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皇兄, 母後,怎麼回事?怎麼兒臣來到母後宮中了?”
穿越者是真的懵逼。
他記憶裡,自己前一秒還在那吃水果讓人伺候, 心底盤算著馬上就十六歲, 到時候身體能力具備了,就把宮中早就看上的那誰誰給睡了。
這灝王身子實在是不行, 元辰帝當初才多大就能臨幸人了,雖說那也是因為他做了皇帝,為了國家安穩, 才必須以最快的速度生下皇子,但都是同父同母的兄弟,怎麼灝王的身體就這麼弱。
十五歲了, 哪怕他想的不行,也還是不能快樂。
即使已經穿越到灝王身上六年了, 穿越者也依舊憤憤不平。
既然穿越了, 為什麼不讓他穿越到元辰帝身上,直接就是皇帝,天底下的女人隨便挑不說, 還不用再辛苦想著怎麼謀朝篡位。
偏偏讓他穿到一個小王爺身上, 同父同母有什麼用,帝王家哪裡有真的親情, 彆看元辰帝現在看上去好像是對他很好很寵愛他的樣子, 其實心底不知道怎麼提防著他呢。
穿越者每天在自己的腦子裡幻想著要如何如何乾掉元辰帝自己上位成為人生贏家,剛剛自然也是這麼乾的。
結果幻想著幻想著眼前一黑,再醒來, 就是在太後寢宮了。
穿越者懵逼著,皇帝和太後也很懵。
照例說, 他們應該將對方突然失去記憶,口口聲聲說自己隻有九歲的消息告訴他,但莫名的,兩人都沉默不言。
誰也沒說出方才發生了什麼,穿越者看著他們二人,下意識的感覺到哪裡有什麼不對勁。
“皇兄?”
皇帝望著自己的弟弟。
相貌還是原來的相貌,聲音也還是原來的聲音。
可眼底卻沒了方才的清澈驕縱,以及那肆意的笑容,隻剩下了狐疑和猶豫,在發現自己看過來時,甚至還下意識的縮回了視線。
那明顯是懼怕皇權的模樣,皇帝見過的大臣們中,不少人都會有這樣的視線。
可他的弟弟,是天生的皇子,自小桀驁,與他這個兄長更是一起長大。
長澤怎麼會怕他。
心底存疑,越看,便越覺得麵前弟弟一覺醒來,竟陌生的有些可怕。
長澤從前若是見到他與母後同時出現,率先喊的必定是母後而不是皇兄,孝道和對母後的尊重是刻在心中的,但自從長澤落水後醒來,第一個叫的永遠都是皇兄。
“長澤。”
皇帝沒有回答穿越者的問題,隻是問了一句:“今天天氣不錯,你我兄弟也許久沒有一起遊園了,不如今日我們出宮逛逛,張愛卿家的桃花林開了,母後愛桃花,我們折一些回來給母後如何?”
穿越者不知道問題怎麼一下子就到了這裡。
他遲疑了一秒,還是抬頭笑著望向皇帝:“那便聽皇兄的,不過皇兄,為何我會到了母後寢宮?臣弟記得,方才我該是在自己宮中的。”
皇帝垂在袖子下的手微微抖了抖。
母後一遇到桃花就渾身起紅疹。
這件事弟弟不可能忘記。
在長澤五歲的時候,他曾經帶著長澤出宮玩,那時去過桃林,他不允許長澤摘桃花,這孩子就偷偷的摘了藏在袖子裡。
後來回了宮,才獻寶一樣的送到母後眼前。
母後臉上很快起了反應,呼吸都有些困難,請了太醫才算是好起來。
那件事將長澤嚇得不輕,之後不光不再見桃花,桃花酥之類的點心也不肯再吃。
九歲的長澤能記得這件事,十五歲的他難不成還能忘掉嗎?
他心底存疑,望向穿越者的視線也漸漸沒了溫度。
穿越者感受到了皇帝看他的目光和以前有點不一樣,但他也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同了。
好像,沒了以前那種縱容的感覺。
雖然他一直在心底嚷嚷著自己根本不怕皇帝這個封建土著,但當皇帝真的開始態度冷淡下來時,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氣息還是讓穿越者後背不自覺冒出了虛汗。
“皇、皇兄,你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我?”
他越是這樣,皇帝就越是覺得他沒有皇室風範。
長澤是他的親弟弟,從小都是當做唯一的親王教導的。
一舉一動,一言一句,即使不說規矩無錯,卻都可以稱得上有皇室風範。
而皇室最重要的便是傲氣。
而麵前的穿越者身上,半分傲氣沒有,望向親兄長的視線裡,都滿是懼怕。
長澤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皇帝將穿越者看的渾身不自在之後,才垂下眼,唇角勾起和以前一樣的笑,說道:“也難怪你覺得奇怪,之前母後做了噩夢想見你,攔都攔不住,她最近身子不好,不能自己去尋你,我便派人讓你過來。”
“沒想到人去了,卻發現你睡著了,他們不敢吵醒你,隻能就這麼小心抬著你來了,母後也沒忍心吵醒你,索性就讓你這麼睡著了。”
原來是這樣,嘖,這老太婆也太麻煩了,古代可沒什麼感冒藥抗生素,生病了那可不是小事。
她明明生病了還鬨著要見他,也不怕把病傳染給他。
穿越者心底吐槽著,見皇帝說完了就一直看著自己,連忙也跟著笑笑:“原來是這樣,難怪呢,我方才醒來,還以為自己還在做夢。”
皇帝望向他的視線又冷了一分。
他故意說母後病了,可麵前人卻根本沒問上一句是什麼病,嚴不嚴重。
但凡是個有點孝心的兒子都不會如此。
元辰帝心底越發肯定自己剛才的猜測,他招手讓穿越者坐下,一副要兄弟談心的模樣。
穿越者不想談,但奈何這人是皇帝,他也不敢拒絕,隻能不甘不願的坐下。
心底還滿心的不爽。
自己不做皇帝就是不好,他在自己那好好的睡著覺,太後一說想要見他,人還睡著呢就這麼被抬過來了。
還好現在造反事業正在進行中。
等到弄死了皇帝,自己坐上皇位,看誰還能想什麼時候叫他就什麼時候叫他。
他心底美滋滋著,完全沒發現元辰帝微微蹙眉,神情沒了從前的半分溫柔。
“長澤,等會出宮的時候,你可要小心著些,可還記得你第一次出宮,竟有那不長眼的拍花子將你迷暈抱走,雖說後來侍衛們很快就將你救了回來,但從那之後你便鬨著要練武,還吵著要朕給你找個武師傅,隻可惜你身子不好,也不好學武。”
元辰帝是用調笑的語氣說的,從前他也喜歡這樣跟弟弟開玩笑,穿越者也隻以為這是這個皇帝又在想打“我們兄弟情深”這一套了。
他哪裡知道灝王之前怎麼回事,隻能順著元辰帝的話往下說:“可不是,現在想想還真是後怕,不過皇兄放心,我今年也都十五歲了,哪個不長眼的拍花子要來拐賣我。”
皇帝沉默著端起桌上茶杯喝了口茶。
旁邊聽著兄弟二人看似正常談話的太後神情也冷了下來。
母子二人互相對了個視線,心底大略有了點底。
出宮是有,但哪一次元辰帝出宮不是前呼後擁,身邊的侍衛都能圍個人牆,彆說是拍花子了,普通百姓遠遠的看見這架勢都要躲著遠點。
這一看就是貴人,哪個不長眼的會去得罪。
自然的,灝王從未被拍花子迷暈過,也從未提出過想學武。
太後和元辰帝都記得很清楚。
灝王從小就偏愛讀書,對習武一事是能躲就躲,當初他因為小時候的一場大病身子孱弱,元辰帝便想要讓他習武強身健體,就這樣,灝王還哭嚎了好幾天,說什麼都不肯去練武,看見練武場都是躲著走。
他能忘記太後對桃花過敏,能忘記吃的魚裡麵根本沒有魚刺,能忘記小時有沒有被拐賣,難道還能忘記自己的喜好嗎?
太後與元辰帝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隻是對視一眼,心中便都清楚對方也已然清楚。
倒不是他們之前傻。
隻是誰會懷疑自己的親人變了一個人,尤其是在對方還努力維持著親人的性子說話方式。
但穿越者本身就做的並不高明,仗著的也不過是年紀小和太後皇帝疼愛,如今紀長澤出來晃悠了一圈,不用多做什麼,甚至連半個時辰都用不到,太後元辰帝已然發覺出了不對。
他們都沒有直接翻臉,而是哄著穿越者去了內殿。
“你先去書房看看書,朕處理一些政務就來。”
穿越者沒有起疑心,轉身進了內殿。
“來人。”
他一走,元辰帝立刻喊人:“看好灝王,吩咐下去,誰也不準在灝王麵前提起他失去記憶之事,隻當他是睡夢中被抬了來,若是讓灝王知曉驚嚇到了,朕要了那人腦袋。”
“是。”
皇帝的威嚴在皇宮中是最大的。
這話一出,再沒有人會對穿越者多吐露一個字。
這下子,皇帝和太後才能一起好好商量到底該如何是好了。
不想要麵對也不得不麵對。
他們的至親,如今仿佛是,被另一個人代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