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再怎麼想要開葷,何必要找這些每天關在木囚籠裡麵,一個個蓬頭垢麵,身上衣服許久沒洗臟兮兮,因為裡麵還關著小孩子而身上都帶著點尿騷味的女人。
一個個連相貌都看不清,身上比他們還臟。
至於給她們洗臉?
趕路途中,他們自己都沒水洗臉,還給這些奴隸洗。
鬼知道洗出來的是個美人還是個醜女。
乾什麼要費這個功夫。
西北城的妓.女她不香嗎!
到時候賣了人,得了錢,要多少女人沒有。
江晚晴逃過一劫,因著腹中孩童,她倒是有了求生欲.望,一路上都在觀察。
然後發現,這些叛軍抓來的興國百姓超常的多。
而且他們十分狡猾,總是會換路線走,以確保追兵追不上來。
遇到那些不配合的奴隸,大多都是直接一刀殺了了事,一句廢話都不多說。
江晚晴越發沉默,隻縮在角落裡小心護著自己肚子。
就這樣熬啊,熬啊,也不知道熬了多久,西北城到了。
熱鬨的城池卻不能讓麻木的奴隸們開心起來。
因為叛軍正在和一看就不是漢人的高大胡人交談。
那是葛q氏的人。
一個個的女人被叫下了車,葛q氏男人滿意的在她們麵前一一走過點數,點到了帶著害怕垂著頭的江晚晴時一頓。
目光落在了她凸起的腹部上:“這個女人懷孕了??”
他皺眉看向叛軍。
叛軍裡帶隊的小頭目一愣,上前來看了看,果然江晚晴的肚子已經大了。
“不可能啊,我們抓人時,懷孕的女人都是殺了的。”
聽到這話,江晚晴身子一抖,雙手緊張的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那小頭目還在說:“看這肚子,月份也不多,你們誰乾的?我不是說了讓你們彆碰這些奴隸嗎!!”
身後的叛軍們連忙搖頭否認。
“頭兒,我們一路上都沒碰過她們。”
“是啊頭兒,我們每天趕路累的不行,誰還有空碰他們。”
葛q氏男人道:“這個女人我們可不要,懷孕的女人又不能用,生孩子的時候說不定還會死,這個女人不買。”
小頭目臉上的神情陰沉下來,上下打量著江晚晴。
在他看來,江晚晴就是個賠錢貨,人家買女人都是想要玩或者給自己生下子嗣的,誰會想要一個懷著彆人孩子的女人。
而且要是打胎的話,他還得買打胎藥,打胎危險大,這女人還不一定活下來,到時候沒了人又賠錢。
可是要是賣的話,她都懷孕了,誰會買。
江晚晴低著頭,眼角餘光卻發現,麵前的小頭目正慢慢將腰間的佩刀抽出來。
她身子一抖,咬牙低著頭看了看四周。
手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不行,就跑吧。
無論如何,這個孩子都是長澤最後的延續,他待她好,卻早死,這個孩子生下來,他才能有香火。
這邊正僵持著,一個轎子從城門口出來,剛好路過,轎子裡的人看到了這一幕,微微歎息一聲,叫來丫頭到了轎子窗邊,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
丫頭點點頭,快步到了叛軍麵前。
“各位大人,這個懷孕的女子我們少夫人買了,請大人們行一個方便。”
小頭目一愣,便見著丫頭恭敬遞過來一錠銀子。
一個懷孕的女人賣這麼多,賺了。
他回頭看了一眼轎子後的徽記,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原來是鄭家的少夫人,既然少夫人要買這個奴隸,我們自然要賣,您將人帶走吧。”
丫頭福了福身子,走到了江晚晴身邊:“走吧,我們少夫人買了你,日後你便是我們鄭家的奴婢了。”
江晚晴反應過來,連忙匆匆行禮,低著頭跟著這丫頭一起到了鄭家的隊伍裡。
鄭家的丫頭們也沒人看著她,就這麼任由她跟著,倒是那個帶她來的小丫頭,在跟轎子裡少夫人說了幾句話後,又來到了她身邊。
“你可是我興國人?”
“是,我是興國科縣人。”
丫頭點點頭,眼睛看向她腹部,問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誰的?”
江晚晴眼睛紅了紅,手落在腹部,小心摸了摸,輕聲道:“是我夫君的。”
聽到不是叛軍的,丫頭也鬆了口氣。
雖之前與江晚晴素不相識,但同為女子,她也不想看到女子被人糟蹋。
她沒問江晚晴對方的夫君在哪裡,叛軍抓來興國女子孩童,送到西北城來賣給葛q氏也不是第一次了,那些男人都被殺了個乾淨,這些她也知道。
丫頭看向江晚晴,道:“你也算是好運道,他們一向是不肯留下孕婦的,若不是今日我家少夫人出門禮佛恰巧碰到,恐怕今日.你性命不保。”
“是,多謝少夫人,我,奴婢,奴婢會乾活,必定會報答少夫人的。”
“你肚子裡這個孩子,打算如何?”
江晚晴連忙回應:“這腹中孩子是我夫君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脈,我定然是要生他下來的。”
丫頭歎口氣,也許是見江晚晴太可憐了,出主意道:“我們鄭家在西北城也算是大戶人家,在鄭家的丫頭到了歲數都會被放出去嫁人,我觀你腹中孩子還小,若是現在打了他,再在主家好好做事,日後還可再嫁人當正頭娘子。”
“可你若是留下來,帶著一個孩子,不會有人願意娶你的。”
江晚晴也知道這個道理。
可,這是她丈夫的孩子啊。
他們才剛剛成親三天,她隻知道他叫紀輕,字長澤,知道他是為了爹娘才離開家,知道他是個讀書人,知道他身子弱,不能做活隻能養病。
可他不嫌棄她,娶了她。
而如今,他死了。
隻留下了這個孩子。
江晚晴的眼淚滾落在臉上,摸著腹部,略微帶著點哽咽道:“可這是我夫君在這世上唯一的血脈了,若是不生下他,他連個繼承香火的人都沒了。”
“姑娘放心,我既然被買了下來,定然是會好好做活的,我不會因為這個孩子耽誤什麼,求求您應允,讓我將他留下來吧。”
丫頭見江晚晴哭,卻還堅持拚了自己日後的好日子不要也要留下丈夫的孩子,也有些為她難過。
“那我替你向少夫人說說吧,你也彆太擔憂,少夫人一向心善,不然也不會將你買下來了,你不願意打掉孩子,她肯定也不會逼你。”
她說完,跑去了前麵轎子。
“少夫人。”
轎子窗戶簾子掀開,裡麵端坐著,相貌端莊溫柔的女子看了過來,聲音溫和,問道:“如何?”
“那腹中孩子是她夫君的,她夫君恐怕已被那些大人殺了,因此她不想打掉孩子,說是要為夫君留個香火。”
少夫人點點頭,眼中帶了點感慨;“既如此,便順了她的意吧。”
“可她懷著身孕,要她做什麼活比較好?”
少夫人想了想;“先不提這些,夫君說近些時日總有不明騎兵在西北城繞來繞去,恐怕近日西北城有變動,我們還是先去禮佛為家中人祈福,回去再談吧。”
丫頭點點頭,看著少夫人放下簾子,跟在了後麵。
紀長澤這個時候還不知曉,他派過去的騎兵讓鄭家男丁感到了不安,因此連帶著鄭家少夫人也有些擔憂,這才決定出行禮佛。
禮佛途中,又遇到了江晚晴。
竟是比原本的時間線中還要早的決定買下她。
兜兜轉轉,事情還是回到了原本的模樣。
不過紀長澤比較雞賊。
他有多方準備。
既然原本的時間線中是鄭家的少夫人救了人,而這位少夫人又喜歡禮佛,那就好操作多了。
紀長澤安排了一位僧侶。
他為鄭家少夫人解簽。
於是,今日的鄭家少夫人在到了寺廟後,便發現自己搖出來了一個之前從未見過的簽子。
一位僧侶解了一下。
大致意思就是,善心必有善報,少夫人有一貴人正在落難中,若是這個時候伸以援手,未來必將有大福報。
鄭家少夫人一愣,莫名的就想起了那個自己救下的孕婦。
她輕聲問道;“敢問大師,這貴人,是如何模樣的?”
僧侶合掌,念了聲阿彌陀佛。
“參天樹下落根苗,少夫人命中貴人,應當是位女子,落根苗,這女子要麼是身邊帶著孩子,要麼是孩子還在腹中。”
陪著鄭家少夫人的丫頭一愣,望向了主子。
“少夫人?難道是我們路上救下來的那女子?”
僧侶眼睫顫了顫,垂著的臉下,眼微微眯起。
鄭家少夫人是信佛的,不然也不會一聽夫君說害怕最近出什麼事就趕緊來禮佛求心安。
現在她前腳剛剛救下一個孕婦,後腳僧侶就說她的貴人是個孕婦,還正在落難時期。
不信都不行啊。
她連忙又問道:“敢問大師,這名貴人是否這幾日便會來我身邊?”
“這個,貧僧便不知了。”
還沒弄清楚那是不是紀大人的娘子,他肯定不敢亂說。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紀大人要他對著鄭家少夫人說這樣一番話,但聽命行事總歸是沒錯的。
僧侶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鄭家少夫人卻已經深信不疑了。
不然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
她剛剛救下一個孕婦,接著僧侶就跟她說,孕婦是她的貴人。
她匆匆又燒香又道謝,連忙帶著人出去。
一出去,丫頭便問道:“少夫人,恐怕那位大師說的就是那個女子了,我們現在怎麼辦?”
鄭家少夫人想了想,還是決定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帶回府中,以客人之禮相待,好好照料著。”
丫頭問;“若是那簽子說的不是她呢?”
“那也無妨。”
鄭家少夫人雖信佛,在這方麵倒是十分豁達。
“她本就可憐,懷有身孕,腹中孩子卻早早的沒了爹,就算不是她,我們幫了她也是積德,否則她如今無親無故,還懷著身孕,該如何過活。”
反正橫豎都是做善事,也沒什麼。
她自然是不知道,鄭家的車隊前腳一走,後腳那僧侶就寫了信飛鴿傳書出去。
這紀大人真是神了,隔著這麼遠,還是提前派他過來,竟真的讓他猜中了鄭家少夫人會救一名孕婦。
他傳出消息後,撕了臉上的白胡子,按照紀長澤的吩咐匆匆離去。
江晚晴覺得自己遇上大好人了。
她被救下之後還以為自己要做奴婢,結果那鄭家少夫人竟將她當做客人一般對待,還給她準備了客房。
怕她不適應,還經常來尋她說話聊針線。
她心中又是感激又是忐忑,但相處過後,便發現自己與鄭家少夫人竟是十分投緣,兩人說什麼都能說到一處去。
鄭家少夫人也是如此,她本是看江晚晴可憐,又加上那個簽文,便想著照料一些,沒想到相處之後才發現,她二人居然十分聊得來。
她是遠嫁,丈夫是獨子也沒有妯娌,平日裡總是一個人出入,雖然清淨,有時候也會覺得寂寞。
畢竟婆婆年紀大了,丈夫每日都要跟著公公一起出去做事,她也隻能禮佛或者出去買買首飾,見見其他家的夫人。
如今多了個江晚晴,兩人湊在一起,竟是如同閨中密友一般。
就算這個時候有人告訴鄭家少夫人那僧侶是個假的,她也依舊會像是如今這般對待江晚晴。
江晚晴在鄭家少夫人的照料下,臉上神色漸漸紅潤起來,府中胎兒也十分康健。
鄭家少夫人看著她的肚子歡喜,在夜間便跟丈夫提了一句:“也不知我們的孩兒什麼時候來。”
“近些時日還是不要來比較好。”鄭少爺抱住妻子,有些憂愁的歎息一聲:“朝廷一路打了過來,勢如破竹,西北城恐怕又要易主了,到時又是一陣動蕩,你若懷上,到時若是受到驚嚇怎麼辦。”
“那不是好事嗎?我們本就是興國人,如今朝廷來,不挺好的嗎?”
鄭少爺又是一聲歎息:“哪有你說的這麼容易,西北城易主,我們便又要跟新的主人周旋,聽聞那侯江軍為人向來剛正,怕是不好相處。”
鄭少夫人聽著有些害怕:“總之家中無事就好,家產倒是不要緊。”
“我知曉,你讓府中人都小心一些,父親已經決定,待大軍入城就立刻投靠,到時候可能會宴請軍中人,軍營裡的人或多或少有些痞氣,彆衝撞了府中女子。”
鄭少夫人點點頭。
她第二日便開始嚴正府中,還不忘記安撫一下江晚晴。
隻是她沒想到,大軍入城竟然如此之快。
丈夫才說了三日,西北城就易主了。
西北城再次入了朝廷手中,各方勢力再次開始投靠。
反正他們本就是商戶,牆頭草不是挺正常嗎?
在這其中,鄭家忐忑的接到了軍中拜帖。
鄭老爺鄭少爺都緊張極了。
連忙大擺宴席,隻求好好與對方相處,保住鄭家基業不動。
作為府中少夫人,鄭少夫人做不了什麼,隻能與江晚晴一起坐在花園內,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繡針線,一邊與她訴說自己心中緊張。
“這一次與往常不一樣,這次是直接大軍入城,那位侯將軍更是不好相處,我總是有些擔憂。”
江晚晴見她擔心,連忙安慰:“彆擔心,好歹是朝廷的人。”
“雖是朝廷的人,但之前我們鄭家也有幫著叛軍,就怕對方翻舊賬。”
正說著,便見著丈夫與公公正笑著領著一名年輕男子往這邊走,他們笑容中帶著一些討好,那應當就是下了拜帖的軍中將領。
“他們怎麼往這邊來了,不是在大堂待客嗎?”
鄭少夫人連忙站起來。
現在躲是躲不開了,隻能見禮。
她還不忘記護著江晚晴:“一會你就跟在我身後,與我一同見禮,等到見完了禮,我再帶你走,彆怕。”
江晚晴點點頭,站在了鄭少夫人身後。
三人到了她們跟前,鄭少夫人已經聽到向來威嚴的公公帶著笑意介紹:“這位是我兒媳婦與她好友紀夫人,倒是巧了,燕娘,這位是紀大人,快來見禮。”
她連忙福了福身子:“見過紀大人。”
說完,眼角餘光卻注意到江晚晴沒什麼動作,心裡一急,連忙回頭看,卻見江晚晴正滿臉不可置信,定定望著前麵。
她再一抬眼,就見著那位需要公公丈夫討好的年輕紀大人也是滿臉喜色。
他上前一步,對著自己身後的江晚晴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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