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個看了看這些野雞兔子的精神狀態, 最後紀長澤拎出來一隻翅膀受了傷的野雞:“它看著太蔫了,彆養著了,估計越養越瘦, 今天我回來之後就殺了它吃肉。”
紀長澤的下屬都很認真做事, 這兩個小下屬就因為養這隻野雞養出了感情,不舍得眼淚從嘴角流了下來, 很不舍得的提議著:“老大,咱們燉雞湯吧。”
“好主意。”
“我們采的蘑菇什麼的正好曬好了,小雞燉蘑菇, 那些蘑菇都是我們好好選出來留著咱們自己人吃的,保證好吃。”
紀長澤理解的點頭,知道他們一定是想要這隻野雞在最後的雞生中走的奢華一點, 看,沒見蘑菇都早就準備好了嗎?
沒辦法, 他的下屬和他一樣, 長情。
“行,那這隻雞就交給你們來做了,拿那個大鍋做, 等到煮熟了好分。”
小下屬們也不是每一個都像是紀長澤這樣在家裡被當成寶貝蛋的, 有的是自己本身不受寵,有的是家裡條件不行, 每次分肉吃的時候, 紀長澤都能發現一部分下屬會把屬於自己的那份雞湯留著帶回家給家人。
他也不說破,隻是攢著隊伍基金,等到攢的差不多了, 買了個大鍋回來。
雖然每次吃肉就吃那麼一點,但鍋大, 水多,再多放一些其他的東西,什麼蘑菇木耳之類的,每個人分到手裡的可就多了。
自己能吃到,也能帶給家裡人。
這些小孩的家長大多都知道這群小屁孩們“偶爾”會運氣好抓到什麼小獵物,然後分了帶回家,但因為這樣的情況不多(大部分獵物賣了換錢了),而且獵物就這麼小,再一分,每個人手裡就隻那麼一點,哪怕他們全省著帶回家,家長們也不會貪圖孩子這一口肉。
以前他們當孩子的時候,不還是照樣抓那種隻有手指頭長的小魚,放在大石頭上曬一下午再吃嗎?
那時候他們都沒舍得放鹽,這群小孩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本事,居然還能弄到鹽。
他們村雖然窮,但也算得上是安寧,家長們不至於圖孩子們這一點口糧,於是,這群小孩們怎麼鬨騰他們是不管的。
紀長澤也知道村裡大人其實都沒把他們這個所謂的隊伍當回事,這也不能怪大人們,畢竟他們隻是一群七八歲的小屁孩,誰能相信他們真的能乾什麼大事呢。
他自己不怎麼在意大人們是個什麼眼光,其他小孩們卻很在意這點。
這兩個負責養殖的下屬就一邊磨刀準備殺雞,一邊跟紀長澤抱怨:“上次吃兔子肉,我好不容易省出來一塊肉帶回去給我娘吃,她一邊笑我,一邊讓我自己吃,那不是她自己饞肉嗎?夢裡做夢都是在吃肉,結果我真的帶肉回去了,她又一副覺得我帶回來的肉少的樣子。”
“我爹也是,我帶回去的肉他從來不吃,隻有帶湯回去的時候他們才喝。”
紀長澤倒是門清:“他們不是覺得少,是覺得你們吃的少,你們每次帶湯回去都有一小鍋,他們肯定願意喝。”
“等著吧,遲早我讓你們帶一鍋肉回去,讓他們刮目相看。”
兩個小下屬聽到一鍋肉先是高興了一下,再聽到後麵就對臉懵逼了:“什麼是刮目相看?”
“眼睛要刮下來嗎?聽上去好疼啊。”
紀長澤:“……”
他開始嘀嘀咕咕。
小下屬們更加好奇了:“老大,蝦兵蟹將什麼意思啊?”
“你們就是蝦兵蟹將,算了,都是一起長大的,我也不能嫌棄你們,等著吧,你們就算是個小蝦米,我也要把你們培養成大泥鰍。”
紀長澤懷揣著“誒,下屬沒一個能乾的我可要忙死了”的悲壯心情原路返回,從小木屋裡出來之後,他回頭看了看這個很顯眼的木屋,覺得還是不行。
國家還沒太平呢,鬼知道什麼時候要再打仗,萬一他這邊勢力還沒培養起來就打仗了怎麼辦?
不行,狡兔三窟,他得再買一些鐵鍬回來,再挖幾個據點。
紀長澤當然不是腦袋一拍就要怎麼怎麼乾了,他讓人挖暗道的時候可是先測量了這邊的土,確定合適用來挖暗道才下令的。
也就是小孩子們了,半大的小孩,力氣勉強算是有了,大多不用下地乾活,每天隻要忙完家裡安排下來的事就能有大把時間,這麼多小孩湊在一起,哪怕乾活沒大人利索,也能很快挖出紀長澤想要的暗道。
去城裡的路還遠,紀長澤索性一邊走路一邊在腦海裡麵盤算起了這一次要挖個什麼樣的地下室。
地下室,當然是越隱秘越好了。
蠍子草那片地界就不錯,村裡人都不喜歡蠍子草,常走的路發現了蠍子草是一定要拔掉的,但是不常走的路就沒人管了,然後,一些蠍子草就長成了一片,漸漸地,村裡人就不喜歡走那邊了。
挖在那裡,保證隱秘。
還有,要大,越大越好,大了能放的東西才多。
還有什麼呢。
要弄一些木頭撐在中間啊,暗道可以隻撐幾根,地下室可不行,要是不出意料,那將會是他們以後停留時間多的地方,要確保安全才行。
還好薛五爺那關於建築方麵的書籍他都看了,到時候應該沒問題。
透氣性,還有隔音也都要弄好,還要有通風口,不然冬天光燒柴取暖不通風,那還不被煙熏死。
紀長澤一邊走一邊想,一點點的給自己心中的地下室模型添加上各種色彩,他倒是不覺得這樣辛苦,甚至還有點樂在其中。
不得不說,雖然總是覺得自己那麼多下屬很多事卻還要他來親自吩咐,但這種光動腦隻用吩咐彆人做事的感覺真爽。
他就這麼一路想著事往城裡方向走,這邊的草木很高,哪怕現在天氣冷了,也還是足以把一個小孩淹沒在其中,這麼冷的天也不怕有蛇,紀長澤就這麼大大咧咧的往前走。
正走著,他突然聽見一聲“砰”!。
隻一秒時間,紀長澤想了很多。
不年不節的沒人會放煙花更何況前段時間城裡的煙花廠好像還炸了一波,這種情況下有人買煙花在荒草裡放的可能性太低了。
那這個聲音,難道是傳說中木倉聲?
紀長澤快速趴在地上,安靜的聽著動靜。
又是幾聲槍響,還有了人聲。
“彆跑!”
“你跑也沒用,你都受傷了,再跑還能跑到哪裡去!”
――砰!
然後,是一聲慘叫。
紀長澤嗅了嗅。
他的鼻子一向很靈,此刻就聞到了血腥味。
他趴在地上,快速從自己背著的口袋裡麵掏出一個大方巾,係在腦後蒙住臉了,才側著身子看遠處草叢裡跑過去的幾雙鞋,其中一個是趴在地上的,附近還有一把木倉,看上去應該是受傷倒地的時候木倉掉在了地上。
那個人沒注意到自己的木倉掉了,掙紮著爬起來,就繼續朝著紀長澤這個方向跑了過來。
紀長澤仗著自己對地形熟悉,快速轉了個方向,結果對方好像也是這麼想的,倆人正好來了個碰頭。
熟人啊。
紀長澤看見這人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這不是城裡賣豬肉的那家人女婿嗎?之前一直在豬肉鋪幫忙的。
他不是很喜歡這個人來著,因為每次對方賣肉的時候,對待買肉的人態度都不怎麼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紀長澤總覺得他看不起他們。
這人給他的感覺,和他最討厭的二哥一樣一樣的。
那人也不知道認出來紀長澤沒,看見這麼偏僻的地方居然能正好讓他在被追殺的時候撞到個小孩,眼睛一下子亮了。
紀長澤發現他眼中露出狂喜神色,開始從腰間掛著的刀帶裡麵抽出一把殺豬刀的時候,就猜到這家夥想乾什麼了。
拿他做人質?
紀長澤仿佛嚇傻了一樣,呆呆的趴在原地,看著對方露出捕捉到獵物的興奮神情,朝著他緩緩靠近。
因為腿上有傷,又要躲避人,他是和紀長澤一樣趴著過來的。
眼見對麵的小孩傻傻呆呆的望著自己不動彈,捕獵者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住了。
幾分鐘後,確認這人已經暈了,紀長澤這才鬆開狠狠按住他穴道的手,快速在對方身上搜刮一番。
又過了一會,那些追捕這人的衛兵們過來了。
“頭兒,找到了。”
“人已經暈過去了。”
紀長澤躲在遠處,看著那些衛兵粗暴的把人抬起來搬運走。
他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裝扮。
挺正常的打扮,一般村裡的小孩都這麼穿,他剛剛還蒙了個方巾,光露出一雙眼,那人應該是沒認出來他。
小孩一動不動的趴在地上半個多小時,確定這兒的確沒人了,才朝著記憶中的方向爬了過去,撿起了那把自從掉在地上後就被他盯住的木倉。
這就是木倉啊。
紀長澤興奮的抱著它上上下下的看,想了想,又從大背包裡掏出剛剛在那個人身上找到的東西。
一把鋒利的殺豬刀,這個可以用來殺他們抓到的獵物,之前買的那把刀便宜是便宜,還是太小了。
一把銀元,紀長澤數了數,有十一個,聽薛五爺說,現在一個銀元可以還一千銅錢,這十一個銀元恐怕比他們家全家的家當還要多。
他很穩得住,隻把銀元小心的放回了口袋裡,繼續看剩下的東西。
一個打火機,外表看著普普通通,但紀長澤剛剛搜的時候可是在對方衣裳夾層的夾層裡麵找到的,要不是個寶貝東西,他藏這麼嚴實乾什麼。
而且他可沒搜出香煙來。
紀長澤摸索了好幾下都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都要疑心是自己想多了,但仔細回憶了一下。
沒錯,他上次跟著奶奶去買豬肉那的時候,清楚看見灶台旁邊的桌子上放著火柴,打火機一般都是穿著有錢的人才用的,這家夥是豬肉鋪的女婿,不缺肉吃,但肯定沒那麼有錢,而且還不抽煙……
絕對有貓膩。
他不死心的打火,果然打不著,這下紀長澤確定這玩意絕對藏著東西了,乾脆直接朝著一塊石頭砸過去。
砸開之後,裡麵露出來一張紙。
什麼玩意?
紀長澤打開那張紙,一向穩重的他都忍不住驚訝的睜大眼。
這居然是一個武器的安裝圖。
他運氣怎麼這麼好?
剛想著學做武器,這麼一個東西就找上門來了。
紀長澤依稀看得出來這個武器好像是一把木倉,長長的,看著很笨重的樣子,但既然被那家夥這麼珍重的藏起來,肯定是好東西。
他趕緊也珍惜的放進自己的大口袋裡。
彆的就再沒有什麼好東西了,一塊手表,幾封信,紀長澤拆開看了,發現上麵寫的很隱晦。
看上去好像就是一封普通的家書,告訴他母親生病快些回家。
但這家夥都能隨身帶著武器圖紙了,這幾封信紀長澤才不相信沒貓膩。
估計是暗號之類的吧。
這些東西不像是銀元,銀元長的都一樣,在哪裡都能花的出去,手表可就不行了,這東西貴重的很,他前腳去當鋪當,後腳想找到這塊手表的人就能順著腳印找到他。
紀長澤想了想,按照剛剛那個人跑過來的路線,把手表隨便丟在地上。
信封則是在地上挖了個坑埋進去,雖然埋的嚴嚴實實,但他特地沒有把那一塊土上弄草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裡剛剛被挖過。
搞定!
紀長澤拍拍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繼續朝著城裡去。
他現在還沒進城,去城裡的目的就已經達成了,本來要打道回府的,但既然答應了給小下屬們帶口信,還是得必須去一趟。
到了城裡,熟門熟路的找到要帶口信過去的人家,把要說的話轉告給他們,紀長澤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包。
現在它不是一個普通的包了,它是一個放著十一塊銀元的包。
這些錢彆說是他這個小孩了,就算是放到王老太麵前,也足夠讓她失態的。
農家人,往往一輩子也沒有一個銀元。
倒不是賺不到這麼多,而是賺到了又要花出去,尤其是孩子多的人家,一窮二白的生孩子,再一窮二白的把孩子拉扯大。
錢換成銀元也沒用,反正遲早要花出去。
紀家也正是這樣,雖然家裡養著雞鴨,有的年份還要養豬,但這些肉都吃不到家裡人嘴裡,都是要拿去賣錢的。
他家裡的經濟情況,應該是有兩千左右的銅錢。
感受著銀元的重量,紀長澤心底盤算著這個錢要怎麼用。
他正走走看看打著小算盤的時候,突然在前麵看到了一個眼熟的身影。
二哥?
他不是來買東西的嗎?在巷子口探頭探腦的乾什麼?
紀長澤眯了眯眼,直覺有鬼,想了想,看了看附近地形,順著另一條路走了過去。
五分鐘後,紀長澤在另一頭,順著牆洞偷瞄紀柱子在乾嘛。
紀柱子正在巷子裡翻找著,仔仔細細,一個角落都不放過,看的紀長澤感歎他要是乾活的時候也能這樣就好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被發現了,紀柱子還在找。
他清楚記得,上輩子的這一天,有個賣饅頭的人在這裡歇腳,結果撿到了一袋子錢,裡麵滿滿當當裝著三百銅錢。
那可是三百銅錢,哪怕上輩子的紀柱子成了有錢人家的下人,一個月也才兩百銅錢。
賣饅頭的人撿了錢,高興了好幾天,把這件事當成自己運氣好的事例說給了附近街坊聽。
後來,聽說那筆錢是一個某國軍官掉的。
雖然說當初打華國的人某國是主力,但這個國家和彆的國家不一樣,彆的國家打仗是為了搶一把,某國卻是盯上了華國地大物博。
他們對著上層各種手段,對著下麵的老百姓們卻很懷柔,一個個的有禮貌不說,還非常好說話。
一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見慣了燒殺搶奪的強盜們,突然碰見一個說話禮貌對他們貌似也很尊重的強盜,頓時就覺得對方好了。
賣饅頭的人不見了,大家都說他是發財了,好像是他把錢還給了軍官,那個軍官就提攜了他一把,說是給他找了個好差事。
他掙了錢,妻兒都不要了,自己快活再也沒回來。
他的妻兒成天以淚洗麵,無數次當街罵自己男人沒良!醋.溜.兒.文.學.首.-發!心,丟下她跟孩子一個人去逍遙快活,一邊罵一邊哭。
因此,這個日期紀柱子記得一直很清楚。
無數次喝醉酒的時候,他都在想著,要是當初撿到錢還給某國軍官的人是自己該有多好。
如果是那樣的話,他早就可以擺脫這窮困的生活了。
而且等到國家被轟炸的時候,他跟在軍官身邊,就不會有危險了,雖然正是某國轟炸的他們國家,但,這又有什麼要緊呢,他保住自己的命就夠了。
紀柱子找啊找。
終於,他在一個木板下找到了那袋子錢。
他握著這袋子錢,像是握住了自己未來的美好命運,臉上也露出了滿是野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