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家聽話的不去寵著改冷淡了,他又冒火,覺得這個兒子以前看著伶俐,如今看來,伶俐是淩厲,就是太沒擔當了一點,這還是他兒子嗎?
再加上他居然能夠寵愛那毒婦那麼長時間都沒看出來她的真麵目,可見是沒有識人之明的。
之前他還把這個兒子加到了“皇位競爭表”裡麵,如今看來,他一沒什麼太突出的能力,二又太慫,三還是個眼神不好的,連人家魏家養出來的女兒都比不上,還競爭個鬼,老老實實呆著以後做個王爺吧。
三皇子自然是不知道父皇把自己挪出了“皇位競爭表”,但他可以很明顯的感受到父皇最近對自己越來越冷淡,看著他的眼神也再也沒了以前的期望滿意。
而這一切,都是從父皇讓母後訓斥了自己的側妃開始的。
當時父皇並沒有說緣由,隻是傳話給了母後讓她訓斥,但父皇向來不會插手後宮,也對他們這些兒子的正妃側妃沒什麼興趣,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讓母後訓斥。
定然是那個女人不知道做了什麼事惹到了父皇,隻可惜無論怎麼問她都隻是哭訴從未見過陛下也從來沒做過得罪了陛下的事。
三皇子心底已經將這筆賬都記在了側妃身上,可想而知她的日子好過不到哪裡去了。
恐怕當初她是跌破頭了都想不到,自己費儘心機,不惜毀了競爭對手清白也要嫁的三皇子,最後給她的,竟然是終生的冷清。
而被禁足在屋內,她還能聽到外麵小丫頭們嘰嘰喳喳的說話聲。
“聽聞宮中多出了一個叫做火炕的玩意,明明天冷得很,躺在它上麵卻又熱的不行,陛下那兒已經用上了,還下令給皇後娘娘也做上,如今各宮都想要著呢,也不知咱們三殿下能不能有。”
“三殿下可是皇後娘娘嫡子,自然是該有的,這火炕真有這麼厲害?”
“可不是,好像是從前的垂柳知縣,如今成了知府的那位紀大人進上的,之前玻璃也是,這位紀大人怎麼這麼厲害,我聽小盒子說,他乾爹的親哥哥就在陛下身邊隨行,雖紀大人外放,可陛下卻對他十分看重。”
“自然該看重的,紀大人都進獻給陛下多少寶貝了,先不說了,如今太陽都出來了,我得去曬被褥了。”
她呆呆的聽著外麵那些人說話。
從前的垂柳知縣是誰,她自然是知道的,魏君燦的夫君,也是她隨手找到的一個貧困學子。
她身邊有人嫁給這種學子的,這些男人,一向是越是家貧,越是心底倨傲,瞧不上下嫁給自己的官家小姐,大部分的人對於大家千金下嫁給自己,想的並不是“她如何如何好我要如何如何珍惜”,而是“就是因為我這般優秀她才嫁給我”。
官家小家下嫁,除了那些自有手段和心機的,大多都過不上什麼好日子,因為她們除了要麵對自以為有才的夫君,還要麵對可能大字不識的鄉野公婆,他們不識字,將“優秀”的兒子當做最厲害的人,覺得女子嫁到了自己家便應該做牛做馬,甚至女子的父親也應該立刻為兒子鋪路,若是媳婦娘家幫忙了,便得意是他們兒子厲害,若是沒幫忙,就怪兒媳婦不幫襯。
她看的太多了,所以一開始她就想要嫁到皇家來,好歹成為皇家的妃,名頭上都比彆人強出太多。
至於魏君燦,要怪就怪她倒黴,誰讓她恰好撞到了自己手上,誰讓她那麼愛出風頭,若不是魏君燦搶走了自己的風頭,她怎麼可能會出手。
就該讓魏君燦嫁給這樣一個人,下輩子就在沼澤地裡掙紮。
而她,卻能成為三皇子的側妃,日後若是三皇子登基,她還可能成為皇妃。
可如今,一切都變了。
按理說應該相信魏君燦是個蕩.婦慢待她,自己文采也不突出,就該在垂柳那樣的小地方做一輩子微末小官的紀長澤竟一躍成為了知府,如此得聖寵,魏君燦都有了誥命。
而她,卻不知為什麼糟了訓斥,連三皇子都冷漠對她。
她趴在門邊,怎麼都想不清楚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魏君燦的夫君明明是個低賤商戶,他應該愛錢,應該自大,應該在山高皇帝遠,魏君燦的娘家幫襯不上的時候冷待魏君燦才對。
可為什麼,他會那麼好。
她不甘心,也不相信世界上所有的好事都能讓魏君燦給占全了。
就算紀長澤對魏君燦好,他那是商戶,眼界應該淺顯的父母難道不應該挑魏君燦的刺,不應該在他們的兒子成了知府後,張羅著要給紀長澤納妾繁衍後代嗎?
***
“納妾?”
頭發花白的紀爺爺坐在門口,一邊曬太陽,一邊眯著眼聽著麵前人討好的與他講話。
“可不是,如今紀大人已然是知府了,聽聞還是一個妾室都沒有,這說出去可有點掉麵子,老太公您看,我家的孫女年芳十六,秀外慧中,相貌性子那是沒的說,又一心仰慕紀大人,您看……”
紀爺爺摸了摸胡子,擺手:“我家長澤不納妾,不納妾,他忙得很,哪有時間再去娶個女的來家裡。”
來人神情一僵,怎麼都沒想到拒絕的原因居然能是這個。
他還想再說幾句,紀爺爺已經眯著眼開始坐著打起瞌睡來了,旁邊伺候著的下人趕忙上前;“馬老爺,老太公年紀大了,人也越發糊塗,最近經常這樣坐著坐著就睡了過去,您要不改日再來?”
那人到底不敢叫醒紀大人的爺爺,隻能遺憾的離開。
等到他一走,紀爺爺立刻睜開眼,冷哼一聲。
長澤經常送信送東西來,可是沒少跟他們說如今官場上的事,現在他突然坐上高位,不知道有多少人嫉妒想要把他拉下來,官衙裡麵盯著他的人比比皆是(全都是他心腹),他既要管著州府,還要收尾垂柳之前留下的事,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不是躺著就是坐著),簡直連回內衙的時間都沒了,底下那些想要把他拉下去的人還給他找事,要送女人給他(想討好上司)。
他哪裡有時間去應付這些女人,夫人還會因為與他感情好,心疼他事務繁忙,而不去打擾他,隻想著讓他長命百歲,可這些以色侍人的女人卻不會這麼想,若是真的讓她們入府,隻怕她們簡直恨不得要榨乾他。
反正她們隻要恩寵,是不管他身體的。
為此他十分苦惱,屢屢拒絕,也還好夫人不介意犧牲自己的形象,與他合夥演了一出“母老虎”的戲份,這才打住了底下人送女人的想法(都忙得壓根沒時間再去想怎麼討好上司)。
老太公是識字的,他一邊心疼孫子權利越大責任越大居然這麼辛苦,一邊直接推掉了老家這邊想要巴結他們家想要送女人上門的人。
直接說“這些女人如狼似虎我孫子每天忙得不行哪裡時間應付”肯定是不行,也還好他年紀大,輩分高,每次對方還想再說直接裝糊塗或者裝睡,屢試屢爽。
又為孫子推掉了一朵爛桃花,他心滿意足的站起身,問著身邊的小廝:“今天長澤有派人送信來嗎?”
“進日還沒有,但是算算日子,恐怕就是這幾日了。”
下人小心的扶著這個家中輩分最高的老太公,問著:“老太公要去哪?”
“就去看看你們太夫人,看她在乾嘛呢。”
太夫人在給重孫子做衣服呢。
她年紀大了,眼睛倒是還好,正細細密密的縫著小衣裳,紀爺爺來了看見了,笑話她:“你費這個勁做什麼,長澤君燦他們手邊多的是下人,孩子還能缺得了衣裳穿?”
“彆人做的,哪有我這個太奶奶做的好。”
紀奶奶與紀爺爺一起過了一輩子了,也不怕他,說話隨意:“從前我還怕自己想去找長澤又受不了路上的苦,如今長澤三天兩頭的派人送東西送信來,倒是如同他還在我們身邊一般。”
兩人正說著話,紀父來了。
因為紀長澤也給了他一份元花胰供貨渠道,雖然少,但紀父自覺兒子成才,自己也事業得意,最近走起路來都是虎虎生威。
見到爹娘,先給他們行禮,接著隨手說起了今天去喝酒,結果有一個人非要把他的女兒嫁給自己兒子做妾的事。
紀爺爺和紀奶奶神情立刻警惕起來:“你推拒沒?”
“自然是推拒了的。”
紀父回答的相當快,見此,二老這才回了他一個滿意的眼神。
三人相視一笑,一切隻在不言中。
今天也是在為保護長澤不被榨乾而努力的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