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一直藏在地底醞釀罷了。
經過了幾千年的醞釀,這股怨氣早已壓製不住,衝天怨氣泄露,各路除妖師都被吸引而來。
原主娘子也就這麼暴露在了門派眼下。
在原主正忙著強*周小娘的時候,她正在與被派來殺她的人對戰,她從未懈怠過武藝,可卻低估了同門人的無恥。
那些人抓了兩人的孩子紀源,逼她自斷生路。
之後,雖然她絕地反擊,在自己斷了一手一臂的情況下還能反殺對方,可那些人下手陰毒,竟然直接毀掉了孩子的一魂一魄。
將她好好的兒子弄成了一個癡兒。
原主娘子雖然傷重,但還沒到立刻去死的地步,隻要給她時間,她就能慢慢休養回來。
但此刻,傀儡被毀,兒子癡呆,她自己動彈不得,門派的人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趕過來追殺,必須儘快轉移地方。
全家人隻能靠原主一個人了。
原主娘子知道原主性子沉悶,對著她和孩子也從未露出過溫情,但她自己本身就隻是想要隨便找個看的順眼的男人過上平淡生活,既然自己沒有真心,自然也不會去要求對方對自己有真心,因此十分寬容這一點。
但她沒想著要原主帶著她逃,那些人要的是她的命,她若是跟著一起,恐怕最後一家人都要整整齊齊下黃泉。
所以,她提出的是原主帶著孩子離開,她留下來。
原主娘子沒想過丈夫會不答應,那可是他的親生血脈,他怎麼可能不答應。
原主還真的不答應。
已經聽傻了的原主聽完以上後,隻想到了一件事。
那些追殺他娘子的人聽上去就很厲害的樣子,他娘子都半死不活了,肯定也不可能跟人家對打,到時候那些人找上門來,殺了他娘子之後說不定還會想著斬草除根,會不會連著他也一起殺了?
至於帶著孩子逃命?
他沒想過,一直以來的目標都是找個金大.腿抱上然後就可以啃對方的原主完全沒想過要過上顛沛流離被人追殺的生活。
他這是造的什麼孽啊,娶了個媳婦,居然是個這麼大的麻煩。
自然的,原主也直接選擇性遺忘了這四年裡他完全是靠著對方養,是他一直在給對方添麻煩的事。
他是這麼想的。
他隻是個不知情的普通人丈夫,那些人也未必會殺了他,但是若是帶著孩子一起走情況可就不一樣了。
這孩子可是有娘子血脈的。
對方肯定不會放過啊。
到時候孩子都殺了,還不得順手把大人也給殺了。
既然結局是大家一起死,還不如他一個人跑了,讓娘子和兒子自己死呢。
他肯定會好好替他們活下去的。
做下決定的原主壓根沒去看娘子不可置信的視線,把家裡的錢財全都帶上後,就麻溜跑路了。
門派的人沒追過來,追過來的卻是衙役。
原來是有人發現了周小娘的屍體,同村人記得周小娘曾經說過原主找她有事,原主又是一副要跑路的模樣,衙役自然要抓他。
原主沒想到前有狼後有虎。
周小娘的身上又發現了他的手帕,定然是在掙紮的時候從他身上扯下來的。
人證物證都在,他沒辦法去否認自己沒見過周小娘,隻能絞儘腦汁的想法子狡辯。
還真讓他想出來了一個說話。
在他的嘴裡,周小娘喪夫之後鬱鬱寡歡,想要再嫁可是卻因為臉上的傷疤找不到人家,於是就纏上了曾經訂過婚的他。
他看不上周小娘,對方卻不依不饒,甚至在爭執間搶走了他的手帕,還跑到了他家裡去糾纏。
爭執間,她嶽母被周小娘失手殺死,他娘子聽聞追出去找周小娘算賬,回來時渾身都是血,現在還躺在床上,他帶這麼多的錢不是想逃跑,是想要報案和給娘子找大夫。
原主一輩子的智商可能都用在了編造這個瞎話上。
合情合理,邏輯滿分。
衙役跟著去了他家,果然在地上發現了死去的老太太,屋內,也的確有個奄奄一息的原主娘子,孩子都嚇得癡癡傻傻了。
原主見娘子反應過來後臉色沉下,一把抱起了兒子,說了一通的話。
大致意思是,你怎麼做下如此傻事,竟然還害了人命,如今嶽母走了,你也犯了死罪,咱們的兒子可是隻有我這個爹爹了,到時候實在是不行,我就問一下周圍人知不知道你的親人,也許他們也在找你呢。
言下之意,反正她在被追殺,也命不久矣,兒子的親人隻剩下了原主,若是她不肯替他頂罪,他們都死了,一個傻乎乎的孩子也沒辦法活。
而若是他直接魚死網破,那他就將孩子的存在散播給門派,大家一起死。
拿著親生兒子來威脅妻子,原主的無恥程度直接氣的娘子情緒激動大口吐血。
可看著懵裡懵懂即使變傻也乖乖的兒子,她到底還是咽下鮮血,認了這罪。
帶走前,她要原主發誓,必定會好好照顧他們的孩子,否則腸穿肚爛,不得好死。
原主知道她的意思是如果他不發誓,她絕對不會頂罪,隻能硬著頭皮發誓。
誓言這東西,一向是對有心的人管用。
娘子一被帶走,原主就丟下孩子,帶著全家值錢的東西跑路了。
之後,也是他倒黴,剛跑到鎮上,就被娘子門派逮住。
這門派既然能做出為了爭權奪利直接陷害殺人的事,自然也不是什麼好人,他們正愁要怎麼引出陰氣,到時候靠著絞殺陰氣來得到獎賞,原主逃走時生怕娘子反悔說出自己,特地抄小路繞路走的,沾染上了那陰地的陰氣。
對於這些人來說,可不就是瞌睡來了立刻就有人送上枕頭嗎?
他們抓了原主,打算用原主來引出陰氣。
原主為了保命,趕忙道他們村子裡的人都是在村裡長大的,自然也有陰氣,他可以幫著帶路,讓他們用村裡人來引誘出陰氣。
帶路黨的原主順利帶著一堆人到了小村子。
當晚,所有村民都被趕到了陰地,在他們被陰氣吞噬,痛苦慘嚎時,沒被趕到那去的原主悄悄溜走,走前,他看到了被驅趕過去的人群中裡的那個小小身影。
親生兒子眼看就要死在這,他卻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那個小小身影很快被吞噬了。
原主自以為逃過一劫,可很快,他感受到了腹部傳來的劇痛,仿佛腸子爛了一般,疼的人喘不過氣來,那疼痛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原主就這麼硬生生的被疼死了。
死之前,他才想起來之前娘子要他發誓照顧好孩子,否則腸穿肚爛。
他終究還是低估了除妖師的能力。
做了這麼多壞事,他是死的痛快了,可卻在死前,拉了那麼多的人命下去給他陪葬,哪怕是見識過眾多人渣的紀長澤,都不免感歎一句這可真是人渣中的人渣。
原主這一生,遇到的基本全都是好人。
即使他貧窮也依舊想要履行婚約的未婚妻。
自己都窮的不行了還要省出糧食來將他養大的村人。
雖然對他沒有愛情,但卻養了他四年,從未有哪裡苛待過他的娘子。
這些人全都給予了自己能給予的最好。
可原主回報給他們的是什麼?
他殺了未婚妻,將罪名推到了娘子身上,害死了幫助過自己的村民和親生孩子。
最可恨的是,哪怕到了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後悔的也隻是不該發下那個誓言,不該娶了娘子這個麻煩精,而不是不該殺人,不該讓娘子頂罪,不該害死村民和親生孩子。
紀長澤揉了揉眉心,努力克製著想要揍這個身體一頓的衝動,開始數原主對外表現出來的人設。
沉默寡言,對著村人們對他的好,永遠都是表現出一副“這不是應該的嗎”的樣子,從來都是躲在屋內不出去,身子弱,麵色總是蒼白的。
從現在的情況看來,原主娘子以為他喜歡周小娘,並且不僅不介意,還勸他彆鑽牛角尖,既然都各有婚嫁,再喜歡也最好不要表露出來,否則不光是給對方惹麻煩,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同時,他對著娘子還好,雖然沉默寡言半天不蹦出一個字來,但他的那些高高在上從來沒在對方身上展示過。
紀長澤看了他的記憶,自然知道他其實心底無意識的是有點怕娘子的,對方到底是個不錯的除妖師,哪怕如今裝出一副普通人的樣子,當原主冒犯了她時,她心底想的是不發作,麵上眼神神色卻還是能表露出幾分來。
原主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對著慈眉善目總是笑嗬嗬對他很客氣好好照顧他的“嶽母”,他就能語氣冰冷,一副完全不將對方看在眼裡的模樣。
但對著一個眼神過來仿佛能讓他身死當場的娘子,他卻不敢造次。
對方說的話,他大多還是聽的。
這也是為什麼他娘子沒能看穿他真麵目的原因,畢竟對於她來說,原主除了不愛說話,對著她和孩子傀儡都不怎麼親近,但平日裡她說個什麼他還是聽得。
在這樣一個小山溝溝裡,能夠找到原主這樣長的好看,讀過書,不會一身臭汗(因為他根本就不會做累活出汗),同時還比較聽話的丈夫,她還是很滿意的。
再加上有了孩子在兩人之間,對於女孩來說,共同孕育孩子是一種很奇妙的感受,哪怕她對對方沒有愛情,同時也知道對方對自己也沒有,但有了孩子,就變成了一個家庭。
她對他有了責任,也更加認同自己的妻子身份。
所以她想,丈夫也定然是這樣想的,這就好像是互不認識的人成了同伴,一路上互相扶持,哪怕產生不了愛情,友情定然也是有的。
然而原主不光沒有和她產生友情,還恨不得她當場死亡。
差不多明白了自己要做什麼了,紀長澤就在心底琢磨這個場麵要怎麼破了。
固定印象已經產生了。
村人眼裡,他陰沉,冷淡,對著他們這些從小將他帶大叔伯見了麵也不叫上一聲,他們對他好是他們的事,但是他理直氣壯的接受了他們的好,甚至還提要求,那就是他的事了。
哪怕大家都可憐他的身世,同情他從大少爺淪落到了如今的境地,日子久了,原主這麼不討喜,村裡也已經沒有人再能毫無芥蒂的對他好了。
所有人都說:長澤啊,他沒有心。
他們付出是因為他的父母曾經對他們付出過。
但這兩人的恩情,這麼多年他們也早就還夠了。
對方從來沒有幫過他們不說,還添了不少麻煩,得了好處吧,連一句好聽話都不願意說,誰心裡不冷呢。
長輩們是心冷,對這個從小看大的孩子沒了指望,心灰意冷的打算不再多事。
晚輩們就是純粹的看原主不順眼了。
原主每次遇到這些同齡人,總是要被挑釁兩句,他自然將這筆賬直接記到了所有人身上,在心底yy著等到以後自己有了權勢要怎麼怎麼對付這些人。
總而言之,就是個在哪裡都很不討喜的人。
哪怕是在家裡,娘子因為對他並沒有產生愛情所以不怎麼在乎他的冷淡,但作為天生渴望父愛的小孩子,紀源在幾次試圖跟他撒嬌卻被冷淡對待後,也慢慢的開始躲著這個父親走。
傀儡沒有思想,隻根據主人的指令做事,不在其中。
在腦海裡算了一通,紀長澤都忍不住要佩服原主了。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居然能將所有對他有初始好感,願意幫助他的所有人都變成排斥他的存在。
這種本事,紀長澤都沒有。
“湯好了,快來喝吧,剛剛放了一會,隻一點點燙,喝了剛剛好暖胃的。”
老太太掀開簾子走進來了,手裡端著一碗熱湯,正冒著熱氣,放在了手邊,問紀長澤:“長澤,要不要娘喂你?”
還是那副親親熱熱的模樣,但十分客氣。
這也是傀儡的不足之處了,她的主人給她的人設是自己的娘親,紀長澤的嶽母,紀源的外祖母,做事勤快,乾活利落,會做飯,傀儡自然會按照這個人設來行事。
隻是傀儡到底是傀儡,哪怕她在臉上做出了慈祥神情,那也隻是根據主人指示調整出來的微笑弧度,根本沒辦法真的做到像是一個人類一樣。
她能做的,就是不拒絕家裡三個人的任何要求。
也正是因為她這要什麼給什麼的態度,原主才慢慢的對著這個“嶽母”橫了起來,簡直要拿對方當下人使喚。
“不用。”紀長澤自然是要維持原主人設的,他冷淡說了一聲,自己艱難坐起身,端起碗湊到嘴邊喝了一口。
“不夠燙,你再給我熱一熱。”
“誒。”
傀儡老太太完全沒在乎紀長澤使喚人的態度,端起碗就向外走,那位叫做林青的年輕女子剛好掀開簾子進來聽到這話,微微皺了皺眉。
她自然不會覺得傀儡會有委屈的情緒,隻是這傀儡到底用的是她母親的身份,紀長澤作為她丈夫,卻對著她的母親如此不客氣。
哪怕傀儡根本不在意,她作為“女兒”,也還是要說上一兩句的。
“長澤,你怎好對娘如此說話,她都這麼大把年紀了。”
紀長澤抬眼,淡淡看了她一眼,輕描淡寫道:“是嗎?她會生氣嗎?”
不知為何,被紀長澤的眼神一看,林青心底竟有些心虛。
傀儡自然不會生氣的。
但她的夫君不應該知道這一點。
她很快恢複了常態,說:“娘性子好,將你當做半個兒子看的,自然不會生你的氣,但你作為她女婿,還是應當尊重她。”
紀長澤靠在牆上,唇角仿佛翹起了一個微微的弧度,等到林青再去看時,那弧度已經沒有了,像是從來沒出現過一般。
奇怪,難道是她看錯了?
她沒再多想,隻繼續坐在床邊,拿著手帕繼續給紀長澤還冰手帕。
不得不說,作為妻子,她的確是做到了最好,動作之間,儘是溫柔,輕柔的幾乎讓人感受不到力度。
紀長澤微微眯眼,仿佛很享受一般的任由她換。
他突然說:“我昨日醉酒,的確是為了周小娘,但不是因為她嫁人,而是看她嫁人,回憶起了曾經父母在時的往事,有些感傷罷了。”
林青手下動作一頓,很快又重新恢複了換帕子的動作,輕聲說:“這仿佛是你第一次說這麼多話。”
“你誤會我心中有莫小娘,我自然是要解釋的。”
紀長澤就這麼閉著眼,如林青記憶裡一般,聲音淡淡仿佛無波無瀾一點情緒都沒有的說著話:“我與她從未有過情,隻不過是父母之命罷了,我知曉我和她沒有緣分,從一開始就隻把她當做妹妹看待。”
林青心底略有些複雜情緒。
她習慣了夫妻之間的相敬如賓,這還是第一次遇到丈夫與她解釋心中沒有彆的女子的事。
心底略微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這陌生的,從未出現過得情緒讓林青下意識不想再深入,略有些匆促的開口:“其實就算你心中有她也沒什麼,到底你們曾經定下過婚約,又是青梅竹馬,如今你們陰差陽錯,你娶她嫁,誰也沒做錯什麼,我也不可能因為此事怪你。”
她很快想明白了紀長澤為什麼說這番話。
定然是她方才的勸說讓丈夫覺得她是吃醋。
她解釋:“我之前說的那些話不是為了你與莫小娘如何,隻是要你下次莫要當著源兒的麵醉酒,你不必多想,也不用跟我解釋這些。”
紀長澤突然睜開了眼。
一雙褐色眼眸定定看向了她,見她神情被看到的一頓,才說:“該解釋的還是要解釋的,到底是夫妻。”
到底是夫妻。
這句話讓林青心中鬆快了許多。
她承認,發現紀長澤在因為莫小娘成婚醉酒後,她是有些不快的,倒不是吃醋,隻是她不想讓這個完好的家裡出現不該有的因素。
她也不想讓源兒覺得父親心底有了除了母親之外的女人。
作為孤兒,林青比誰都明白孩子有多麼渴望父母。
不光是希望父母疼愛自己,同樣也希望父母可以感情好。
她沒有得到的這些,她的源兒一定要得到。
丈夫的這些話,讓她感到鬆快的同時也安心下來。
對方和她一樣,也是想要好好的維持這個家的。
這個發現讓她很高興。
於是,她動作越發的輕柔了,同時心裡也在想著,既然紀長澤能夠在乎這一點,特地來跟她解釋,那就說明他並不是以往表現出來的那樣諸事不管。
也許,可以跟他提一下彆的。
“夫君你一會若是覺得好些了,還是跟源兒說會話吧,昨日.你喝了酒,他想要靠近你卻被你凶開,哭了好半天,我知曉你不是故意的,隻是喝醉了酒控製不住自己,但源兒年紀小,恐怕想不通這些。”
“你哄一哄他,也免得他以為你不喜歡他。”
紀長澤痛快點頭。
“昨日是我不是,以後再不會了,你把他抱進來,我好好與他解釋。”
見他如此配合,林青心底高興,點頭轉身出去,不一會兒,就滿臉溫柔的抱著個長相精致,頭上紮了兩個揪揪,身上被打理乾乾淨淨的小男孩進來了。
“源兒,你不是想見爹爹嗎?看,爹爹醒了。”
她就如一個普通的溫柔母親一般,一邊抱著孩子哄,一邊笑著問丈夫:“你要不要抱抱他?”
說完,就見著丈夫唇角難得露出一抹微笑,緩緩伸出手臂來,說:“我現在手上還是沒有力氣,你把他抱到我腿上坐著。”
林青將兒子慢慢輕柔放在了丈夫腿上。
紀長澤看著正用著又是膽怯又是害怕,還藏著一點儒慕的視線望著自己的小男孩,眉目漸漸溫柔下來。
這倒不是裝的。
他就是喜歡小孩子。
“源兒,來,爹爹手上沒力氣,怕抱不穩你,你扶著爹爹的手好嗎?”
也許是昨天衝著兒子發了火,心中有些過意不去,今日的父親對著兒子語氣難得溫柔了一些。
從未得到過如此對待男孩先是沒反應過來的一愣,接著眼底染上了“父親居然這麼溫柔與我說話”的歡喜,趕忙的動著小手,小心翼翼的將胖乎乎手指落到了對他來說結實寬大的父親手臂上。
“做的不錯。”
紀長澤的一句淡淡誇獎讓本來還有點怯的男孩眼底瞬間亮起了歡欣神色,小小的背都挺直了。
“爹爹,你的臉好白,是又生病了嗎?源兒可以幫爹爹燒火煎藥。”
小孩子笨拙又努力的奶聲奶氣討好著父親。
紀長澤麵上不顯,心底軟的一塌糊塗,他向來對小孩子沒什麼招架能力,更何況是這樣乖巧懂事的。
“爹沒事,隻是喝多了酒,頭有些痛。”
紀長澤伸出手,略有些生疏僵硬的,拍了拍兒子的小腦袋:“你娘與我說了,昨日爹喝醉了酒,是不是對著你發火了?”
小孩子乖乖點頭。
“娘說爹爹喝醉後神誌不清,根本不記得源兒,所以才對源兒生氣,源兒知道的,不怪爹爹。”
啊,好乖。
好久沒見到這麼乖的人類幼崽了。
紀長澤特彆努力的才控製住自己沒把手黏在便宜兒子頭上,緩緩收回了手。
這一幕看在林青眼裡,就是不善言辭又從未和孩子交流過感情的年輕父親想要親近孩子,又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臉上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著,手下卻僵硬又無措。
她眸子軟了軟。
作為一個母親,看著孩子的父親其實也是喜歡著孩子,想要親近孩子,她自然是高興的。
隻是長澤既然喜歡源兒,為何這四年裡如此冷淡?
想不通時,她視線略過紀長澤那略帶不自然的手臂,仿佛想要去接著摸兒子的頭卻不好意思一般。
林青瞬間悟了。
她想到丈夫的身世。
十幾歲時沒了父母,之後一直都是孤身一人長大。
做了父親後,不知該如何與孩子相處好像也是正常的。
母親與父親到底是不一樣的,母親十月懷胎,還是沒出生時,她就與他血脈相連,感受著兒子的心臟跳動,小手小腳偶爾還會踢她肚子。
他在她的身體裡那麼久,早就沒了生疏感。
長澤卻不同。
孩子出生後的那段時間他剛好在生病,成日裡纏.綿病榻(其實是借口裝病不想幫著一起帶孩子),正好錯過了新生兒時期。
後來源兒牙牙學語,學走路學吃飯,又正好趕上他病(還是不想帶孩子)。
這些能培養感情的時刻,全都因為生病錯過,他不知道該如何跟孩子相處也很正常。
但沒關係,隻要他是喜歡源兒的,她就有把握能讓這兩父子感情快速好起來。
作為妻子,她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夠疼愛孩子。
作為母親,她希望自己的兒子可以有著父母雙倍的愛。
從前是覺得沒有希望,如今既然看出來丈夫其實很喜歡兒子,隻不過隻是單純的不會表達而已,林青自然不會什麼都不做。
於是她主動上前,說:“源兒,爹爹頭難受,你抱抱爹爹,安慰安慰他。”
小孩兒不懂事,還真的以為自己抱了爹爹就能好,立刻一秒鐘都不帶猶豫的,直接鑽到了紀長澤懷裡,一把抱住了他。
軟乎乎的小孩就這麼乖乖的抱住了他,身上仿佛還有一股獨屬於小孩子的奶香,紀長澤心底頓時充滿了對幼崽的憐愛。
麵上,他擺出一副手足無措的模樣,仿佛是想要抱回去又不知道該從哪裡抱才不會傷害到這軟軟的小身子。
最後,年輕的父親隻能尷尬維持著僵硬張開雙臂的姿勢,將小孩環在了手臂間但又沒有碰觸他。
第一次求救一般的,抬眼望向了站在旁邊笑著的溫柔妻子:“源兒身子是不是太軟了?”
林青見他這樣,忍不住就笑了。
“小孩子都是這樣的,等到長大了骨頭才會硬。”
“嗯。”
還維持著冷淡表情的年輕父親聽了這話,答應一聲,說:“那源兒可要快些長大。”
“我每天都有聽娘的吃很多很多飯,肯定能快快長大的。”
聽了小孩的話,紀長澤臉上神情有一瞬間的空白,仿佛是不知道接下來自己該怎麼回答了,他再次看向了林青。
林青覺得自己今天真心笑的次數可比往常多多了,她忍不住掩嘴笑道:“夫君隻管誇源兒就是了。”
得了她的話仿佛是得了什麼金科聖言一般的年輕父親立刻誇道:“嗯,很厲害。”
得了父親誇獎,紀源小小的臉蛋上興奮的冒出紅暈。
這還是父親第一次誇他呢。
小孩子天生崇拜父親,紀源也是如此,從他明白了家庭關係後,就一直渴望能夠得到父親的疼愛,可惜父親好像一直不太喜歡他,看到他之後還會露出一種冷冷的表情,他怕的很,隻能躲著父親走。
可現在,父親不光抱他了,還誇他厲害。
小孩興奮的不得了,更加努力的整個人都往父親懷裡蹭:“爹爹,源兒一定每天都吃很多,早點長的像是爹爹這樣高大。”
“嗯。”
紀長澤木巴巴的說:“也不要忘了多鍛煉身子,日後繼承爹爹……”
說到這,他突然不說了,而是側身對林青說:“這孩子還是隨你好一些。”
林青隻以為他說的是自己身子骨孱弱,沒當回事。
她心裡很愉悅的想著。
原來長澤還是很喜歡源兒的,是她之前沒有觀察仔細,才造成了這個誤會,這可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