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長澤一直在外麵吹風吹的渾身通暢了, 才扔了一直叼著的野草,轉身回房車,一過去就發現, 房車邊緣, 一群五大三粗的糙漢苦著臉站成一排,小心翼翼頂著頭上水碗一動都不敢動。
見他過來, 趕緊都站的筆直,小心翼翼的在身子不動彈的前提下衝著紀長澤露出一抹討好的笑:“頭兒,我們知道錯了, 你彆生氣了,我們以後一定好好學習,爭取合格。”
“我是生你們不合格的氣嗎?”紀長澤冷笑:“你們合不合格關我屁事, 反正你們一個個給我記住了,誰敢肖想我屁.股底下坐著的位置, 我就針對誰, 明白了嗎?!”
每一個都至少比十五歲紀長澤高出倆頭的壯漢們聽的虎軀一震:“明白!”
等著紀長澤拉開車門進去了,他們才鬆了口氣。
好家夥,之前他們還隻是懷疑頭兒針對他們這些搶位置的人, 結果沒想到頭兒直接自己說開了。
這事說來也奇怪。
沒說開的時候, 他們覺得頭兒行事陰毒,背後下手。
現在紀長澤自己挑明了, 他們反而鬆了口氣。
雖然頭兒又小心眼又記仇, 又暴躁又愛生氣,但這麼直白的表示“因為你們跟老子搶位置所以老子要針對你們”,倒是讓人放鬆了不少。
“你看, 我就說之前頭兒一直針對我吧,他果然是記恨我和他競爭老大位置。”
“頭兒真是越來越暴躁了, 之前還不說光針對,現在又說又針對,你們是不是誰又招惹他了?”
“你們說,那個詛咒真的隻讓頭兒身體不長嗎?我怎麼覺得他心智也跟個十五歲小孩一樣,好幼稚,居然記仇這麼久。”
“你居然敢說頭兒幼稚,說吧,是不是就是你惹了頭兒生氣。”
“我哪敢啊,哪次惹了頭兒他不給我們使小絆子,估計是說起當初競爭老大的事,他覺得不爽了。”
“那頭兒之前直接說不就行了,上次和他競爭完了,他還說欣賞我呢,轉頭就帶我去冬泳,我的媽差點沒把我凍死。”
“頭兒也說欣賞我了,還說看重我,接著他就以抓捕異能者為借口讓我去參加大胃王比賽,我特麼吃完了緩了三天都沒緩過來。”
“那頭兒還說挺喜歡王燦的呢,你瞅瞅,好好一孩子,讓試卷給逼成什麼樣了,我出來的時候他臉都灰了。”
說著說著,突然有個隊員冒出來一句:“你們發現沒,頭兒喜歡看重人的方式好像和普通人不太一樣啊。”
其他人回憶了一下,發現還真的是這樣。
他好像,對越喜歡越看重的人,就越凶啊。
發現真相的這一瞬間,幾個曾經被“暗算”過的隊員都身子一震,其他人也趕緊回憶頭兒有沒有說過看重他們。
人家看重是真看重,頭兒這看重是要命啊。
“行了行了,彆說話了,一會讓頭兒看見了,又給我們記一筆。”
漢子們聞言,紛紛閉嘴,小心翼翼看了一下緊閉車門,都不敢說話了。
車內,透過車窗看到外麵罰站了一排的王燦:“……”
他覺得群裡消息有誤啊,這異保組頭兒可不光懟異能者,懟自己人那也賊順手。
正靠在位置上看書的紀長澤發現他偷偷摸摸瞅著外麵,擰眉抬眼:“看什麼看,六十分還看彆人。”
王燦:“……”
他不敢吭聲,低頭繼續刷刷刷寫卷子。
終於,卷子寫完了,王燦戰戰兢兢將之交到紀長澤手裡。
長相猶如初中生的異保組頭兒一臉不耐煩的掏出筆,想都不想,直接上手就開始批改。
王燦做卷子一個多小時,他五分鐘不到就全部批改完。
改完了,在王燦又是害怕又是小心的視線下,紀長澤說:“之前說你六十分是我不對。”
王燦重重鬆了口氣。
記吃不記打的他立刻在臉上綻放出一抹放鬆笑容:“沒事沒事,我原諒……”
――啪!
紀長澤將試卷重重拍在桌子上。
王燦嚇得一抖,笑容逐漸消失。
“六十分那是高估了你,你自己看看你錯了多少,好歹是個異能者,連普通差生你都比不上,你是不是真的以為自己是異能者就能高枕無憂了?人家普通人沒異能好能找到工作,就你這樣的,你能找到工作嗎?我讓你現在去跟異能者對打,你打得過嗎?你連我這個靠科技的都打不過,你還N瑟!有什麼好N瑟的!頭低下來!”
被訓的一聲不敢吭的王燦:“啊?什麼頭?”
紀長澤陰森森盯著他:“你那顆六十分都考不到還沾沾自喜自命不凡的愚蠢腦子。”
王燦:“……”
他縮著脖子趕緊低頭。
高度夠了,紀長澤活動活動手腕,上去就是熟練的腦瓜崩:“你還!你還覺得自己挺能乾是吧!搗亂!造成大堵車!害老子半夜爬起來加班!讓老子給你擦屁.股!你特麼!下次再敢讓老子加班!老子!把你!屁.股!剁了!!”
車門拉開,異保組成員抱著碗小心翼翼探出一個腦袋:“頭兒,半個小時到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進……”
與咬牙切齒滿臉暴躁正彈王燦腦瓜崩的紀長澤對上視線後,他默默咽下剩下的話,求生欲超強的趕緊說:“頭兒這大晚上的你是不是餓了想吃宵夜,我們這就在外麵給你煮麵吃。”
說完,他就火急火燎的車門一關,轉頭就跑。
外麵還能依稀傳來其他人的聲音:“你做什麼?不是問問頭兒能不能讓我們回去嗎?”
“快快快,快煮麵。”
“煮麵乾什麼?這大晚上的,你餓了啊。”
“我跟你說,頭兒正在裡麵衝小王發火呢,我就說他怎麼今天這麼大火氣,敢情還記著小王害他加班的事,今兒才把這股火發出來,我跟你說,他現在正在氣頭上,我們可彆進去當了炮灰,等頭兒在小王身上發泄完了火氣,我們再把麵送過去,頭兒吃飽了就想睡覺,他吃完了睡著我們就安全了。”
王燦:“……”
不是,你們就這麼默認不管我了嗎?
果然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之前還一口一個小王,出了事就把我扔下吸引火力,自己跑去外麵躲著。
果然,老師說社會上都是一些老油條這話是真的。
他苦著臉,腦瓜崩倒是沒想象中疼,但他怕暴躁的異保組頭兒越說越生氣掏木倉出來送他歸西。
隻能老老實實認錯:“我錯了頭兒,我再也不敢了,我以後一定好好做人,絕對不瞎用異能,不引人注目了。”
見他認錯態度良好,紀長澤這才收了手,隻是盯著他的視線還是有點打量。
孩子惹事,多半是閒的。
“行了,給你個機會,以後你就老老實實上學上課,下課時間練習異能,我再給你補補課,像是你這種異能,就學《光學》,我剛好有所涉獵,可以給你補課,以後你課程表我都複製一份,除了吃飯睡覺上課,這些時間都可以補課。”
王燦:“……我是那個,文科生。”
紀長澤滿臉“你很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文科生就不能學理科知識了嗎?誰定的規矩?你把他叫來,我跟他談。”
嘴上說著談,手卻移到了木倉上。
一副“我說的話就是真理,如果你不同意,那我就送你去見真理”的自然模樣。
王燦:“……”
“沒有沒有,我學我學。”
他硬著頭皮強逼著自己複習了一遍前麵內容,帶著從未如此用心的學習精神學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外麵那群人估摸著時間,小心翼翼來敲門了。
“頭兒,麵煮好了,加火腿腸加蛋加香菜,特辣特麻。”
“嗯。”
王燦敏銳的發現聽到吃的紀長澤臉上神色好看了點,那一臉的“你特麼怎麼這麼笨,這麼簡單的東西還學不明白”的表情也沒了,拉開車門跳了下去,徑直朝著鍋去了。
鍋邊,見他過來,一個隊員趕緊拿碗給他夾好麵,滿臉討好的遞到他麵前:“頭兒,你的麵,我給你放了賊多香腸。”
王燦:“……”
怪不得舉報部門不覺得紀長澤那樣對待異能者有什麼問題,因為他特麼的對待同事也這樣。
“小王,下來吃麵。”
有個隊員跑到車邊喊他。
王燦下車才發現自己居然腿軟了。
嚇得,絕對是被嚇得。
也不知道為什麼,紀長澤身上好像有一股凶悍之氣,發起火來好像能壓得人喘不上氣。
明明他是異能者來著。
王燦揉揉胸口,心想,這可能就是氣場壓製吧。
他小聲問來叫他的隊員:“你們頭兒是不是有點凶啊。”
“何止啊我跟你說。”
隊員也一起小聲嗶嗶:“我們頭兒不光凶,還特彆小心眼,你可千萬彆得罪他我告你,之前我們異保組選老大,我們有幾個報名了,好家夥,可捅上馬蜂窩了,頭兒那段時間看我們的眼神都是陰森森的,後來他當上頭兒,就一個勁的暗地裡找我們幾個麻煩,那我們也懷疑啊,但是沒證據,就一直猜。”
“啊……”
還沒出校門的王燦聽得義憤填膺:“怎麼能這樣!大家都是公平競爭,他憑什麼不讓你們報名,居然還背後找麻煩,太過分了,你們就沒有去投訴他嗎?就因為你們也報名就針對你們,這理由也太站不住腳了吧。”
“是啊!我們也覺得站不住腳,所以背後討論的時候都猜是不是他知道了我們以前偷偷給他起外號叫小矮子。”
正準備繼續譴責紀長澤的王燦一噎:“……”
作為男人怎麼能被說矮,哪怕真的矮也不行。
他那打抱不平的心嘩啦啦一下就涼了,再想想紀長澤那副發起火來好像能整個人都能炸了的樣,真情實感的感歎:“真厲害,你們居然還活著。”
隊員也覺得他們沒被頭兒打死挺堅強的。
他繼續回憶,按照紀長澤的性格猜測:“也有可能是頭兒沒想到我們這麼垃圾居然還敢報名,害得他浪費了那麼多時間。”
“這點我們真的都挺冤枉的,那他也沒說過他覺得我們都不合格啊,他早說不就沒事了,我們要是早知道他會這麼多還這麼記仇,肯定不敢給他起外號。”
說著說著,隊員突然挺感激的拍拍王燦肩膀:“說起來,我們還得謝謝你。”
王燦心底突然升起不妙預感:“你什麼意思?”
隊員語氣感歎:“之前你沒來的時候,頭兒每次看我們都陰沉沉的,好像恨不得一人一腳把我們給踹下去,自從你來了,他就不這麼看著我們了。”
“他改成這麼看你了。”
王燦:“……”
“我們估計啊,是你之前害得他加班,拉了一波仇恨,所以現在頭兒注意力都在你身上,顧不上折騰我們了,他全身心折騰你來了。”
王燦:“……不、不能吧,你不之前下車的時候還跟我說,說頭兒還挺喜歡我的嗎?”
“對啊,他是挺喜歡你的啊。”
隊員一副“我是過來人”的樣子傳授經驗:“這就是頭兒喜歡人的方式啊。”
“之前他還說欣賞我,要提拔我呢,結果上次去給一個火係異能者收拾爛攤子,他差點沒一腳把我踹過去,我剛開始還覺得他是不是故意想報複我,但這幾天觀察了一下才發現,他喜歡一個人的表達方式就是用他覺得會對你好的行為來對待你。”
“比如你,頭兒挺喜歡你的,所以才要你好好學習,練習異能,他之前看重我,所以才帶我去各種危險的地方鍛煉我,你習慣就好了。”
王燦:“……”
明白了。
彆人喜歡看重一個人是各種關懷備至,紀長澤喜歡一個人是各種訓練對方提升能力。
學霸應該會很喜歡這種看重方式的,但他一個學渣怎麼扛得住。
“那、那我這,我這不行啊我這,練習異能還好,讓我學《光學》,我文科生啊,那特麼是理科的,我這隔行如隔山,我怎麼學,我怎麼都沒想到啊,異能者居然還要學這些。”
隊員同情的拍拍他肩膀:“沒事,兄弟,咱們哥幾個都是這麼熬過來的,你隻要撐到頭兒有下一個更加看重的人就行,到時候你不就跟我們一樣能逃出苦海了嗎?”
“下一個……”
王燦終於感受到了點希望,滿目希冀的望向隊員:“那你們是等了多久才等來下一個的?”
隊員:“不就一個你嗎?等了差不多幾年吧。”
王燦:“……”
王燦:“……”
他嘴巴開開合合,硬是沒能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句話出來。
“行了,彆想了,開吃吧,你這麼想,雖然頭兒凶了點,但他初衷的確是為你好是不是,你學會了這些,以後使用異能還不輕輕鬆鬆,其實頭兒也沒那麼嚇人,隻要你能成為一個優秀的人,就沒事了。”
說著說著,他突然頓了頓,又補充一句:“當然這個優秀標準是頭兒自己定的。”
“就,光學啥的,你懂吧。”
王燦:“……”
他覺得天底下再也沒有比自己還苦逼的人了。
到了鍋前,紀長澤正好以火速吃完放下筷子,打了個哈欠,臉上也帶上了點困意,這副昏昏欲睡的模樣倒是有點符合那張青少年的臉蛋了。
“我去睡覺,你們幾個給我老實點,一會吃完了東西都收拾好,上車的時候不準發出聲音,誰敢吵我睡覺,我讓他頭挨著自己屁.股睡。”
聽了這話,他們還懵了一下,頭怎麼可能挨著屁.股睡呢,反應了幾秒鐘才發現,這句話翻譯一下就是“老子把他頭蓋骨擰下來”。
一個個的趕緊摸了摸自己脖子:“是,是,頭兒放心,我們絕對不吵你。”
紀長澤這才打著哈欠要去睡覺了。
這倒不是裝的,他是真的想睡,青少年的身體就是這樣,吃飽了就困。
手剛放在門把手上要開門,所有人的手機都滴滴滴響了起來。
他手頓住,猛地轉頭就是一個暴躁開噴:“又是哪個異能者鬨事!他們這些異能者就不能白天工作日再鬨出事嗎??非要晚上是吧,非要在老子想睡覺的時候鬨是吧!”
哪怕這股火氣不是衝著他們的,其他人也還是莫名感覺到一股怒意蓬勃而起,壓得他們喘不上氣。
如果具象化一下的話,就好像是突然空氣都被壓得動都不敢動一樣。
沒人敢動彈,包括身為異能者的王燦。
等著紀長澤罵罵咧咧的掏出手機,又罵了兩聲,臭著臉重重摔開車門:“他大爺的,走,去東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