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偷是紀長澤派過去的,但那些抓小偷的大兵們的確是不知曉這“小偷”是常客。
他們一次次發現小偷,又一次次送到上司麵前,看著上司保證要將對方送到衙門去。
隨著小偷來光顧商街的次數越來越少,直到最後的銷聲匿跡,大兵們麵上不說什麼,心底卻十分驕傲。
京城中小偷小摸是最多的,一向是屢禁而不絕,為何在商街就幾乎沒出現過了,還不是因為他們的名聲傳出去了嗎?
他們最近吃得飽穿得暖,每天按照紀大人的要求訓練,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了。
隻說跑步,以前也跑,隻是都是在軍營裡跑,軍營地麵都是沙土,跑起來灰塵漫天,人咳嗽不說,還弄得每個人身上都灰頭土臉的,等到跑一圈下來,人都要成了灰人。
現在就不一樣了,紀大人專門讓他們來鋪了磚塊的商街上麵跑,整整齊齊的磚塊上還有拚湊在一起的花紋,他們跑在上麵灰塵起不來不說,腳下也不用再深一腳淺一腳。
最關鍵的是,商街雖然還沒正式開業,但卻是已經可以允許百姓參觀了。
這裡每天都有不少人來看鋪子或者隻是單純來湊個熱鬨,無論這些人是來乾嘛的,看到親兵們昂首挺胸在自己麵前跑過時,都會不一例外的駐足停下,帶著豔羨的看著他們的身影。
“聽說他們現在半個月吃一頓肉,我家鄰居家小子就是這裡當兵的,昨天才回去了一趟,還帶著羊肉,那麼大一塊,可把我兒子羨慕死了,嚷嚷著也要去當兵呢。”
“人家這羊肉也吃的,你沒看他們這一個個精神的,前陣子還抓了不少小偷,名聲都傳出去了,小偷都不敢來商街這邊,生怕被抓了送去衙門。”
這倒是真的,雖然抓的是假小偷,但真小偷們又不是傻的。
這些大兵因為人數多,所以都是輪換著來跑步,一輪下來,從天剛剛亮起到天色昏暗,商街都有大兵在跑步。
到了晚上倒是沒人,但晚上的時候整個商街關閉,他們這裡的牆可不是那種人可以爬上去的,不光高,上麵還有各種尖利利器。
根本就進不去。
白天這麼多大兵在,晚上進不來,再加上現在根本沒開業,也沒什麼東西好偷的,小偷們可不就放棄了嗎。
這些話聽在大兵們耳朵裡,卻如吃了蜜一般甜。
他們都是貧家子出身,要不然也不會當了兵,當初能被選入皇城親兵,他們自身在本來所在的軍隊裡已經算的上是非常不錯的了,要不然也不會被選入到這麼個“好差事”裡。
當初選進來時,誰不高興?覺得自己這是成了陛下的親兵,以後說出去好聽,日子過得也定然好極了。
誰能想到呢,當陛下的親兵,竟然是這樣的苦。
他們原本在其他地方時,雖然算不上吃香喝辣,但填飽肚子,亦或者是肚子有八成飽還是可以的,若是實在是饞肉了,也可以跟上司說一聲,自己打獵去,肉分一些給上司就行。
而在西郊,周全孝不讓他們外出,扣了他們的俸祿,就連肚子都不給他們填飽。
許多人餓的頭昏眼花,原本的心氣也一點點被磨平了。
吃苦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逼著你吃苦,還不讓你去自己努力改變現狀,他們簡直跟囚犯一樣被關在西郊,剛開始還有人試圖偷偷跑出去,然後就被周全孝以逃兵罪名處置了。
雖然大家都清楚,那人分明是餓的受不了了想出去打點獵物填填肚子,可周全孝是上官,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然而,就在許多人都絕望,都已經認命的時候,紀大人來了。
紀大人來的第一個月,光給他們吃喝,除了日常的訓練,沒讓他們做任何事。
等到身體養的差不多了,這才開始安排彆的東西給他們做。
像是在商街跑步,搬磚。
紀大人來了之後,就恢複了他們的假期,每個月每個人都能休息,他們出去的時候才知道,原來因為紀大人這樣做,還讓他被彆人議論。
覺得紀大人這是公器私用,覺得他這是在把親兵當做長工使喚。
將這個消息傳回軍營後,不少人都十分憤怒。
尤其是在他們已經知道,原來他們如今已經不靠著國庫了,全部花費,都是由紀大人一個人承擔。
雖然他們不識字,但七萬人是多麼龐大的數字他們還是一清二楚的。
有了這麼大的負擔,紀大人不光沒餓著他們,還竭儘全力的給他們吃肉,讓他們好好休息,雖說紀大人沒說,但隻看這次,他們搬磚後,立刻便全員吃肉,來商街跑步後,飯菜也比往日裡多了不少葷腥。
這分明就是紀大人養不起他們,這才想辦法讓他們接一些彆的來掙錢。
都是為了他們啊!
若是不是為了他們,搬磚,抓小偷,這些隨便雇一些長工買幾個打手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何還要讓他們來。
紀大人用心良苦,一個人苦苦撐著,外麵那些人卻還在說他的閒言碎語,真是可恨。
那些覺得這些親兵必定會對紀長澤使喚他們乾彆的不滿的官員怕是做夢都沒想到,還有人越乾活辛苦越覺得對方是對自己好的。
紀長澤倒是十分清楚這一點,說起來這還是托了周全孝。
周全孝此人小氣,覺得這些親兵一活動就容易餓,餓了吧他又不想給吃的,但餓死的人多了又說不過去。
於是,他就想出了一個十分天才的主意。
活動容易餓,不讓這些親兵不就好了嗎?
什麼日常訓練,什麼熱身,全都不要做。
你們也彆想著出去,也不用做彆的,就老老實實喘氣就行。
都是吃過苦受過罪靠自己勞動力掙過錢的漢子,你讓他們什麼都不乾等死,就算是到現在,不少親兵做的噩夢都是這些往事。
因此紀長澤來了後,滿足給他們吃飽吃好這個條件了,彆說讓他們搬幾天磚,就是讓他們去建幾個月房子他們都覺得十分幸福。
畢竟對於他們來說世上最可怕的事不是乾活,而是不讓你吃飽還不讓你乾活掙糧食。
如今大家夥白天都吃的飽飽的了,晚上也有閒心聊天了。
聊來聊去,話題還是更多的在紀長澤身上打轉。
“那些人這樣說大人,大人不會一生氣就不管我們了吧?”說出這話的大兵滿臉惶恐,過了這些天充足而快樂的日子,他就再也不想回到以前那種日子了。
“大人不會的,大人對我們這麼好,養不起我們還特地建造起商街來賺錢,他肯定不會不要我們。”
“不過到底是為什麼要讓大人一個人來養我們,國庫裡沒錢了嗎?”
“應當是有錢的吧,聽聞陛下要建行宮了,我出去時,看他們說,那行宮是本朝以來最大最豪華的行宮,至少要建八年以上,現在正在征人。”
聽了這話,在場的大兵們心裡都不怎麼好受。
從前沒遇到個好長官,上麵發的俸祿都被扣了,這回好不容易讓紀大人這樣一個好長官接管他們了,結果上麵寧願建造行宮都不管他們。
若是紀大人被他們拖垮了,他們可就是徹底的沒了指望了。
“陛下為何要這時候建行宮,不是說今年是災年,到處都在鬨饑荒嗎?”
“誰知道呢。”
“也不知紀大人能撐多久。”
他們排排躺在碩大的帳篷中,這個帳篷很大,正好可以住滿一百個人,一個黃組。
以前一百個人哪怕擠在一起,到了天冷的時候還是會冷的瑟瑟發抖,因為被褥裡沒什麼棉絮不說還潮濕的很,周全孝嫌棄被子曬在外麵不好看,不準他們拿去曬,於是便越來越潮濕,最後蓋在身上硬邦邦的壓根沒什麼保暖效果。
紀大人來了後,就給他們買了新棉被,買來了之後還告訴他們要多在太陽晴朗的日子曬曬,因為棉被都長的一樣,又叮囑他們要做好標記,免得到時候拿錯了被子,聞見誰身上的臭腳丫子味。
不光是被子,他還手把手教著他們做煙囪,又買了炭火來。
從那之後,大兵們晚上睡覺就不再像是身在冰窖了。
暖和他們有時候半夜醒了都要先怕一下,生怕這隻是一場夢。
哪怕是在現在,這個想法依舊在許多人的心中沒有變過。
尤其是他們知道目前他們花的錢都是紀長澤自己一個人掏腰包後。
大家便更加擔憂起來,若是紀大人撐不住了,他們要怎麼辦,朝廷會重新派人來嗎?那個人會像是周全孝一樣不把他們當人看嗎?
他們是皇城親兵,若不是死了殘疾了,或者是年紀到了五十歲打不動了,是不能退出去的。
不能指望彆人,唯一的指望就隻有紀長澤了。
“我不想紀大人走,要是紀大人沒錢了,我願意去搬磚,去乾拉夫活,我有手有腳的,我可以自己掙到自己吃飯的錢,到時候我就把錢都交給紀大人。”
“對,我也是。”
“好不容易碰上大人這樣的好官,我也不想讓他走。”
大家議論紛紛,漸漸的,困意上來,許多人都懷揣著一樣的憂慮睡去。
沒人注意到,這些率先發表意見的人中,隱藏了一個以前沒什麼印象,是在大家分散編組時編進來的人。
自然的,這位就是紀長澤的人了。
彆誤會,這人不是來監督大兵們的,雖然他也順帶兼顧了這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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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長澤當然是相信這些大兵不是那種不知恩圖報的人。
但人嘛,光是順其自然的話還是有點不靠譜。
偶爾還是需要來點人為乾預的。
就好像是之前商街消息傳遍京城的時候,要不是紀長澤派了一堆人出去扮演路人甲路人乙,以路人視角“毫無偏向”的公正說著商街種種,消息也不會傳到那麼快,百姓們也不會那麼期待。
現在在軍隊裡也是一樣。
引導一番後,這些大兵們心底便充滿了對紀長澤的感激。
對於安排人去誇自己這檔子事,紀長澤完全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那些事又不是他編造出來的,既然他做了好事,乾什麼要不說出來玩做好事不留名那一套。
皇帝將兵權交給紀長澤卻不給錢這檔子事,之前一直都是隻有朝臣們才知道的,這其中也有點皇帝的意思。
畢竟這事雖然他乾完了是爽了,但皇帝的兵讓臣子去養,還是有些丟人的。
紀長澤可沒那麼好性,在那用自己的身家養皇帝的兵,完了還要替皇帝隱瞞,讓這些大兵們以為這是皇恩浩蕩。
現在好了,七萬人,差不多都知道自己是因為誰才能吃飽喝足的了。
下一步,也差不多該走了。
紀長澤坐在自己書房裡靜靜回想了一下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沒什麼差錯,確定沒問題後,他喊了一聲:“福泉。”
隨叫隨到的福泉立刻推開門進來:“老爺。”
“你去,告訴菜坊的蔡管事,讓他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做。”
“是。”
第二天一大清早,蔡管事就起來了,開始忙碌著照管各種菜,時不時看看要送去禦膳房的菜新鮮不新鮮。
等到宮中人來了之後,他趕忙的就遞給了那個太監一個大元寶:“哥哥,辛苦哥哥了,這個您拿回去買些好吃的。”
太監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怎麼,蔡管事從前可沒這麼客氣過,這是有事要求我啊。”
蔡管事陪著笑:“可不是,小的有個遠房親戚,也是在宮中做事的,從前也還算的上是有點臉麵,隻是運氣不好,摔斷了腿,主子們自然也就不愛用他了,那親戚托人求到我這裡來,我也不好不管不是?就勞煩哥哥了,也不用多好,隻讓他燒燒火就行。”
隻是安排個燒火的夥計,就有個大元寶拿,太監笑著應下了。
這一日下了雨,陛下聽著雨聲不免有些心情煩躁。
下雨,代表大皇子所在的地方越發令人難熬了,可他那個大皇子,卻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這都這麼多年了,居然還堅持著。
皇帝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他派去的人的確是日夜都守在外麵,送進去的每一個東西都要經過他的允許才可以。
按理說,沒有過冬的棉被,每天吃一些冷飯,還沒有大夫,大皇子早就該病死了才對。
可他就是熬下來了,像是一根長長的刺一樣,狠狠紮在了皇帝心口。
哪怕大皇子如今已經是階下囚,可他有時候還能想起當初滿朝讚歎大皇子的畫麵。
他當皇子的時候,可沒這麼多人誇他。
皇帝越想心中越氣,新的太監總管十分會察言觀色,見他如此,便討好笑著提議:“陛下,聽聞禦膳房那邊今日進了鹿肉,您要不要去看看?”
作為一個奢靡的皇帝,他有一個非常普通的愛好,就是喜歡看彆人做飯,因此禦膳房是經常去的。
皇帝心情煩躁,也的確是想要平複一下,也沒思考多久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很快,他便被抬到了禦膳房。
這一天,皇帝在禦膳房待著的時間尤其長,外麵的人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隻知道最後陛下走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十分鐵青難看。
還沒回到寢殿,就召見紀長澤紀大人進宮問罪。
胡子方今天是照舊晃晃悠悠來紀家,準備像是往常一樣安靜聽著紀黨在那描繪未來宏圖。
結果到了紀府,小廝見到他也不笑了,而是滿臉憂慮,隻說大人不在,被叫進宮去了。
叫進宮就叫進宮,怎麼這個反應。
胡子方心中咯噔一聲:“可有說是進宮乾什麼的?”
小廝苦著臉:“老爺塞給了來的公公許多銀兩,那公公才透露出,陛下像是十分生氣,叫我們老爺去,也是去問罪的。”
問罪?
問什麼罪?
胡子方快速將這段時間發生過得事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沒有啊。
紀長澤最近一心撲在軍營和商街上,既沒有去陷害忠良,也沒有去睚眥必報,做事也十分不錯。
他雖然名聲不太好聽,但處理事務的能力卻是任何人都不會小看的。
想了一遍又一遍,胡子方依舊沒想出來,紀長澤到底乾什麼了惹得這麼寵信他的陛下大怒。
不光是他想不通,朝中其他官員也是一臉懵逼。
最近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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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澤不是做的挺好的嗎?
雖然死要錢了一點,見到人就試圖從對方口袋裡扒拉出一些錢來,但那也是為了西郊啊。
沒見那些大兵一個個都被養的高高大大,健壯無比麼。
陛下不誇他也就算了,怎麼還要問罪。
這一刻,所有人的心神都落到了皇宮中,恨不得長出個順風耳來聽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一向對紀長澤寬容的皇帝都這麼生氣。
在萬眾矚目下,紀長澤出了皇宮。
他沒坐車,隻是渾身喪氣,仿佛還陷在自己的思緒中一般,滿臉渾渾噩噩的一步步朝著自己家中走去。
路過行人有些人會好奇看他一眼,因為他額頭上都是淤青。
普通百姓都隻當是摔了一跤,安排人來打探消息的官員們得到這消息,卻是抽了一口氣。
那定然是磕頭磕出來的。
可紀長澤到底乾什麼了?
他最近不是挺安分的嗎?安分的都讓朝中眾人覺得他一輩子這樣也挺好的了。
路上,不斷有探聽消息的小廝小跑來悄悄看一眼紀長澤再小跑走。
街邊,一個笑容憨厚的漢子正在跟自己母親說著軍營裡如今的好日子,一個不經意的抬頭,便瞧見了紀長澤。
他臉上的神情立刻愣住,想也不想就快速跑到了紀長澤麵前:“紀、紀大人……您這是怎麼了?摔著了嗎??我、我扶您吧……”
一向在他們麵前笑得春風化雨的紀大人抬起臉,露出一抹十分勉強的笑,聲音虛弱道:“沒什麼,被陛下訓斥了幾句而已。”
陛下訓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