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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執著迷 錐花 38304 字 9個月前

Extrachapter05.

那天晚上桑渴睡得很沉很踏實,大約是因為身邊有裴行端這個安心熱源存在的緣故。

單人床,老裴要是也上去睡的話估計就有些偏擠了,於是他就學桑渴小時候對他的路數,趴在她腳邊,默默守著她睡。

床頭櫃上擺著石英小鬨鐘,精致得不行,到底是個姑娘家,用度都比較彆致。

隨著夜色的降臨,鐘擺聲也愈漸清晰。

暖色圓燈泡在不遠處發散著幽幽的光暈。

床單是鵝黃色,經過多次的漂洗,邊角還依稀能看見起球的絨毛,而桑渴的睡衣是棉白色的。

兩種都是偏柔和的色係,光線交織和諧,她的肌理白皙,看的人混混沉醉。

桑渴一向很乖,睡覺也不愛亂動,吐息很輕,唇色櫻紅,睡得很沉。

裴行端撐著雙臂細細打量著她,桑渴的眼睫毛長度跟他相比較起來確實遜色不少,她的眼睛也不大,弧度偏挑。

俗稱,狐狸眼。

再細看她眉梢根部,還有一顆褐色的淡淡小痣。

不仔細看的話很難察覺。

裴行端勾唇欺身,輕輕往小痣的方向蜻蜓點水般地吻了吻,一觸即離。

親完,桑渴在他身下動了動。

嗯,還好,沒醒。

裴行端又近距離地看了她好半天,末了收回欺壓過去的上肢,雙手捧著她腳丫子,往被子裡揣了揣,仔細給她掖好被褥。

桑渴是側臥著睡的,手臂習慣性地搭在頸窩,發絲傾瀉,纏繞著她一截脖頸,就像是潑了墨的白玉藕段。

裴行端看著看著,突然看笑了。

舌頭在後槽牙上梭巡,眼睛裡像是有星芒在閃。

嘖,好乖。

他癡漢似的看了她好久好久才將視線收回,盤著腿,垂眸,目光再度落到手裡的那瓶安眠藥上,用指腹來回轉動藥瓶,裡麵的藥丸撞擊有聲,他的眼神暗了暗。

末了他將那瓶藥不動聲色的揣進兜裡,準備帶走。

年紀輕輕吃什麼藥?沒病都快吃出病來了。

睡不著睡不著,他在這,不是見她睡挺好的麼?

慣的就是。

但是很快,他看桑渴的目光中又沾染上憐惜。

終究她失眠的原因多多少少是因為他。

“桑渴。”他眼神晦暗,他說對不起,

著迷般的吻了吻她的手背,“桑渴,你好好愛我,我會對你好的。”

大約是藥丸在瓶子裡顛簸製造了出了些許噪音,桑渴聽見了有些不舒服,皺眉將頭往裡偏了偏。

裴行端頓時不敢動了,直到桑渴再度氣息平穩下來,他才又直起上肢,將雙臂搭在床沿。

過了好久。

趁著夜色,裴行端輕聲呢喃著喚:“桑渴?桑渴?”

語氣繾綣柔情。

隻是桑渴她睡得很沉,一點反應都沒有。

老裴又邪性乎乎地咧嘴笑,腿部的某處有些不安分。

?啊,有些難辦。

無奈,他隻能把小夜燈的亮度又調暗了些,起身將立在門口扮望主人石的的紙生單手給拎了起來,扔進狗窩。

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它一眼,紙生頓時不敢亂動了。

沒一會兒,衛生間響起嘩嘩水聲。

他囫圇衝了個冷水澡。

發泄完,最後老裴去隔壁屋,隨便抱了一床被子回到桑渴臥室,將被子鋪在地麵,就這樣平躺著睡在了上麵。

他在下桑渴在上。

夜色昏濃。

一夜無夢,這大概是桑渴近兩個月以來睡眠質量最好的一次。

嗯,老裴也是。

*

隔天,等到桑渴睡醒時已經逼近正午,她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遠處掛在衣櫃旁的藍色風鈴,還有從窗外乍泄的日光,她下意識伸手擋了擋光線。

再巡視了一圈周遭,發現屋裡沒人,她腦子宕機了一秒,緊接著唰地掀開被子,光腳跑了出去。

噠噠噠——

步伐很急,有些神經質,一如那天。

不在客廳,衛生間呢?也沒有。

她喘著粗氣。

桑渴也不知道她最近是怎麼了,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極端。

紙生在窩裡懶懶叫了兩聲,她要跑回臥室去找手機,這一次她一定要把積壓很久的話一次性問個明白。

可是突然——

“醒了?”

猛然從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桑渴急匆匆的腳步頓住,緊躁的心噗通一聲歸了位。

裴行端關上冰箱門,叼著牙刷從廚房裡出來,他剛才在找東西,他壓根就沒走。

男人頭發直愣愣豎著,白色的斷袖背心,露出兩隻長胳膊,下麵套著灰色的居家運動褲,整個人高且精悍惹目。

見她魂不在身的,裴行端笑著放下漱口杯,將桑渴拉近自己,“怎麼滿頭是汗,做噩夢了?”低頭注意到她光著的腳丫,語氣多了點說教無奈:

“為什麼總是不穿鞋,地板很涼。”

說著反手就去摸她的額頭,順便將他自個的拖鞋脫下來,示意她套上。

額頭摸著確實有點兒燙。

桑渴的臉上有不自然的紅暈,酣睡一夜加上醒來見不到人時心跳急促的緣故,她的呼吸有些錯亂。

她聽話地立馬將腳丫伸進他剛才脫下來的拖鞋中,裡麵還殘存著他的溫度。

她這副模樣,裴行端覺得好氣又好笑。

意識到裴行端沒有走,還在這裡之後,桑渴剛才驚慌亂顫的心跳才趨於平緩。她深呼吸著將頭抵著他胸口,慢慢用雙臂抱住裴行端的腰,然後用力圈摟住。

臉埋在他的胸膛處,她小聲回:“沒有。”

好安心,隻有這樣才會覺得安心。

為什麼,她最近是怎麼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好焦慮。

桑渴聲音太小且臉緊緊埋在他身前,說的內容含糊不清,老裴隻能聽見她嗡嗡像是在嚶嚀什麼。

“嗯?”裴行端低頭看她,疑惑悶嗯,他沒聽清,“嘰裡咕嚕說的什麼?”

桑渴又抬了點音量,五指抓住他的襯衣衣擺,重複道:“沒有..做噩夢。”

末了還加了句:“我睡得很好。”

原來說的是這啊。

“行。”老裴聽清楚後哭笑不得,“那吃飯吧。”

***

吃飯的功夫,裴行端敏銳的覺察到,桑渴她有些不太對勁。

總是會很刻意的留意時間。時不時看一下鐘表,然後再偷偷看一眼他。

從他洗完碗筷從廚房出來開始,這種情況就更甚。

裴行端從去年至今年,整一年半都沒有休過假,他昨兒遞上去的調休申請已經順利通過。

他有整整兩周的時間可以陪桑渴耗。他倒要看看,這丫頭究竟想乾嘛。

桑渴說她要在客廳裡看書,裴行端欣然說行,你看你的,我看會球賽。

電視機亮著,但是他分明看的是啞球賽。

控球後衛身姿矯健三步上籃,哪怕沒有半點聲音他依然看得津津有味。

可是桑渴明擺著心不在焉,一直都在悄悄看他。

終於,她憋不出了,小聲詢問:“嗯,你今天沒有工作嗎?”

客廳不大,她的聲音剛剛好能被他聽見。

裴行端聞言,扭過身子,樂顛顛地反問:“怎麼?”

“覺得我會失業,要你養我?”他坐在客廳中央,兩人隔著半個客廳的距離,雙臂撐在身後,眉目恣意。

他這副模樣似乎有些久違。

結果桑渴真的把這句話當了真,給聽進去了。她無比認真地看著他,過了半晌,她說:“...嗯,我可以養你的。”

“我已經存了三萬五千塊。”她沒有遲疑,看上去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除去我買房子的錢,我每天吃飯要花的錢...我可以的。”

說完,她又稀裡糊塗地問:“裴行端。”

“你以後會喜歡彆人嗎?你對我好是因為,你覺得小時候...”

她沒能說的下去,咽了咽口水,迅速換成下一句:“你這樣做,隻是想補償我,對嗎?”

這話沒有半點兒征兆,一下子把裴行端給問懵逼了。

他臉上的笑意陡然僵住。

她又在胡說什麼?

跟昨兒她那番說他會不要她的話近乎是一樣的杞人憂天,一樣的胡說八道。

桑渴她是真病得不輕。

要不是她眼角紅著,裴行端真的以為她在說什麼冷笑話。

裴行端從茶幾那兒站起來,大步走向桑渴看書的小桌子,桑渴本能的蓋住她麵前的書本。

還沒走近,桑渴又直直看著他問:“裴行端你不是真的喜歡我,對不對?”

又來了,裴行端覺得腦瓜子疼,疼裂開了要。

她不信他,她居然不信他,原來她對於他的感情一直都惶恐存疑。

“你好多天沒有來找我,我那天夜裡做了一個夢,我夢到我去參加了你的婚禮。”

越說越不正常。

“有女孩子,年輕又漂亮女孩子穿著紅色的嫁衣,她跟你站在一塊,可般配了。”

她的神色認真得過分,一點都不像是在開玩笑。

裴行端被她一番話整得啞口無言。

或許這就是她們之間一直潛伏的情感隱患。

桑渴她自幼被他欺負慣了,長大了也依然會覺得若即若離,沒有安全感。

但事實分明不是。

要他怎麼自證?

[他們,好般配的。]

不知道從哪兒洶湧而上的記憶,裴行端覺得桑渴真的要把他逼瘋才甘心。

他太陽穴生疼生疼,急得一把將桑渴攬進懷裡。

“般配?哪兒般配?你哪隻眼睛看到我不喜歡你?你腦子裡整天亂七八糟的都在想些什麼?”

“我喜歡你,老子他媽的隻喜歡你!你要我說多少遍?”

“你沒有。”

桑渴突然也蠻起來,她的眼神直瞪瞪,極其不講道理:“我們一起吃飯一起生活,你從來沒說過你喜歡我,你總是說會補償我,補償什麼?同情嗎。”

“你隻是同情我,你不喜歡我,裴行端你不喜歡我的,你以後還是會不要我。”

“......”

一連串的質疑,裴行端見她那樣,算是徹底沒轍了。

“怎麼?夢裡的事,你也要當真,你要玩兒死我啊桑渴。”他眉骨那兒有道小疤,離得近了很突兀。

誰料桑渴就是一根筋,她居然還真煞有介事般的點頭。

裴行端:“......”

裴行端簡直要被她氣到沒脾氣,他一屁股坐在凳子上,讓桑渴坐在他大腿,高低勢態,他由上往下盯著她看,

“來,你告訴我,你是從哪兒覺得我不喜歡你了?”

“咱們把話說清楚了,老子不知道有他媽多喜歡你。”

他顛了顛大腿,桑渴被嚇得摟住他的脖子,她再度不吭聲了。

老裴笑笑:“是我丫的對你太好了是吧,你說那些無非是質疑我,早知道你喜歡野的,我也不用費勁巴拉地改。”

“桑渴,我再說一遍,我喜歡你,這輩子我也隻想跟你過。”

這些話分明就是掏心窩子的肺腑之言,但是裴行端知道,這丫頭悶壞了,悶出了病,她那雙眼睛不會騙人,明擺著她還是不相信。

操。

那安眠藥她不知道吃了多少,瞎他媽亂吃。

她精神狀態這麼差,裴行端想不出彆的原因了,思來想去應該還是跟那瓶安眠藥有關。

市麵上流通的安眠藥存在隱患,有些吃了還會引發致幻,說白了就是一種隱性的新型毒品。

也不知道這瓶藥桑渴是從哪兒買的,裴行端對著藥瓶子拍了張照片發到警隊群裡。

很快,信息有了回饋。

這藥是有人從日本引進的國內,在普通小藥房就能購

買,不貴,但是效果被吹得天花亂墜。

後來裴行端拿著藥瓶追問桑渴從哪兒弄來的,桑渴有些緊張,她有已經有了藥物依賴,後來裴行端問急眼了,她才承認是一個月之前,她去吃早點,路上經過藥店買的。

裴行端覺得她那麼多年的書算是白念。

“什麼破藥啊,買了看都不看你就吃,平時我讓你多吃些水果蔬菜牛羊肉你就是不聽,虧得你還是人民教師,說出去小朋友還願意跟你玩麼?越活越回去。”

他的嘴巴抿成一道直線,末了將藥瓶子揣進兜裡,語氣不容置喙:“沒收,以後也彆想吃。”

“可是,可是我會失眠。”還真成藥物依賴了。

老裴正正經經看著她,眼神不曾躲閃半分。

他明明白白地張口:“桑渴,你能彆老懷疑我對你的態度麼?我對你好,因為我喜歡你,聽得明白嗎?我,喜歡你。”

“失眠?睡不著?我見你昨晚上睡挺好的,成。老子以後就算忙成猴子,也天天過來陪你睡覺,行不行?”

桑渴因為他那句‘我喜歡你’,終於有些動搖。

她最近真的稀裡糊塗病得不輕。

末了,裴行端又將她圈在懷裡。

臉對臉,桑渴不安地瑟縮了一下。

裴行端太陽穴有些突突,他去拉桑渴的手,昨天的創口貼邊緣已經溢出來了些紅色的血。

他覺得不能再像這樣呆下去了,這屋子太逼仄。

“我帶你出去轉轉。”裴行端說。

桑渴沒吭聲。

“桑渴,說話,我帶你去看海行不?”

語畢,桑渴咬唇,目光沉沉,似是不信。

“沒騙你,我們今兒晚上就走。”

確實沒騙人。

裴行端當天晚上直接拉著桑渴上了去青市的火車——

她不能再繼續悶在家裡了,再待下去這丫頭真的是要把他逼瘋。

***

因為是臨時起意,沒有計劃的一次旅程,他們什麼都沒有準備就這樣奔著大海去了。

桑渴起初還有些鬨情緒,但是一抬頭,情景轉疊。望見火車站人堆裡高大惹目的男人,再聯想起他這些年對她的好,說的種種...

似乎,真的是她不對,是她太極端,太抑鬱,太情緒化。

一方麵是藥物在作祟,還有那份從小就伴生的

伶仃感和害怕拋棄的恐懼。

不過,裴行端說的沒錯,她這麼多年的書好像真的白讀了,為什麼會偏執病態到會把某個人當成世界中央。

就在剛剛,裴行端走之前蹲在她身前幫她穿襪子,他姿態虔誠到令桑渴覺得惶恐不配。

裴行端一邊抬起她的腳,一邊頗感慨無奈的對她說:“你不該這樣,桑渴你不能這樣,你應該為你自己而活。”

他頭顱低垂著,對待她像是什麼珍貴的易碎品。

難道這些還不夠嗎?

為什麼總是要覺得不安,要覺得他會愛上彆人?

他不僅在她麵前姿態放得很低,且這麼多年他為她做出的改變得還不夠多嗎?

桑渴你究竟還要他怎麼樣。

裴行端對她說:“知道麼,沒有人能成為你生命中的阻礙,包括我。”

“要是哪天,我死了?”

我死了你怎麼辦?

可是他一說到這種話題,陡然就笑笑,看著桑渴一字一頓又換了語氣。

“不過你放心,要死,也是我後死,我必然不會死在你前麵。”

字句、眉眼都邪性之至。

桑渴直接愣住了。

他話半說半就,不再繼續說下去,不過話裡的含義已經很明顯了。

他想說,桑渴,孤零零的感覺你以前已經嘗太多了,後半生就讓我來補償你。

有我在,就永遠不會讓你覺得孤單。

而事實他也確實做到了。

——

人流湧動的火車站。

裴行端剛剛取完票,桑渴在一邊沉默地看著他。

好像忽然一下子,她跟這些天,內心深處那股子陰鬱、無處排解的糟糕想法做了和解。

她忽然上去抱住男人的腰——

“裴行端。”

“我也,我也喜歡你。”她語帶顫抖。

裴行端正低頭看車票上的車班車次,桑渴抱住他的時候,他心跳停了一拍,繼而他莞爾。

緊接著他轉身,將桑渴抱進懷裡。

“知道,我都知道。”

桑渴還是拉著他的脖子不肯鬆手。

老裴笑了,一笑就沒個正形。

“走了,帶你去看海。”

帶你去看碧藍藍的,比嵐河寬廣洶湧一萬倍的,大海。

***

坐火車的近十個小時,桑渴全程都窩在軟鋪裡,揪著裴行端說餓。

他們這一截

車廂天時地利,就他們兩個,一上一下。

距離白天離開家,她午餐幾乎沒吃,裴行端給她叫了份泡麵,守著時間,等麵泡好送到她跟前去。

桑渴呼嚕嚕盤腿坐著,吃了大半碗,嘴巴吃得油光光的,最後她將吃剩下的麵遞給裴行端,還一本正經說不能浪費。

裴行端正在聯係青市認識的熟人,見她吃的滿嘴油,撲哧一聲樂了。

緊接著三下五除二,麵湯他都喝了個精光。

畢竟是老婆的話,嗯,得聽。

買的臥鋪,晚上桑渴破天荒地要跟他一塊睡。

裴行端笑著問她你確定?結果桑渴二話沒說直接就滾到了他軟鋪裡麵。

剛躺下,她就很自覺地摟住他的腰,老裴無奈笑笑,摸了摸她的腦袋。

桑渴這丫頭果然是越活越回去。

這股依賴的勁兒她從未有過。

不過,很受用就是了,他啊也就表麵上看著淡定,內心早就颶風滔天了。

兩人安安靜靜相互抱著,誰也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桑渴覺得無聊,她側過身對他說:“裴行端,我睡不著。我想聽你唱歌,你哄我睡覺吧。”

裴行端聽見後,也學她側臥,兩個人臉對臉,呼吸交錯。

“黃昏?”老裴問。

桑渴認真想了一會兒,她說:“不要,我要聽那首《多幸運》。”

15年的歌。

聽見歌名,裴行端愣了一秒,似是想到了什麼鮮明深刻的記憶。

15年,是桑渴畢業後實習的那一年。

但很快,他便清理好思緒。老裴笑著特彆正式地清了清嗓子,開始小聲地哼。

他嗓音很低很沉,將一首明快的曲子硬是唱的舒緩動聽。

桑渴心滿意足,在他的聲音中閉上眼。

徹底入了夜,車廂原本吵鬨不堪,現在消停不少。

桑渴睡了一圈又醒了,給她興奮的。

明天就要去看大海了。

“裴行端,裴行端你有在認真睡覺嗎?”忽然,桑渴趴近裴行端的耳邊,絮絮叨叨地問。

老裴不做聲。

她以為他睡著了,桑渴渴原本趴著睡覺,見他眼睛閉著,貌似睡得很香,忽然就這樣在他耳邊嘰裡咕嚕說了好些話。

“其實我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好,我很矯情,裴行端我脾氣也很壞。”

老裴

本就是假寐,聽見後心驟得一緊。

桑渴還渾然不覺,繼續在耳邊點火:

“我也很貪心,跟你一樣,我也不是什麼好人,上一次我在門邊跟你說再見,你沒有回應我,你為什麼不回應我?你跟一個女人打電話,你不理我,你為什麼不理我呢...”

她稍微停頓了一下,眼角垂了垂,又說:

“不過,我想開了,我要為自己而活,就算你以後喜歡上了彆人,我也不會難受。”

桑渴像是打開了話匣子,然而——

變故就在一瞬間,裴行端忽然翻身,一下子將桑渴壓在身下!

桑渴毫無防備,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

“不難受?老子看上彆人你居然不難受?桑渴,你良心呢,嗯?被狗吃了?”

“還有,我最後跟你說一遍,我不會不要你,這輩子不會,下輩子你也彆想。”

“除非你跟我比命長,嗯?”他頭發又剪短了好多,臉挨得好近。

桑渴覺得他重,要喘不過氣。

“走,走開——”她伸手要推,

“你好重。”

老裴偏不,他樂顛顛地換了隻手,讓桑渴能躺得更舒服些:“重?這樣呢,還重不重?”

桑渴還是滿臉通紅地掙紮亂撲騰。

“表情嚴肅點。”老裴一本正經地壓著她,末了跟了句:“你以為我很容易麼?”

說完,他還特彆不要臉地用下邊蹭了蹭。

桑渴臉瞬間爆紅。

“??裴行端,你走開——”

老裴撲哧一聲笑開了花。

“不走。”

桑渴要急哭了:“你怎麼能這樣?”

“啊,哪樣?”

繼續蹭。

桑渴崩潰。

“好好好,怎麼還急眼了?啊,不愛聽啊?那行,我以後不這樣了。”裴行端說著側開了點身段,不將她壓得那麼緊了。

“好好睡一覺,等明天天亮我們就到了。”他將臥鋪的枕頭擺齊,說是鬆開,但實則他還是整個人攏著桑渴在調戲。

桑渴的臉燒紅得不行。

還是想要去推開他。

結果老裴很無辜地,對她眨巴眨巴眼睛:“是你非要跟我擠一塊的,怎麼?想抵賴啊。”

“今兒我就是想抱著你睡。”

“桑老師,能不能嚴肅點兒?公開場合呢。”

究竟是誰不正經?還知道是

公開場合?

說完,他還很一本正經地朝車廂外看了好幾眼。

桑渴頓時不說話了。

那個夜晚,浮躁又綿長。

兩個人緊緊靠著,心跳聲隆重。

最後,桑渴在睡前,整個人鄭重其事地爬到了裴行端上方。

她說:“現在換我欺負你。”

說完就壓在了裴行端身上,半張臉貼在他的胸口處。

對於裴行端而言,桑渴這體重他單手都能拎起來,哪還提什麼欺負。

但是他頗給麵子地怪叫了兩聲,說求放過。

桑渴聽見後,又一下子從笑著變為垂下嘴角。

她將腦袋緩緩抬起,一瞬不瞬看著裴行端。

“裴行端。”

“我會對你好的。”

“我沒有爸爸,沒有媽媽...這些事情隻有你知道。”

“我隻有你,隻有你了。”

裴行端從未在桑渴嘴巴裡聽見過‘媽媽’這兩個字眼,這是第一次,他心裡一動,情不自禁將桑渴摟得更緊。

似乎補償這個詞不能在她麵前再說了,老裴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愛她。

“桑渴,我也隻有你。”

“我喜歡你,比世界上任何一個人都要喜歡你。”

桑渴心裡所有的焦慮,不安、惶恐,這些根源不就是因為這些句子麼?

裴行端的一句喜歡你,抵得上她半個月的好睡意。

他的眼睛很黑,很亮。

裡麵像是有什麼星星在閃。

這一回,桑渴看的很清楚。

就像是多年前,那場暴雨過後的天穹之下,他那雙黑漆漆的瞳仁,印在她眼底,一印就是一生一世。

再也忘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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