著眼睛,她說:
“我想忘掉他,想
徹底忘掉他。”
忘掉誰?
“您幫幫我吧。”
隨著話語,桑渴揪著他襯衣的手愈加用力,絲綢的衣服被扭成褶皺。
*
男人此時此刻雖然被她抱著,卻感受不到任何的滿足、依賴感,隻有無止境的冷意從心底竄寒。
她又將他認錯了,即便嘴裡說著祈求遺忘的話,那雙眼睛騙不了人。
這份滔天的歡愉、依賴、愛意,隻有在她將自己認成那個人的時候,才會有所企及。
察覺不到端端的回應,桑渴急了,將頭抬起來,看見身前男人緊緊皺著眉。
為什麼?為什麼皺眉,是自己又做錯什麼了嗎?
思及,桑渴瞬間白了張臉,手指僵直,不甚好的回憶如海浪甚囂塵上。
她開始朝著Dawn露出驚恐的神情,並且要推開他,哭著叫:“走,走開——”
男人麵色隱忍之至,掙紮間,桑渴的指甲不甚刮傷了他的下顎。
這是她今天,短短幾小時內,將第二個人弄出血。
桑渴愣住了。
直直慘盯著他的下顎。
她甚至忘記了呼吸、道歉、和求饒。
“小渴。”
這聲呼喚讓桑渴停止了懼意和顫抖,她究竟在做些什麼啊。
Dawn的眼鏡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已經摘掉了,男人一雙鳳眼,瞳孔透著琉璃色,神情隱晦。
他閉上眼睛,深呼吸過後再睜開,他柔著聲叫小渴,用手臂圈攬住她的後脊。
這個姿勢其實有些危險,桑渴幾乎是跨坐在他的雙腿上。
桑渴的肢體有些僵硬,但很快,想清楚抱著她的人是誰之後,她便癱軟了下來,在他懷裡乖巧的一動不動,像一具柔軟的玩偶。
“我不是端端,我是傅修遠,小渴。”
“來,喚我的名,傅,修,遠。”他一個字一個字,試圖引導她投誠。
用絕對的清醒以及理智,去強行按壓下心底的難受和愛意。
落地窗簾沉沉遮彌,隱去了外界一切的變數,這方天地裡,隻餘下兩具滾燙的體溫。
男人嗓音清冽,一字一頓溫柔至極,眼神同樣透著繾綣。
被這樣一雙溫柔的眼睛盯著,會有種自己是被偏愛的,世上獨一無二的珍寶的錯覺。
*
桑渴盯著他的眼睛,突然就有些溺進去了,過了一會,她張開
嘴巴,試著跟念:“傅,傅修...”
不料念了一半,Dawn掉落在床的手機突然震動。
來電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桑渴的注意力又被手機吸引。
Dawn從不接陌生來電,可是這個時機未免太過於湊巧。
他皺眉,可正是由於這通來電,原本兩人攀升的體溫開始趨於緩和。
心思百轉千回,他按下接通鍵。
結果那邊什麼聲音都沒有,隻有強行忍住的男人喘息。
城市公共電話亭,男人一身黑衣,握著電話的手五指擰緊泛白。
他佝僂著腰,夜幕裡,他試圖攪局。
“彆碰她。”像是過了好久好久,久到像是從山巔墜落,無涯的儘頭折磨終結。
終於,青年還是出了聲。
“我知道,你們在一起。”
“彆碰她。”
“是個人就他媽彆碰她!我們公平競爭。”
青年人咬牙切齒,盯著不遠處的大廈、樓宇。
而那家病院,二樓窗戶遮蓋嚴實的窗簾,他口吻蠻戾,後槽牙被磨得咯吱作響。
Dawn默默聽著,下顎崩成一道直線。
他眼底的泥濘漸漸清明,懷裡的姑娘還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
“端端...”
桑渴見他一直在聽手機,也不說話,開始呢喃叫他。
叫完她頃刻又捂住嘴。
他不是端端,他是醫生...是傅...
Dawn握著電話,他沉默了一會,對青年說:“好。”
這聲‘好’低沉又生冷。
緊接著他並未掛斷電話,而是再度將懷裡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姑娘再度摟進懷裡,他試圖誘導著問:“小渴,你剛才,想讓我幫你忘掉誰?”
說,你想忘掉誰,徹底忘掉誰?
一字一語,電話亭裡的青年聽得清楚分明,他的四肢開始僵硬。
出聲筒幾乎被他嵌壓進耳朵深處。
喘息的聲音淹沒了周遭車流鳴笛,似乎周遭隻剩下屏息心跳,還有滔天的不信。
桑渴。你想忘掉誰?
女孩子想了一下,她輕聲說:
“我想忘掉那個…叫...裴行端的。”
說完,她衝醫生先生羞澀的笑了一下,抱住他的臂彎,眼神裡滿是憧憬,像是在看什麼天神一樣,“您幫幫我吧。”
Dawn看著女孩子的眼睛,驀然笑了。
他說:“好。”尾音揚得厲害。
好。
電話亭裡的青年瞳孔放大,他轟然愣住。
不等他開始叫囂、嘶吼,“嘟嘟....”耳朵裡徒留冰冷的機械音。
你說什麼!?桑渴,你說什麼!!
你剛才是怎麼答應我的!啊!?
青年開始踹機器,公用電話被他摔在地麵,用腳踩,踩壞,踩爛。
手腕、太陽穴邊的青筋條條凸起。
電話掛斷,dawn的額頭已經微微滲出汗。
男人半跪著,不敢看女孩子的眼睛:“對不起...對不起小渴。”
我利用了你對那個人的愛意,對不起。
桑渴仍呆呆的,想不清楚為什麼要對她道歉。
過了一會,她用手臂攀上了他的後背,說沒關係,眼睛看向身後灰白色的窗簾。
而電話亭裡的青年,發泄完,落寞矗立,像是一道冰冷的雕塑。
他也在看遙遠樓宇的窗戶。
太疼了,他開始體力不支,站不直,腹部一陣痙攣,他一屁股跌坐在電話亭中。
捂著小腹,裴行端開始撕心裂肺的狂笑。
笑完,他又開始哽咽:“騙子,小騙子。”
“你又騙我,桑渴,你他媽又騙我。”
哽咽到最後,他又不停的說對不起,捂著臉眼淚水掉進嘴巴裡,看向玻璃門隔斷開來的天空。
很臟。
又臟又模糊。
“對不起。”裴行端捂著額頭。
“我也沒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就像我沒有想過,那些人會一個個離去,而你,我最最喜歡的你,會用這種方式,將我淩遲。
不知道他在跟誰道歉,玻璃門外有路人聚集,他撐地爬起來,推開玻璃門,一步一步離開這裡。
路人對他投以另類的眼光,走進又發現話亭被惡蓄意破壞,以及門邊緣沾染的血跡。
驚慌地回頭去尋找這個瘋子,青年已經徹底不見了蹤影。
城市天空黑洞洞的。
像是他的眼睛。
*
桑渴那天很晚很晚才入睡,醫生先生抱著她給她講故事,哼安眠曲,等她徹底睡著天都快亮了。
Dawn簡單洗漱一下,就開始準備新一天的工作。
窗簾拉得很深,陽光漫不進室內,室內的燈也被他調暗,乍一看像是才剛剛開始午夜的沉眠。
Dawn離開時看了一眼在軟床上蜷縮成一團的姑娘,他眼底劃過柔情。
柔情過後,他又心思百轉。
青年的話語又在耳畔。
公平競爭。
公平競爭麼?
Dawn麵容僵了瞬間,他最後看了一眼床上的桑渴,他關上門。
作者有話要說:祝您餘生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