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翩然:“……”
也是可以理解的。
他努力安慰自己。
畢竟都十幾年過去了, 除了有事沒事看看以前照片回憶曾經美好的他,誰還會把十幾年前的人長什麼樣記得清清楚楚呢。
麵對兩個還在努力觀察他到底哪裡長變了的朋友,柳翩然機智的跳過了這個話題。
“這個不重要, 長澤, 那個顧翠既然現在在柳家,要不要我幫你報仇?”
紀長澤搖搖頭。
“不, 我自己的仇自己報,你隻需要彆幫她就好。”
“我怎麼可能幫她,你可是我的朋友, 她算個什麼!”柳翩然立刻急切表明立場,生怕紀長澤誤會自己跟顧翠是一頭的。
紀長澤露出笑容,很高興的和柳翩然來了個擁抱。
“好兄弟, 為了慶祝我們的友誼,不如我們再去二刷一遍奧特曼吧?”
騰盛高興抬頭:“二刷嗎?好, 我這就買票。”
柳翩然:“……”
在兩位興高采烈的朋友當成, 他顯得如此格格不入。
但,還是很開心的。
至少他又重新獲得了他的友誼。
真是值得慶祝的一天呢。
三人在愉快二刷時,也有人正在不高興。
柳河父親正在大發雷霆。
“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讓你們去討好你們小叔, 你們就是這麼討好的?不光沒拿到好處, 還得罪了他,你們知不知道我費了多少勁才抓到這個機會的?”
“現在好了, 你們小叔一句話, 全毀了!!現在人家根本不願意跟我們合作!知道我們這次損失了多少錢嗎?!”
柳河在顧翠麵前向來是高高在上的,可現在,麵對著父親的暴怒, 他隻能死死低著頭,一直等到柳父罵完了, 才敢吭聲。
“爸,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本來好好的,小叔也讓我們進去了,結果我們進去還沒說話,他就讓我們滾。”
柳父沉著臉,顯然不相信兒子的話。
“除了這個呢?就沒彆的了?他隻看了你們一眼就讓你們滾,難不成還能是因為你們長的太醜醜到他了嗎?”
柳河低著頭:“真的沒什麼了,啊,對了,當時小叔讓我們滾,顧翠不肯走,小叔好像對她生氣了。”
一旁安靜裝死聽著的顧翠臉一下子就白了,不可置信看向甩鍋給自己的丈夫。
――啪!!!
柳父果然勃然大怒,摔了一個茶杯下去。
“當初我說什麼了?我讓你娶個跟我們家家世差不多的,你呢?你就跟被迷了心竅一樣,非要娶一個家裡沒背景還生過一個孩子的女人,現在好了,她連累了我們全家!!我當初就不該生下你,你一出生我就應該掐死你!!”
被這麼直白的羞辱,顧翠眼眶泛紅,眼淚跟珠串一樣的一串串掉落下來。
她充滿希冀的看向柳河,希望丈夫能為自己說幾句話。
可惜,柳河一直低著頭裝死,當沒聽到一樣。
柳父氣還沒消,指著顧翠又是一頓罵。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柳河當初瞎了眼才娶你回來,要不是看在你肚子裡有我孫子,我直接讓柳河跟你離婚!!”
顧翠臉慘白,卻不敢反駁什麼,隻能竭力開脫自己身上的罪名:“爸,真的不是我,我們剛進去還沒說話的時候小叔好像就已經在生氣了。”
她大腦瘋狂思考著,終於找到了合適的背鍋人選,眼睛一亮,趕忙道:“是柳書然,我們去的時候柳書然就在門口,小叔一定是因為柳書然才遷怒我們!”
找到了“罪魁禍首”,她以為這樣就可以沒事了。
可柳父眼底卻更加晦澀。
“柳書然……”
他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口水,一把抓住麵前的顧翠,不顧對方因為被抓疼而下意識發出的驚叫,急急問道:
“柳翩然見到柳書然了?他們說什麼了?柳書然在柳翩然那留了多久??”
顧翠疼的忍不住皺眉,想要讓公公放開自己,可一抬眼,就看到了公公的滿臉猙獰,她被嚇到了,也不敢再提要求,隻怯怯回答:
“沒有,小叔讓人把他趕走了。”
“爸,當初柳書然背叛小叔,小叔不是一直記恨他嗎?我們肯定是去的時候不湊巧,正好撞見柳書然惹了小叔不高興,小叔生氣才遷怒我們。”
顧翠忍著疼,小心翼翼的出主意:“要不這樣,我們教訓柳書然一頓,小叔見到說不定就開心了,到時候也許願意幫我們家一把呢?”
她越說越順暢,覺得自己出了個極好的主意,結果下一秒就被柳父粗暴的推到一邊。
“教訓柳書然??行啊,你去教訓他啊,看是他先弄死你還是你先教訓他!”
顧翠猝不及防差點被推倒,委屈的護住肚子,扯了扯一邊的柳河。
柳河也覺得教訓柳書然讓柳翩然出氣是個好主意,聞言不解的問:“爸,你這麼小心乾嘛,柳書然都被趕出家了,他現在還不是任由我們拿捏嗎?”
“你懂個屁!!”
柳父險些被這個不省心的兒子氣暈過去。
“他柳書然是被趕出家門了,你看看他現在在做什麼?這小子以前就是個陰險的,要不是他離開之前做手腳,我們家會敗落的那麼快嗎?!”
“你還敢得罪他?是不是嫌我們死的還不夠快!!”
柳河被罵的不敢吱聲了。
彆看他也在公司掛職,可他一向隻喜歡職位的權利,大部分時間是不去上班的,就算是在公司,那也是和公司的一些漂亮女職員眉來眼去,哪裡知道公司發生了什麼。
他心裡不解,柳書然不就是個被趕出家門的私生子嗎?
之前柳書然沒被趕出家時,也沒見其他人對他有什麼尊敬啊,大家不都很有默契的,將對方當成隱形人嗎?
小叔回來後,他可沒少聽八卦。
當初柳書然之所以過得滋潤,那是被小叔護著,後來那也是因為背刺了小叔,拿到了小叔的權利。
後來小叔回來,柳翩然不就立刻被趕出家門和公司了嗎?
眼見兒子滿臉愚蠢的茫然,柳父心底更是堵了一口悶氣。
也不知道他上輩子造了什麼孽,才生了這麼一個蠢貨。
“你還真以為柳書然當初是被趕出去的?那是他自己走的!他走之前還他.媽的沒忘記在我們公司攪渾水,把自己手裡的股份全他.媽的賣給了彆人,還帶走了四成老員工!!”
“你也是在公司上班的,就半點沒察覺到?他那是被趕出去嗎?他是把我們家攪了個天翻地覆才滿意離開的!!!”
外人不知內情,隻看到柳翩然回來後柳家立刻宣稱和柳書然脫離關係,就以為他們是為了討好柳翩然才放棄柳書然。
雖然他們這麼做真的有討好柳翩然的意思,但如果不是柳書然自己離開,就憑著他蟄伏十幾年一舉搞亂整個柳家的心機,誰能趕走他?
要不是柳書然動作太快,他們整個柳家也不至於落敗到要去討好柳翩然的地步。
柳河聽的滿臉茫然,顧翠也是小心護著肚子,臉上都是對自己所知居然完全不一樣的懵。
她嫁進來的時候,柳家已經分家了。
柳書然獨自住在最偏僻的郊外,十幾年都隻見過對方一次,但因為隻是遠遠看了一眼,她也隻有個“柳家年紀最小的長輩”這麼一個印象。
而一直聽到的柳書然消息,也是對方隻在公司掛職,雖然本身不溫不火,雖然當初得到了被趕出家門柳翩然手中的權利,但在柳家,他一直是屬於被人遺忘的那個。
柳家公司掛職的,吃老本的,靠著股份作妖的太多了,柳書然在其中根本毫不起眼。
柳翩然回來後,她的印象就是柳家上下都開始當柳書然不存在,甚至連小叔叔這個稱號都給了柳翩然。
明明一直得到的信息,都是對方是被柳家放棄的棄子啊。
他竟然那麼厲害嗎?
那為什麼這十幾年,從來沒聽說過他有什麼本事?
顧翠趕忙開始回憶自己有沒有無意中得罪過對方,等到發現她完全沒和對方接觸過後,才重重鬆了口氣。
還好,她沒得罪過柳書然,至於小叔柳翩然,他是第一眼見到他們就讓他們滾的,很明顯是遷怒。
這兩個目前看來柳家最可怕的人,她都沒有得罪。
柳父看著兒媳婦臉上變幻的神情,心底更堵。
對方可比他那個兒子有腦子多了。
他又問:“你們到的時候,聽柳翩然家的人說什麼沒有?柳書然是天天去嗎?”
柳河搖頭:“沒聽說什麼,隻知道小叔家的人對柳書然十分不客氣,幾乎是強行把人推搡出去的,不過爸,柳書然真的像你說的那麼厲害嗎?我看他好像也不是很厲害啊,那些人推他,他都不生氣的。”
柳父沉著臉:“你懂個屁!”
柳書然對柳翩然的人那樣包容,這個消息對他來說絕對不是個好消息。
這個最小的弟弟與柳翩然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柳翩然小時候同樣飽受欺負,可因為認識了紀長澤和騰盛,有這兩個人的關係在,其他人也不敢過分,因此他就算是後來被趕出家門遭逢變故,也還算是個正常人。
可柳書然就不一樣了。
柳書然的母親跟了老爺子五年,他是在五歲時被接回去的,之所以沒有像是以前那樣被養在生母家,是因為他母親有了彆的男人,還正好被老爺子撞了個正著。
做過親子鑒定,確定柳書然是自己的種後,老爺子才把人接回來,但他膈應情.婦出.軌,連帶著柳書然也遭到冷落,柳家這個逐漸沒落的大家族,彆的本事沒有,內鬥倒是十分跟得上潮流。
沒背景,還被老爺子厭棄的柳書然在小時候一直都是被哥哥姐姐們欺負的那個,甚至因為沒人會給他撐腰,那些所謂的欺負有時候還會上升到身體和精神虐待。
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柳書然看人時一直都是陰惻惻的,像是一條毒蛇埋伏在陰溝裡,隨時隨地等著衝出去咬上仇敵一口。
被柳翩然庇護後,他的日子好過了很多,但看人的眼神始終沒變,柳父其實是有點懼怕這個弟弟的,他總覺得對方乾什麼都無所顧忌。
柳翩然的能力逐漸顯現,而柳書然也慢慢嶄露頭角,這兩個人抱團,對於其他兄弟來說是絕對的威脅,一直自持長子身份的他看著老爺子對這兩個最小弟弟越來越明顯的偏愛,做夢都想鏟除他們。
可這兩個人太精了,柳翩然能力突出,柳書然又精,他是放下了自己的長子尊嚴,與底下的幾個弟妹一起聯合,才找到了個機會離間了兩人。
柳翩然被狼狽趕出家門後,柳書然看著比以前更加陰沉了。
隻是他好像也受到了影響,從那天開始逐漸平庸下來,直到老爺子去世,柳父和其他兄弟姐妹也慢慢忘記了柳書然的攻擊性,逐漸接受了對方的隱形人存在。
結果呢?
這小子在柳翩然回來後,狠狠拆解了整個柳家。
柳家雖然越來越不景氣,但也不至於到現在這種地步,會有今天的下場,柳書然的行為占據了百分之九十。
誰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蟄伏十幾年搞垮自己的家族,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他們現在根本惹不起。
柳父思來想去,想到的柳書然這樣做的唯一原因就是當初他們騙了他,刺激了柳書然去對付將他一手帶大的柳翩然。
假如真的是這樣,那他們麻煩可就大了。
如果柳書然跟柳翩然重歸於好……
柳父渾身一震,簡直不敢想象他們會遭受到什麼樣的報複。
他努力在腦海中思索現在能用的牌,可柳家現在已經是個空殼,也就表麵看著風光,其他的兄弟姐妹們爭鬥了半輩子,誰也沒想著團結起來重新救起家族,而是想趁機撕咬下一塊肉來安到自己身上。
妻子娘家倒是很有勢力,但也沒能力去跟柳翩然作對。
兒子是個不爭氣的,兒媳婦家裡毫無背景。
柳父越想越焦慮。
偏偏顧翠還在那出謀劃策:“如果柳書然真的有能力的話,爸我們乾脆想辦法讓他和小叔對壘,小叔要是贏了柳書然,我們家也算是出了口氣,如果小叔吃力,到時候他就必須要我們幫忙了,如果柳書然贏了,小叔可沒有親生孩子,作為他的家人,我們多多少少也是能分點好處的。”
怎麼看,隻要柳書然和柳翩然對上,他們都能得到好處。
顧翠自覺自己出了個好主意,想要得到公公的刮目相看,結果一抬眼,卻隻對上了柳父不善又憤怒的視線。
她一愣,腦海中快速將這個計劃過了一遍。
沒問題啊,一切都無懈可擊。
柳父冷笑:“你真覺得你能騙得過柳書然?”
十幾年前他上過一次這樣的當,難道十幾年後的現在,他還是當初那個少年嗎?
“自作聰明,從嫁到我們家來,你除了懷孕還做出過什麼貢獻?現在是我和你男人在說話,你插什麼嘴?一個鄉下來的,幫不上忙就算了,還要添亂。”
如果柳河能有個家世強大的妻子,他還至於這樣惶然嗎?
柳父心底的焦躁,擔憂,懼怕,此刻全都發泄在了這個毫無家世背景的兒媳婦身上,冷聲道:“多嘴多舌,罰你在這跪半個小時。”
顧翠不可置信的看向公公:“爸,我還懷著孕呢。”
她肚子裡可是柳河的第一個孩子啊。
柳父卻完全沒有心疼孫子的意思,隻道:“前麵流了那麼多個,這個保不保的住還兩說,真不知道柳河娶你做什麼,幫不上忙,連個孩子都生不下來。”
他憤怒的轉身上樓。
顧翠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下意識看向丈夫,滿臉的楚楚可憐:“柳河……你幫我求求情啊……”
柳河卻壓根不上心,甚至是帶著點厭煩的看了一眼妻子。
“哪有那麼嬌氣,你惹了爸生那麼大氣,要是我去求情,他說不定連我都一起罰,不就是半個小時,很快就過了。”
“行了,你自己跪著吧,剛剛我兄弟叫我,先出去了。”
他說完,拿了車鑰匙,頭也不回的離開。
柳父就是他們家的權威,顧翠不敢不跪,隻能忍著眼淚跪在了冰冷的地上。
柳父一向自認自家是個規矩多的大家族,就算是現在外麵的生意越來越不景氣,也還是雇了一堆人來維持自己的大家族生活。
罰跪也是家族家規的一種,顧翠之前見柳河跪過很多次,她自己因為一直被當成隱形人,這還是第一次罰跪。
膝蓋很快刺骨難受起來,最讓顧翠難以忍受的,還是來來回回走來走去的保姆們都看到了她這麼狼狽在大庭廣眾之下罰跪。
上上下下七八個保姆都看到了自己這樣狼狽的一麵,這對於一向自傲的柳翠來說絕對是極大地羞辱。
她能感覺到,這些人路過她時,都會有意無意的多看她幾眼。